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那个男人在街边的茶店里坐下,佛国奶茶多,这种奇妙的饮品加上冰块,在夏天消暑效果非常好。
他显然很长一段时间都滴水未进,奶茶一端上来立刻喝了个一干二净。
“你遇到了什么,你老婆呢?”
见他似乎恢复了清醒,我忍不住问道。
这个男人的穿着打扮都比前几天整洁了许多,显然我给他们的钱并没有全部用来去买花,而且比起前几天病怏怏的模样,他如今竟然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正常人了。
是被治好了?还是说……
望着脸色难看的男人,我心里一紧。
“我老婆?对呀,我老婆去哪儿了……我老婆呢!”
一听到这两个字,那个男人立刻又激动起来,噌地一下站起,似乎立刻就想出门寻找。
可还没等我阻拦,他却又止住了动作,溃散的目光之中忽然流露出崩溃般的痛苦。
“我老婆……没了!就这么没了!”
他撕心裂肺地哭嚎,抱着自己的头蹲到了地上,瑟瑟发抖地似乎想要藏起来,满脸的恐惧与痛苦,就连奶茶店的其他人也朝这里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我抿起嘴唇,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变成了现实。
最后我把这个男人带回了屋子里,屋子里点了佛国本地的熏香,有安神的作用,再加上我偷偷给他贴了一张清心诀,这才让他渐渐平静了下来。
交流几句后,我从对方断断续续的话语之中得知他名叫张文,而他的老婆叫李春花。
张文在四十岁的时候查出了癌症晚期,按理来说活不过半年了,他们走投无路,于是从一个亲戚那里得知了神仙村,不远万里赶来治病。
神仙村虽然没有治好他的癌症,但总归通过各种手法让他又多活了一段时间,俩人在村子里呆了一年,本来是中产家庭却也架不住村里的花销,渐渐的就花完了钱。
若是张文还在老家,花完钱死了心接受结局也就罢了,但在这个村子里看过了太多一夜被治愈的例子,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接受,变成了恐惧不安,还有愤愤不平。
如果这么多人都治好了,凭什么他就不行?
张文像发了疯般地寻找每一个能和大师见面的方法,可他有钱的时候都见不到,没钱的时候更是没指望。
因此当我碰见他们的时候,张文才会执着于想要买花,因为那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了!
那时候的张文癌症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几乎是全身扩散,整个人连走路都成问题,脸色非常差。
但仅仅几天之后,他虽然精神崩溃,整个人的气色却已经恢复了正常。
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尝试着询问,可一提到这个话题张文就总是会崩溃,嘴里喊着自己老婆的名字,
万般无奈之下,我在四周找了找,发现了丁济放桌上的一个檀香手串。
檀香具有凝神的作用,修道者常常随身佩戴,烦躁之余可以点一片安神,丁济自然也不例外。
我兜里虽然也有一串老檀香,可终究有点舍不得。一想到丁大少爷财大气粗的模样,我毫不犹豫的顺走了手串,切下一片放在香炉里点燃,将香炉放到了张文身旁。
他麻木地看了一眼香炉,又看了一眼我。
“丁先生,我……”
我轻声对他道。
“没事,你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把心情平静下来,不要强行去回忆那些你不想记起的东西。”
檀香的味道很淡,却极能抚慰人的精神,张文痛苦地将脸埋在手掌之间,过了一会儿,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趁这个时候,我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黄符在火上点燃烧成灰冲进水里,把水递给了张文。
他一饮而尽,随后有些昏沉地打了一个哈欠。
“你要是想睡的话,就直接在沙发上睡吧。”
我对张文道,他茫然地点了点头,倒头睡去。
过了一会儿,见他已经睡熟,我这才从身侧取出了道铃。
只听得叮铃铃一声,本来睡熟的张文忽然又坐了起来,只是动作僵硬,眼睛也没有睁开。
我放下铃铛,叹了一口气。
刚才我加在水中的黄符,其实是一些民间出马仙所用,这种符咒可以帮他们更方便的出神,也就是常人所说的灵魂出窍。
人在灵魂出窍的时候常常会有奇妙的感觉,觉得自己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于出马仙而言,这样更方便的使用大仙的力量。
但配合上道铃,这个符咒就有了别的用途。比如在一个人被吓傻了的时候,用以引导他在出神的状态下重新复述事情的经过,醒来之后也不会再那么痛苦。
这样的手段其实已经偏离了修道的范畴,更像是心理学,足以见如今的修道圈其实已经开始和现代科技渐渐融合,不再互相排斥了。
眼下我摇过铛,张文有了反应,只是他本人还处在恍惚的阶段。
“你老婆究竟去了哪里?把你们的事情告诉我。”
我对张文道,他闭着眼晃了晃身子,过了几秒才张开嘴。
“我老婆没了。”
即使在出神的状态下,张文的声音依旧在颤抖,他缩起了肩膀,似乎在恐惧什么。
“那些人把她吃了。”
“哪些人,怎么吃的?”
我追问道,张文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他们说能帮我治病。”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这一次张文沉默了很久,浑身颤抖不已。我尝试了各种方法,甚至又切了半颗丁济的檀香,他的情况才稳定下来。
“他们是从曼谷来的,我不知道我老婆是怎么联系上他们的,但是那群人说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骗子,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活神仙,他们可以治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