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束缚的怨气,兜头就朝着那个男人扑去!
这要是让怨气上了身,就算不杀也是半疯的下场,我呼吸一紧,立刻就想出手,娄望见状摇了摇头。
“别紧张,你只管继续看就行。”
生死一线的紧张关头,似乎对那个身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毫无影响,不知是不是因为看不见怨气的缘故,他甚至吹起了口哨,不紧不慢的从包中掏出了一个木盒。
木盒形状古朴,木料特殊,四角嵌质地极好的玉,一看便知这应该是被人多年温养过的古玉。
那个男人掀开盖子一瞬间,我发现木盒内部,竟然还密密麻麻写着许多金色符文。木牌一被放进去,那些怨气竟然又硬生生的收敛了回去!
那个男人吹着口哨,开心地把木盒装进自己背包内,又走向了下一个阵脚,接下来如法炮制,又收走了三枚木牌。
我在土丘上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开口问道。
“娄村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内心打定主意,要是他给出的说法不满意,我就马上下去拦下那个男人!
这些木牌,显然就是村子里没有一丝一毫阴气的原因,以人来阴养法器是有违天道的做法,我也只在古籍中得见,想不到真的有人这么做。
“道长,你既然已经看清楚,那也不用我多解释。”
娄望背着手,双目紧盯着那个男人的身影,眼神之中泛起一丝奇异的神色,仿佛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去。
“你很惊讶?你觉得我们村子杀女婴,结冥婚,很残酷吗?可这样的生活,我们村子已经过了有几百年了,像是猪一样被人圈养着,只为了他手上的那个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那个背着背包的男人,已经打算离开。他走到村口左右眺望了一下,似乎在分辨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迈开脚步。
没走几步,那个男人突然回头,目光远远地和我对上了视线。
他发现我们了?
我略微一惊,旋即又平静下来,反正娄望就在我旁边,有什么事儿,我肯定会拉他下水。
正当我内心打鼓的时候,那个男人和我对视了几秒,突然一笑,摇了摇头,转身就往村外走去。
明明是大白天,我却有了一种被恶鬼盯上的感觉!
娄望本想解释,看这副场景猛然住了嘴,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
“道长,这个村子里有太多你无法想象的事情,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如果不解决村子里面的事情,今天晚上张落落就还会再来,所以我想,我们至少利害一致。”
他歉意一笑:“昨天晚上我也是没办法,那棵老槐树远比你想象的厉害,没了阵法的庇护,你要拦下她,只会和她两败俱伤。”
而打定主意让我帮他做事的娄望,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和张落落拼命,不如放任张落落报复自己的父母,消弭一些怨气,还能够挣来一日的时间。
娄望的想法我很清楚,可一时之间,也被这个人近乎于冷漠的思考方式给震惊了,只能沉默以对。
见那个男人离开,娄望也放松了一些,嘴里喃喃自语。
“他这次什么也没检查,看来也是老天助我娄石村,几百年了,这次,也该结束了。”
他没给我询问这个人真实身份的机会,转身下了土丘,只留下一句话。
“你如果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就跟我来吧。”
我不假思索的跟了上去。这个难忘的事情还可以暂时搁置,可是这村子里的谜团,我是下定决心必须要弄明白了!
走在村里,我发现这个暮气沉沉的村子,因为刚才那个男人的到来,骤然搅起了一些水花。几个面黄肌瘦的村民正分着一盒烟,高兴的讨论下次发粮食究竟是什么时候,懒得抬眼皮看我们一眼。
从他们的闲谈之中,我也终于得知,原来刚采取走木牌的那个人,定期会给他们送来粮食,保证这村里的人无所事事也能活下去。
固然这些粮食也不过就是勉强吃饱罢了,但这种不劳而获让村里的人都多了几分傲气,看别的村那些在田里挥洒汗水的农民,很是不屑。
咱爷们儿不用种地,也有人把粮食送上来,不用和你们一样卖苦力气!
至于背后真正的代价是什么,他们却从不去思考。
娄村长对这些话置若罔闻,似乎已经习惯了,带着我直接去了他家里。
他的家就在祠堂旁边,也是一间小茅草屋,娄望率先推门进去,我在后顿了一顿,一眼扫过去,只见家具也乏善可陈。
屋里除了桌椅,一个倚墙靠着的衣柜,还有收拾干净的土炕,就没别的东西了,明显是个单身男人的住所,散发着干净却寂寥的气息。
娄望请我在椅子上坐下,高高兴兴地提着水壶要去泡茶,被我拦住。
“我可不是来做客的,村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直说吧。”
我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搞得有些不耐烦,心里还惦记着昏迷的赵斌说话的语气不由得重了三分。
娄望一听也就作罢,放下水壶,转身打开衣柜,摸索了一阵,他从几件洗的发白的外套夹层之中,拿出了一个相框。
娄望低头,爱惜的用袖子擦了擦,然后转身将相框递给了我,接过一看,我不由得问道。
“这是你的家里人?”
这张黑白照片显然是全家福,边缘已经泛黄,照片上的娄望尚且年轻,甚至有几分知识分子的气质,文绉绉地戴着眼镜,和一个模样清秀的姑娘,甜蜜地靠在一起。
他们的手手搭在中间一个小女孩的身上,女孩的面容有七分像娄望,扎着羊角辫儿,两眼望着镜头,脸上还挂着一个活泼的笑容。
然而正是这个笑容,却让我心里蓦地一沉。
“这是……”
“这照片上的人,这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两个女人,我的老婆,还有我的女儿。正是为了他们,我才会一直留在村子里。”
娄望也盯着照片。
“道长,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村子里面有这么多奇怪的现象,为什么那些人又这么麻木吗?我可以把村子里的事情全都告诉你。”
“你帮不帮忙,我无所谓。但这个秘密,我已经在心里憋的太久了,再不说出来,我害怕如果失败,下一个村长会和村子的人一样,逐渐习惯了这一切…”
“我们村子里有一个习俗,那就是每隔二十年,就要献出一个女人冥婚,而且必须得是村子里的人生下的女人,自古以来,造就了多少冤魂。”
这个沉默的男人,像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般自顾自地讲了起来,他看着我手中的全家福,刚才在土丘上的激动已经一扫而空,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而娄石村二十年前那个被迫冥婚的女人,正是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