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村长家中的那幅画是谁画的?
这个问题还没得到解决,陆言礼继续看下去。
这幅壁画很奇怪,一幅单独画面后,往前走,又是一幅格外相似但像是翻转过的画面。
工作人员的进展很慢,他们需要用非常柔软的细刷一点点刷去墙面的尘与泥,加上人手并不多,陆言礼看过一会儿后,主动提出帮忙,在他的坚决要求下,小队成员不放心地给他递了一份工具。
他干活儿的速度很快,进展加快不少,那三名任务者也知道此时不是讲究的时候,如果再不找到玉佩,说不定真会出事,便也跟来帮忙。
壁画一点点展现出来。
大部分画面似乎都集中在一座山间,前几幅像是没什么意义的风景图,往后的画卷中,多了些动物。
再往后,多了些人,原本美轮美奂的壁画突然简陋起来,像是换了一位画师,笔迹稚嫩,线条简单,陆言礼跟在那个专家身后,边忙碌边听。
他学过绘画,为了生存他学了很多技能,对绘画的理解力要好一些。他能看出,这幅画说的是大概是一个“王”的故事。
那个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他喜欢玩乐,几乎是简笔画的图案上画着他骑马、狩猎,四周是祥云纹样;人们都很喜欢他,有一群人围在他身边举着武器欢呼;有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不知是妹妹还是爱人,他们经常在一起,小女孩涂的红红的,没有画脸,之所以说她漂亮是因为也有一群人举着武器围着她打转;
再往前,图案变得多样化,一些动物也围绕着小女孩,底下画了不少云朵,似乎是营造出神仙或者天边的背景;小女孩和那个王分别,两人皱着眉头,简笔画涂成的嘴却在笑,看起来很奇怪;再往前……陆言礼拿着小刷子,一点点擦去石壁表面的尘灰。
一条血色长河浮现在眼前,将整座山环绕了一圈。小女孩站在河中,只露出半个身子,岸边的人似乎情绪很不好,挥舞着武器,嘴巴涂成大喊的样子。
“这看起来比较像一种祭祀形式。”专家如此介绍道,他的眼镜上也沾了些灰尘,还是凑近了仔细看。
接下来的图像比较惊悚些,几根粗糙线条画出闪电样式,落在山体中央,一点弯曲线条像是火焰燃烧。那些小人全都埋进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张大嘴,似乎是在哀嚎;下一幅,山明显转了一个方向,一列又一列象征着死人的黑色简笔画小人站在山上,被环绕的山围在中间,就像是……被这座山囚禁着似的。
原本大家都在各自忙碌,到后期,不知不觉地,大家全部围拢了,跟着凑上去仔细看。
专家还在讲解,墙上灰尘簌簌落地,他的声音也逐渐低下去,墙上的图画也变成了文字居多,仅有几副画作为点缀。但不懂文字的他述说的速度却逐渐流畅,仿佛并不是在对简单的图画进行解读,而是真的经历了这一幕后将其中秘辛告知他人。
“在进行几次祭祀后,他们获得了繁荣,能和万物通灵……但是到了后来,这个国家衰落下去,他们信仰的神被打败,不得不躲进深山中……”
“……这座山是神给予的最后的馈赠,听说,住在山里,永远不会死亡,哪怕死了,只要埋在山中,有朝一日,就可以复活……”
可是,继续往下擦去,墙面的图案就变得晦暗不明,看不清原貌。
“接下来是什么?”一个工作人员忍不住问,他伸长脖子渴望地看着刚才解说的那人。
那人顿了顿,对着漆黑一面的墙继续介绍:“住进深山后,他们的信仰必须隐藏起来。他们将自己的先祖,也就是那位王,埋葬在了这里……”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时候,六十年后,他们竟然又看到了自己的王……这时候他们才知道,这座山可以让人长生不老是什么意思……”
他们沿着壁画,走入一处拐角。
拐角前方不远处,正是一座小型陪葬室,房间紧闭,本来这该让其他工作人员负责去把门打开的,但是大家在神不知鬼不觉时竟也完全忽略了这件事,所有人都在等着听壁画背后的故事。
他们就这么视而不见地经过了陪葬室,往通道更深处走去。
当他们走过后,陪葬室的大门忽然打开。
里面堆积了无数骸骨,人畜皆有之,门口,立了两个身着盔甲的铜铸士兵,手持刀戟,面目凶恶,双眼紧闭却栩栩如生。
蓦地,它们睁开眼睛,一点点扭头,向那群人远去的方向望去。
墓室内,沙沙声作响。一点点沙砾和厚重尘灰从上方角落簌簌落下。
整间墓室都在震动!地面的白骨在震动,一旁镇压的各类器具也在震动。但走在幽长黑暗通道中的几人完全没有察觉,他们还在念叨着不知真假的故事,慢慢往墓室深处走。
一具白骨终于抖抖索索站了起来。
紧接着,一具跟着一具,它们抖落了经年堆积的尘灰,一点点站起身。
门口,两位士兵缓缓扭回脑袋,而后,它们迈开腿,整整齐齐向外走去。
活着的士兵殉葬也好,金属浇铸的士兵塑像也罢,都是为了守护墓主及其财产。
现在,它们要履行自己不知坚持了多少年的责任了。
走过下一间墓室,“吱呀”一声,那间墓室的门……也开了。
渐渐的,一股阴寒的气息,在墓室中蔓延开来。跟在小队后的队伍,也越来越长。
陆言礼总觉得很不对劲。
究竟是什么地方?哪里出了问题?
他听着专家继续解说,不由自主地,有些茫然。他好像……还听到了其他声音。
是什么?
*
这一天,林初总算出了门。
安儒急忙在她身后跟上,远远坠着,他拥有很强的跟踪经验,知道怎么做才能不引起目标的注意。安儒尾随一路后,发现对方只是去了趟图书馆,现在她正安静坐在馆里看书。
大过年的,大家都回家了,没有多少人待在图书馆。偌大书桌,只有林初一个人的身影。
她看书速度非常快,没多久便翻完了一本,再放回去,看下一本。
安儒绕到书架后,静静地盯着她。
他忽然对林初看的书产生了好奇心,想了想,还是从书架上找出了刚才林初所翻阅的书。
这么一翻,他有了重大发现。
林初看的书,竟然都是和民俗传说、灵异志怪,或者和探索解密相关的书籍。
林初翻过手头这本书的最后一页,猛地扭过头,目光如电:“我早就想问了,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的手心,握住了一柄小小的刀。
安儒从书架后走出来,和林初对视上。
不过几日,他变得更加憔悴。继儿子安星宇失踪甚至可能遭到不测后,他的妻子也不见了。失去妻子的痛苦与懊悔,使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折磨中,原本安星宇和他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也看不大出来了。
因此林初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只往前进了一步:“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她特地挑选图书馆,就是看中了这儿清净宽敞,对付起来不费劲。但没想到这竟然是个老人,这就让她没第一时间出手。
安儒目光阴沉地和她对视。半晌,咧开一个笑容:“我是安星宇的父亲。”他时刻紧盯着林初的表现,他知道,这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非常会掩饰情绪。
林初果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但安儒敏锐地察觉到,后者身形猛地一僵。
在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的身后,另一面书架上,一本书被轻轻地抽了出来,夹在其他地方。
但……书架后没有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