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艘船只浩浩荡荡驶进了广济河。
立于中军旗舰之上的神机军师朱武,到了此时他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那一向儒雅的脸还是一脸潮红。
而他身边的“忠勇军”杜嶨、“忠信军”唐斌、平海军大将李俊等等所有人也是如此。
谁能想到啸聚山林的自己,居然能有一天兵犯大宋京城?
虽然寨主再三交代,此行并非为了攻城,只是要逼迫高俅,甚至淮西的童贯退军。可是能够领兵去京城走一遭,在那些达官显贵的眼皮子底下嚣张一回,这辈子也值了。
连绵几十里的战船经过广济军,过了兴仁府,便是京畿路,开封府!
而那没有水师,甚至已经没有多少禁军守护的汴梁城,早已经城门紧闭。
“军师,咱们在何处落脚?”李俊问道。
朱武看着远处高大的汴梁城,心头大笑一声。
“大官人交待,咱们不用和官军接触。但是有件事,还得劳烦杜老大或者唐斌将军。”
杜嶨和唐斌闻言,忙拱手道:“军师但请差遣。”
“往北几十里便是陈桥镇!步军便夺下此地落脚。”
船上所有人,心头了然。
神驹子马灵更是仰天长啸。
“痛快!”
陈桥镇,就是当年的陈桥驿!
赵匡胤就是在这演着他的样板戏,披上了龙袍后,赶回京城夺了柴家皇位。而此时,柴进要为他的老祖宗,把这脸给打回去!
……
而京城皇宫内院的赵佶,作为一个诗词歌赋无所不通的帝王,他是伟大的。在他的身体和脑子里,只有风花雪月和幻想着被世人歌功颂德。
可他没有胆子,更没有骨头。
此时的他,全身颤抖的靠在自己的龙椅上如一滩烂泥。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骂柴进的胆大妄为,去骂高俅等官军的无才无能。因为赵佶知道,柴进不是花些银钱,服个软就能糊弄过去的。
自己祖宗造得孽,此时要自己来替他们还了。
“官家,梁山贼寇已经在陈桥镇安营扎寨了。”
宰相王黼匆匆进殿,来不及行礼便惊恐的说道。
赵佶闻言,心头又气又怒。
看向自己一向信任的王黼和蔡京,急切的问道:“勤王诏书可发往各地了?怎么还没见军马过来啊?”
殿中众臣悄悄对视一眼,由蔡京回奏道:“启禀官家,兴仁府的消息传回京师,勤王诏命便发往了淮西、山东还有西北各处。只是人马赶来还需要些时日……”
“还要多久啊!”
蔡京微微看了眼皇帝,见他一张脸急得惨白,忙道:“官家勿忧,我京城尚有数万可战之兵,更有百万与您同仇敌忾的百姓,这几万草寇定不敢犯我城池!”
殿中王黼等人连忙一起安慰,虽然他们也怕,可这梁山人马一直没有动静,想来也是知道攻不进京师的。
赵佶被众人好言好语规劝一阵,心头略略安定。可这安定下来后,脑子也清楚一些了。想到这陈桥镇被梁山所占,只觉得愧对列祖列宗,感觉大宋朝廷的脸被一群草寇打得生疼。
忽然心有所感,顾不上官家体面,小声抽泣起来。
蔡京等人见状,哪里能不懂他的苦,主辱臣死,连忙跪下。
而东京城中也早已经乱做一团,一些达官显贵更是在想办法逃出城去。可此时四门紧闭,皇帝都没逃,又怎么会放纵你们这些显贵出城。
可汴梁城西,一栋高大的花坊之内,却是一片祥和。
这楼临着汴梁最繁华的大街,高约数丈。虽然此时因为梁山大军犯禁的缘故,又是白日,并无几个客人。可掌柜的却很奇怪的让下人们张灯结彩。八壹中文網
“郓哥儿,掌柜的这是怎么了,这大战将近,为何比平时还欢喜些。还让咱们白日里就张灯结彩,也太招摇了吧。这也没客人啊。”
这个郓哥,曾经只是阳谷县内一个想卖几个山梨养活老爹的青年,可因为他与武松的哥哥武大郎是忘年之交,在武松攻破阳谷县后随他投了山寨。
后来柴进亲自见过他,说这孩子是个有眼力又有胆量的人,便让石秀带着他来了东京。
而当年的阳谷县卖梨少年,此时已经是这“念仙楼”里,除了乐和、石秀的第三号人物。
见手下小厮问,郓哥微微一笑,还有些青涩的脸却是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城府。
而旁边一个同是梁山士卒的跑堂,他们可是能猜到因由的。见郓哥不说话,笑骂道:“掌柜的如何交待,你就如何做。哪里有这么多话。”
说完同郓哥一道,会意的相视一笑。
而楼上的书房内,两个模样俊秀的男子对坐,正在泡着茶下棋。
石秀虽然出生市井,可他是个心思灵巧的汉子,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为了能在这花坊里隐藏得更好,那些文人骚客附庸风雅的东西总也要学着点才行。
看着棋盘上被乐和拿去的十几颗黑子,石秀摇头道:“我的大掌柜,你这杀得也太狠了点吧。可莫要忘了兄弟我还是个新手呢。”
乐和闻言轻笑两声,意味深长的道:“这招就叫釜底抽薪。”
石秀一点就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食指对着微笑的乐和轻轻一指,然后微微叹气道:“好希望我也能像他们一样啊。”
乐和见说,笑道:“咱们的事虽然不见风雨,可这也处处暗藏刀兵。兄弟莫要这般想。”
石秀本就是好勇斗狠闯出来的拼命三郎名头,骨子里还是期盼厮杀的。可在这汴梁城一两年,也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何况还有个,在这位置上越做,越得心应手的铁叫子师傅开导。
“不知道咱们何时能光明正大的回家。”
乐和看着石秀满怀期盼的眼睛,心有所感。他们这几天,也被山寨突然派兵前来的消息弄得震惊不已,那种发自心底的开心和兴奋,差点让这兄弟俩在外人面前都没抑制住。
乐和认真道:“我相信应当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