“老三,去看纸裁好了没有,笔墨都给你放桌子上了。”于笙人在厨房弄年夜饭,想到时间差不多了便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
院子里正在包粽子的老三应了一声,擦擦手,就过去了。
关琛已经把纸裁完了,但他没有走,而是看着老三要拿红纸干嘛。
只见李三生气沉丹田,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就开始磨墨,执起毛笔,在红纸上挥洒如流水一般。
他写的字让关琛有些惊艳。
凭良心讲,关琛见过不少大家的字的,李三生的字在他的见识里,算不上数一数二的。
但李三生在他这个年纪,能写的这手字已经很有天分了。虽然有不完美之处,但他已经自成风骨。
许多人的字看似完美无瑕,可是分不出一二,没有自己的风骨,也是下品。
就凭很多人做不到这一点,而李三生已经做到了,关琛能够猜想到李三生日后在字上的造化一定远远不止这些。
没想到这种地方,还会养出这样的孩子。
关琛暗自惊叹,不过想到于笙本身的智慧和不同,也觉得她养出这样的孩子是理所当然的。
“春风拂过柳梢头,福来运转好满楼……”李三生的春联,烂熟于心,挥笔就成。
关琛主动将他写好的拿下来先放在一边晾着,李三生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继续埋头写,就这样两人一言不发,却配合的很是默契。
竟有一些难得的和谐气息。
尤其李三生余光瞥见关琛一直在看着他的字,心中属于少年人的得意忍不住让他弯了弯嘴角。
夫子夸过他的字写得好,娘也夸得不少,所以早早就将写春联的重任交到了他的身上。
现在看关琛看他的字的神情,想来也是认为他写的不错的。
看来这个关大人也挺有眼光的嘛。
李三生这么想着,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关琛的排斥已经没有那么深了。
等李三生将所有春联写完,关琛毫不吝啬的夸奖一句,“不错,写的不错,小小年纪,已经很了不起了。”
李三生得意扬起下巴,“那是自然,我可是要考科举做大官的。夫子说过,字是读书人的脸面,这脸面写好了,科举就好中了。”
关琛被他这个说法逗得勾了勾唇角,“你这夫子的比喻,倒是有趣。”
李三生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你笑什么?要不然你也写一个,让我看看你的字。”
李三生看他一副高大威猛平时不拘小节的样子,料定他是个粗人。
这种粗人认不认字还另说呢,恐怕字写得就和五妹一样跟狗爬似的。
李三生虽然不再排斥关琛了,但是男人之间的竞争和攀比却是有的,他有意想要看关琛丢脸。
关琛目光闪了闪,一眼就看穿了李三生的心思,“不必了,我的字粗鄙,跟你比不得。”
李三生故意激将法似的,“哼,我就知道,你怕了。”
“怕了怕了。”关琛坦然笑道。
看他这副样子,李三生不高兴了。
他这样子哪里是怕了的模样?分明是在哄小孩玩儿呢。
其实也确实是哄小孩子,关琛的字自然也是很好的,都曾经得过上面那位尊贵的主儿的赞赏。
都说字如其人,不外如是。
关琛能从字迹中看得出李三生的高兴和骄傲,这对一个少年来说无伤大雅,他不愿打击他的自信心,宁愿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写好了春联,关琛将春联贴在了门前窗前。
有了春联和各种张灯结彩的剪纸装饰过后,屋子里的年味就更浓了。
而于笙在厨房里忙活着,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关琛在不远处看着,身边是各种忙碌的声音。
大家各做各的事,但周围萦绕着一种团结温馨的气氛,是关琛从未体会到的滋味。
又或许在他失去的记忆其实曾经体会到过这样的滋味,只是被他忘却了。
关琛心中不免叹息,不知是难过还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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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了将近一整天,在天将降黑的时候,年夜饭终于准备好了。
关琛坐在桌上看着用山羊肉做的肉饼和山菌中间还有一大锅炖山鸡和野兔。三个孩子吃的小脸上满是油,尤其是长欢这口还没咽下去,又吃了一大口,整个腮帮子鼓的像一只小小的仓鼠。
李长铭和李三生对视一眼,兄弟两人十分默契,“娘,过年能做蛋糕吗?”
于笙喝了一口烧鸡汤满足喟叹,她将头上的簪子好好摆弄了一下,“说好了的,蛋糕只有人生辰才能吃。”
果然是被拒绝了,李长铭和李三生正是失望,于笙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给你们准备了不少压岁钱压祟,还有自己做的糖和瓜子。”
压岁钱!糖!瓜子!
几个孩子都眼前一亮,顿时看向了于笙,“娘万岁!”
于笙也不墨迹,等吃完饭之后立刻将一个竹编簸拿了出来,里面放着她用麦芽糖做的糖还有瓜子和各色坚果。
孩子们立刻伸手抓了一把,喜气洋洋地开始享用。
于笙做得不少,也不喜欢吃独食,就让孩子们各家各户都去分点,多讨点喜气和祝福。
而远处的于老太和于天成打听到于笙的快活日子简直气的咬牙,坐在一起吃着团圆饭还不住的骂骂咧咧。
他们都懒,没干的活也就没什么吃食,年夜饭也是扣扣索索的一盘菜,完全比不少于笙家的丰盛。
于天成忍着酸意告诉于老太自己听来的消息,“娘,我听说于笙那小贱人那边过年的时候给村里的孩子一人一个铜板,到处分年货和压岁钱,这可不是寻常人家生活能比的。”
于老太听着,冷哼一声,“就知道于笙这个贱人赚了不少钱,有钱到处撒都不知道拿来孝敬一点她亲娘,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良心都被狗吃了。”
“可不是,她以前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娘,咱们真的没什么办法让她回到之前那样孝敬咱们的时候了吗?”于天成只觉得遗憾于笙不在听话。
“我能有什么法子?”于氏冷笑的一声,“就看着她丧尽天良之后还能快火多久,登高跌重决计有她吃苦受罪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