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公……”
阿蓉手脚利索，很快就取来十五颗骰子。
鬼手七很随意地将十五颗骰子丢在跟前的桌面上，加上原先的三颗，正好十八颗。
“七爷，二哥，我这一辈子，就喜欢玩个骰子，让两位见笑了。”
“四阿公，您这是？”
巴图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这老人家想要干什么。
鬼手七点点头，再不说话，突然举起手里的骰盅，随手扫了过去。转眼之间，十八颗骰子便全部收入骰盅。
难得的是，每一颗骰子进盅的细节都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没有半点含糊。
清脆的哗啦声连绵不绝地响起，十八颗骰子在骰盅内不断撞击。
片刻之后，“啪”地一下，骰盅落地。
寂然无声。
鬼手七眼望陈予权，脸色平静。
陈予权哈哈大笑，说道：“四阿公，三柱擎天，一条龙！真是无双的绝技，我玩不出来！”
“我相信，普天之下，除了四阿公，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样的绝招。”
鬼手七脸色大变，像是看妖怪似的看着陈予权。
阿蓉更是满脸震惊，吃吃地说道：“七爷，这个……真的能听得出来？”
陈予权笑道：“当然听不出来，我又不是神仙……我猜的！”
“阿蓉，我早就跟你说过，一个真正的老千，不但要有技巧，还要懂点心理学。”
“真的假的？”
只有巴图还是一脸懵逼，有点不敢置信地打开了骰盅。
只见三条“骰柱”整整齐齐地排成等边三角形，最上边都是六点，豹子六。取下三个六点，就是三个五点，然后三个四点，三个三点，三个二点，三个一点！
每一条“骰柱”都是“一条龙”。
这下巴图彻底愣住了。
看看鬼手七，再看看陈予权，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猜到的？”
鬼手七问道，声音干涩。
如同陈予权刚才所言，鬼手七绝不相信十八颗骰子的点数，他全都能听得出来。
那不是千术，那是神话！
可是连这都能猜出来，也够玄乎的了。
陈予权微笑说道：“四阿公，请允许我稍微保留一点小秘密。”
竟是不肯实言相告。
这其实也不能怪陈予权故作神秘，实在他也有“难言之隐”——他难道能告诉鬼手七，多年之后，蓉姐曾经在他面前露过这么一手！
九指蓉是鬼手七唯一的正宗传人。
眼下的九指蓉，技巧当然比不上鬼手七，差得远，但再经过多年苦练，情况自然就不一样了。
蓉姐亲口告诉陈予权，这是她四叔公的无双绝技。
四叔公过世之后，普天下能将骰子玩到这个境界的，应该不多。
实际上，陈予权相信，鬼手七死后，阿蓉是唯一懂得这个绝技的人。
蓉姐这么说，只是谦虚罢了。
纵算陈予权也玩不出来。
鬼手七叹了口气，神情突然有些落寞：“连七爷这样的人，都要灭赌，看来，世道是真的变了。”
到这一步，鬼手七已经丝毫都不怀疑陈予权在千术上的造诣，可以说，是他平生仅见的绝顶高手。
陈予权在千术上下过的苦功，可想而知。
这玩意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唯有苦练。
可现在，陈予权不但不以千术为生，相反，他想要“灭赌”。因为陈予权说得明白，干掉苏赫朝鲁和他的场子，并不是给巴图抢地盘。
他从根本上不支持搞“棋牌产业”。
一个最顶级的千王，要禁赌！
“四阿公，时代不同了，观念肯定也会变的。赌博害人，这是共识。岁寒社那么多兄弟，我希望以后大家都不用担惊受怕……”
陈予权很诚恳地说道。
巴图重重一拍桌子，吼道：“兄弟说得没错，我听你的。只要大姐同意，我肯定没意见。”
其实以巴图的脾性，以及他的成长经历，他内心是不愿意放弃“棋牌业”的，虽然这个东西不合法，但对他的胃口。
谁叫他是江湖人呢？
可理智告诉他，陈予权说得没错。他巴图不是一个人，身后跟着上百兄弟，大家都指着他吃饭过日子。他巴图就有这个义务，让兄弟们活得更自在一点，更平安一点。
搞“棋牌业”为的什么？
还不是为了赚钱？
既然陈予权有更好的赚钱门路，而且还合理合法，那为什么要死抱着违法的“生意”不放呢？
何况，陈予权还救过他的命。
巴图是个极讲义气的人，单单凭着这一点，他就没办法跟陈予权唱反调。
再说，干掉苏赫那混蛋，也是巴图最想达成的意愿。
“四叔公……”
阿蓉也在一旁说道。
大道理她不懂，也不想懂。她和巴图一样，牢牢记住一点——陈予权救过她的命！
巴二哥说得对，只要大姐同意，她就必须要“执行命令”。
而大姐这段时间，似乎对七爷也是言听计从。
鬼手七看看陈予权，又看看巴图，突然自失地一笑。
自己早就退出江湖了，还操心那么多干嘛？
“棋牌业”有没有未来，跟他有啥关系？
他就是过来帮侄孙女“报恩”的。哪怕今后惹江湖同道笑话，又算得什么？反正这已经不是自己的江湖。
“好吧，七爷，需要我老头子做点什么？”
陈予权微笑说道：“四阿公，以你的江湖地位，你去了红柳城，苏赫朝鲁多半是要亲自给你接风洗尘的。您只要确认他和他身边至关重要的几个人都在就行了。此外，不管他要安排您做什么，您都配合就是了。”
“剩下的事情，我们会安排人来做。”
鬼手七轻轻点头。
到底也是那么多年的老江湖，陈予权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苏赫朝鲁请他们这些个老牌千王过来，可不是让他们亲自下场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请他们当仲裁者。
既然是牌王大赛，那当然得有评委啊。
以他的江湖身份和地位，苏赫朝鲁就算不全程陪同，肯定也会拍重量级的人物作陪。一些具体的安排也会提前透露给他们，只要消息能及时送出去，陈予权他们就能提前做好布置。
说白了，就是请他当个“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