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惊讶于王萌思维之敏捷的同时,我也不由得头皮发紧。
经过她这么一提醒,我才注意到了这种种违和之处,细节上的改动一点一滴堆砌起了一个围绕着黑炎县的大局,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手法,恰恰是修道之人最常用的。
如果真的有同道中人盯上了黑炎县的话,那他就不会在周围不留后手,我们靠近那地方,要面对的一定不仅仅是奇怪的失明,诡异的仙人,还要面对在暗处虎视眈眈隐藏着的活人。
而这些活人,有时候,远远比鬼要更恐怖!
经过王萌的提醒,我的思维也活络起来,沉吟了一下。
“那这个郑老二的身份就需要推敲推敲了,他那一手邪术虽然粗略,但年纪轻轻就能够领着一群盗墓贼,绝对不止靠着邪术。”
“他这么凑巧的抓住了朱金沙的人,加入我们队伍之中,也不一定就是一个巧合……”
和王萌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各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谈了这么大半夜,时间已经逼近了凌晨四点,我们沉默一阵之后,王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也点头。
“总归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趁现在还有时间,先休息一会儿吧,之后的路应该会很难。”王萌点了点头,随后沉默地看着我。
……怎么了?
我没有反应过来,和她对视几秒,脸色腾地一红。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到睡一会儿,王萌就露出这样的眼神?难道她是为了安全考虑,觉得我们两个睡一间比较好……
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王萌轻声道。
“这里是我的房间,你是不是该回自己的房间睡了。”
“哦……”
我回了自己的房间,各自睡下不提,直至第二天中午才被一脸欣喜的朱金沙叫醒。
吃罢早饭,朱金沙就对我道他昨晚已经连夜布置了下去,把这里通往黑炎县的路上,全部布满了自己堂口的伙计,不怕郑老二来阴的。
“这人的心思特别狠毒肯定会有什么后手,咱们也得准备好才行,不然半路上肯定给他暗算了!”
说起这个,朱金沙就忍不住满脸愤慨,一晚上过去酒精彻底回忆发了之后,他脑子也恢复了清醒,明白过来这趟旅程究竟有多麻烦。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他但凡敢说个不,郑老二立刻就有了借口对他动手。
趁此机会,我问起了郑老二的来历,朱金沙却只说这人像是横空出世一般突然出现的,发家的过程极快,一年之内连续吞并了好几个小堂子,一把做大了起来。
只不过由于根基不稳,他手下的人经常会闹事儿,也导致郑老二这个人有非常重的疑心和戒心,一旦下手,就是死手!
听闻这话,我和王萌同时眉头一皱,都觉得似乎有些问题,不过更多的,朱金沙也不知道了。
吃过早饭收拾了一番,我们就整理了一下背包,背上了朱金沙才买来的装备。
打开看了看,我发现这装备其实也就是些水壶手电筒之类的东西,看起来更像是徒步攀岩的。
带着这些装备,还有我和王萌需要用到的法器,我们到了和郑老二约定的地点。
那是城边上的一家小饭店,据说就是郑老二的堂口所在,等我们到时,果然发现他早就等在了那里,带着手下两个伙计,另外还准备好了一辆面包车。
见我们都背好了东西,郑老二冷笑一声,也不说,话直接上了车。
一行人朝着城外开去,两边的风景逐渐变成了乡村的景色。
一上车,我就发现车内一直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草药香味,面包车的四壁还用褐色的颜料,写满了苍蝇大小的文字。
朱金沙看了看,就对我嘀咕道。
“这些文字有点来头啊,我们得小心点。”
车上就这点儿大的空间,正在前面开车的郑老二一行人听了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容,郑老二就开口道。
“别猜来猜去的,不用小心,这些是用来辟邪的,你别侮辱了祖宗。”
“谁侮辱祖宗,我朱金沙平时最敬重就是祖宗,你别乱说!”
朱金沙一下子炸了毛,郑老二却没有理他,扭头对我说道。
“这是我们贵州当地的傩文,专用来和鬼神沟通,寻求他们的庇佑,看你的样子,你应该知道一些。”
傩文?我挑了下眉头,心中疑惑。
傩我是知道的,这在道教来说算是常识,乃是云贵川这边流行的一种辟邪仪式,需制木刻面具扮演鬼神驱邪祝福,来源非常古老。
至于有没有效,只能说现在传承的人不多了。
但我从来没听说过,除了仪式之外,他们竟然还有文字!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郑老二平静地说道。
“这种傩文,外面知道的人不多,因为这是一只特殊的傩,没人比他们离古神更近,也没人比他们拥有更多的力量,可惜,这只傩现在要失传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激动,也放大了声音。
“他们的傩文一旦写出来,真的可以上达鬼神,呼风唤雨,比起道士之流,不知道厉害了多少!”
……我忍下翻白眼的冲动。郑老二大概不知道他面前,就坐着两个道士吧!
朱金沙则在一旁听的很感兴趣,忍不住问道。
“为啥这么好的事情还要失传?”
说到这个,郑老二脸色一黑,只丢下了一句话。
“管好你吧,别替别人操心!”
被呛了的朱金沙勃然大怒,当下就骂了回去,两人又是一番唇枪舌战,倒也能算赶路途中难。的消遣。
临上车之前,快板把打听来的地点告诉了朱金沙。又通过我们的看山望气之术,确定出了一个大概的地点,因此一路上朱金沙都在替开车的人指路。
眼见着周围的树林越来越密,光线也暗淡下来,四周的空气骤然变得阴冷,别说是公路了,就连土路也覆满了荒草,开车的伙计有点嘀咕。
“二爷,咱们还往下开吗?就带了一个备胎三桶油,这要是半路扎了轮胎之类的,可得够呛。”郑老二毫不在意的大手一挥。
“开就行了,别那么多废话,不叫你停你就别停。”
此时我们已经深入到树林之中,地面凹凸不平,颠簸地我只觉得胃中都翻江倒海,甚至无力去观察四周的环境。
王萌看在眼里有些着急,可也别无他法,只能替我轻轻地顺着背,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目的地。
现在我们周围已经完全属于无人之境,别说是路了,连个人的脚印儿都看不到。
就这么颠簸了大概半个小时,车子又一次停了下来,郑老二的脸色一黑似乎就想骂人。
那伙计却全然不在意,只是看着车窗外的东西,嘴唇不停的抖动,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二爷,走不过去了……!”
郑老二有些恼火。
“这哪儿走不过去了,前面不还是一条路,连树也没有,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我撑起身子一看,我们面前的果然是一条乱石堆砌,树木拥簇的土路。
说是土路,其实也就是长着灌木丛,车子还能开过去的地方罢了,也就是颠簸了些而已。
可那伙计不管再怎么挨骂,也没有踩下油门,而哭丧着一张脸。
“不是,二爷,真不能走了……咱们前面,咱们前面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