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陈刚兄弟过来了。”
正当韩世忠为了现在的处境有些发愁的时候,却听副将在外面开心的喊道:“夫人还给你捎带了很多衣物呢。”
“快让他进来。”
这陈刚以前是韩世忠的亲军,后来在战阵之上负了伤,便将他留在家里做了护卫。
“家中一切可好?”
待大家热络一阵,韩世忠便着急询问家中境况道:“杭州城里那些人没寻夫人麻烦吧?”
陈刚微微躬身道:“夫人请将军尽管放心,家中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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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忠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这肯定是梁红玉这么嘱咐他的。
心中虽然感动,可韩世忠又如何能忍住不多问几句?
“夫人的性子我再是清楚不过,她不愿意让我在前方忧心,可你既然来了,却不能有事瞒着我。”
陈刚见韩世忠狼一般的眼神看来,立马单膝一跪。
“将军容禀,夫人也是不想让您操心……”
“这我明白。”韩世忠抬手让他起来,接着问道:“可是那万俟卨?”
“不是。”陈刚摇头道:“是那秦相之子秦熺,他不仅每日派人在家中附近监视,还想收买家中下人丫鬟为内应,似乎要探听什么消息好对将军不利。”
“哼,秦熺就是一个草包纨绔,他如何能有这闲心。”韩世忠道:“这还不是看他老子的眼色行事!”
帐中几人皆是出身军伍的韩世忠心腹,最烦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此时见他们一直盯着梁红玉不放,心里也是气愤非常。
“将军请莫忧心,夫人一直交代我们少出家门,也不与外人过多联系。”陈刚道:“如今官家也已经替您说了话,想必过段时间,也就天下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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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这么容易啊,”韩世忠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可能还不知道消息,过不了两天,完颜活女的金兵马上就要进驻我楚州城了……”
“什么?”
陈刚虽然职位不高,可一直跟随韩世忠身侧耳濡目染,那脑袋也是极为聪慧的。此时听说金人要来,立马猜到了什么。
“将军,他们还防着您呢!”陈刚烦闷的道:“这都是被那乐和的事给牵累的。”
“或许是吧。”韩世忠苦笑道:“可如果全都怪罪于人家乐和,倒也有些冤枉了他。”
旁边众人皆是不解的看向韩世忠,陈刚开口问道:“将军,如今这局面不都是因为乐掌柜一事引起的吗?”
“乐和的事确实是引子不假,可他秦会之和万俟卨盯上我,目的倒不是真想把我怎么样。”
见几个人越听越糊涂,韩世忠微微一笑道:“以前我也是个不喜欢琢磨的人,后来刘相公多有教诲,才开始对朝堂上的那些大老爷们有了一些了解……秦桧之所以支使万俟卨旧事从提,不过是想给枢密院和军中将领施加压力罢了……这些文人啊,最怕的就是我们武将不听话,压到他们头上去了!”
“这……”陈刚震惊道:“朝廷武将这么多,为何选中了您呢?”
“哼!”韩世忠浓眉一瞪:“这还不是看我出身市井,没有靠山可依托……刘光世他们得罪不起,张枢密与刘相公又领军在淮南不敢动,不挑我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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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心腹一听这话深觉有理,陈刚庆幸道:
“幸亏官家英明,不然咱们真被他们这些文官给算计了。”
韩世忠闻言,不禁心口一痛,睁着的眼睛也忍不住黯然紧闭。
有些话他想到了,但是韩世忠却不能说!
如果如今这朝堂之上还有一个人对皇帝的心思看得通透,那这个人肯定就是那秦会之。
枢密副使张俊投靠曹成,如皇帝知己一般的人乐观居然也是梁山细作,恐怕已经伤透了皇帝的心。而后来,萧山的刘正彦伙同明州苗傅反叛,更是加剧了皇帝对军中将领的猜疑……因为这刘正彦不比他人,这可是已故大宋名将刘法的嫡子啊,连他都反了,皇帝还能信谁?
所以,皇帝既然不信军中大将了,秦桧自然得想办法替皇帝消除顾虑。而消除这些顾虑唯一的办法,就是换信得过的人,然后将兵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
而他韩世忠,这个曾经跟随过刘光世,后受张浚、刘锜看中,又与乐和有瓜葛的小小兵马统制官,便成了用来吓唬猴子的那只被杀的鸡!
……
几天以后,楚州宝应县上游镇外的运河旁,指挥使魏宁正心口憋闷的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哪怕时而有凉风吹来,可还是吹不散从头到脚所充斥的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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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指挥使,县令相公让您派两都人马去前方搭建营寨,为何您还未派一人?”
说话之人是宝应县的县尉,平日与驻军交涉多由他来。
“魏将军,为何不说话?”
“彭县尉,你让我说什么?”魏宁挥手抹了把胡子上流淌的汗水,不耐烦的道:“金人营寨为何要我们给其搭建,他们是没手没脚,还是窜稀窜得没了力气?”
魏宁的模样本就长得凶恶,此时又一脸怒容更增添了几分杀气,那县尉虽然有火,可想了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魏指挥,这可是朝廷特意派来的援军,县令相公如此也是为了大家好不是?”县尉道:“如果您有何不满,自可去找王相公谈。”
“楚州有咱们在固若金汤,何必女真人这群狗崽子来!”魏宁气道:“你们自己替他们跑腿我管不着,可若是要我去,告诉你,没门……”
“你敢不听县衙调派?”县尉也有了一点火气,喝道:“朝廷早有明令:若无军情,各地守军,皆归县令统管,你敢不听?”
“别的事我听,但这事绝无可能……”魏宁极为烦躁的道:“你们自可向韩将军与朝廷禀报,撤职杀头,爷爷都认了!”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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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官员平时颐指气使,可真当碰见不听话又不怕死大头兵时,他们却寻不到任何办法,只能气得满脸通红的在那茫然无措。
因为这宝应县的兵马都是临时被韩世忠派来此地的,平日里大家也没有过多不和。何况最近这些年,军中将领的地位急剧升高,早不是当年对文官唯唯诺诺的情形了。
“那你等着,我自去寻县令相公说话。”
“你尽管自便!”
等县尉气哄哄的走了,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副指挥使立刻走过来开口道:“这是不是得罪太狠了,若是上头怪罪下来……”
“怕什么,有事我一个人扛。”
“看你这话说的,咱们俩刀头舔血那么多年,死都是一起,还怕扛事?”都指挥使说道:“我是怕以后找他们要钱粮,更没那般容易了。”
“哼,那是以后的事!”魏宁气道:“女真人杀我西北关中那么多父老,底下兄弟们可都还记着呢,如果咱们真下令让他们去给金人忙前忙后,他们如何能服,如何能心安……这些文官狗屁不知,只晓得畏惧金人,可他们难道就不怕兄弟们炸营造反吗?”
“别说了!”
副指挥使与他相交多年,见他一时气急什么话都说出来了,立刻拦着道:“早些把这些告知韩将军吧,自从金人一来,我这心老是跳得厉害,总感觉要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