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这漫天的风雪,趁着夜色的掩护呼啸席卷,似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下去。
树木,房顶,积雪层层堆积。
“其实你用不着这么郁郁寡欢,要学会放手。”李文渊缓缓道:“你只要彻底放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直白一点,甚至跟你毫无关系。”
陈阳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这些事就先不说了,我准备出去走走。”
李文渊挑眉。
显然,他并不理解陈阳话里的意思。
“散散心罢了。”陈阳拍了拍吹拂在肩膀上的落雪,笑道:“时间不会很长,我的这些朋友,就只能麻烦前辈照看一二了。”
“你小子究竟想干什么?”李文渊沉声道。
陈阳几步迈出,朝着院子外走去,“前辈大可放心,我不会去找那些皇主拼命的。”
声音还在回荡,陈阳已然消失在了视野中。
很快,马蹄飞溅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文渊没有要追的意思,缓缓将一双手背负在身后,一双幽深如渊的眼眸逐渐眯成了一条缝。
没有任何言语。
也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
五花马,青锋剑。
江山无限。
风一阵,雪一阵,不变的是宛如永夜一般的黑暗。
陈阳跨骑战马,手持三尺青锋,漫无目的行走在空荡的街道。
马蹄落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一道道清脆的声音。
任由风雪吹打,不知目的在何方。
“向天再借五百年?”
陈阳缓缓仰起头,眼睫毛早已凝结了一层白霜,看着无垠的长空,呢喃自语道:“不,只需十年。”
“哪怕三年也行的。”
说着,陈阳抑制不住的怒吼了起来,“给我陈某三年时间,必然踏过轮海,立足道宫!!”
一字一顿,字字如雷。
就连倾泻而来的漫天风雪,也被冲击的往回倒卷,而后又于虚空之上被震荡,彻底消失的一干二净。
滚滚音浪,震荡了半座城。
可惜……
不要说三年了,哪怕就是三个月也给不了他。
之前李文渊已经明确表示过了,这次的古城剑气风波看似刚发酵,实际上各城的大祭司已经暗地里进行过一段时间了。
而今既然已经瘫在明面上,自然也就意味着要收尾。
用李文渊的话说,三个月已经是极限。
“哈,哈哈……”
不多时,陈阳朝天笑了起来,一头长发逐渐披散而开。
没有了言语。
唯有,急促的风雪在呼啸,纵然是马蹄声也渐渐被掩盖。
这一走就是一个晚上。
当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风雪停滞,阴云散尽,一轮比脸盆还大朝阳就这么从地平线跳了出来。
一眨眼的的功夫,便将四周那些尚未来得及退却的云彩,渲染成了火红色。
光辉倾泻而下。
不论是地面上,还是其他什么地方,均是折射出了一缕缕光辉,竟有几分波光粼粼,宛如光照下湖面的既视感。
一个白袍青年跨骑高头战马,缓缓走进画面,逆光而行。
“咳,咳咳……”
白袍青年突兀的咳嗽了起来,身上的落雪当即被震落,露出了一张满是疲惫的面庞。
苍白,心力交瘁。
明明才三十多岁的年纪,一双眸子却黯淡无光。
而且,发丝斑白。
尤其是两鬓,再也见不到一丝黑色。
“噗……”
不多时,白袍青年大口喷出一口血迹,身躯晃荡,险些从马背上一头栽倒了下来。
“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咳,咳咳……”
本尊正是陈阳的白袍青年,微微仰起头,直视那轮不断爬升的朝阳,话到一半,却又是一大口血迹喷出。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
李文渊让他放下。
是,陈阳只要放下这件事,便可万事大吉。
但!!
有些事情,岂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当一个人背负了太多责任,又岂能撂下挑子走人?
最起码,陈阳做不出这种事情。
在重重压力之下,陈阳的心神遭受了极大的创伤,精气神的流逝,这才导致一夜白了头。
至此,他依旧在思索,这件事当真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了吗??
怀着无数人的期待翻过了盘古山脉。
最终,却要以这样一个结局回去交差吗?
问题是,这如何去交这个差???
陈阳死死抓着缰绳,任由胯下的战马自由行走,自嘲一笑道:“陈阳啊陈阳,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真把自己当成天王老子,当成可以拯救亿万生灵的救世主了?”
“你陈阳,不过是连着几次走了狗屎运罢了,真以为自己了不起?”
“其实,你连个屁都不是!!”
“不过是一个带兵打仗的人而已,还想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之举?哈,哈哈……”
此刻的陈阳,状若疯狂,与之前相比可谓是判若两人。
不过一个晚上而已,却让好好一个人变成了这样。
着实是令人唏嘘不已。
临近中午。
陈阳途径一座小镇,这里远离瓮城两百多里,算是偏远的山区。
“砰!!”
陈阳并没有打算要停下,可旁边一座酒楼内却突兀的飞出了一道人影,狠狠摔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个狼人,身穿最粗糙的麻布衣,体型精壮,脸上刻有‘奴隶’两个字。
所有特征都在预示,这是一个最低贱的奴隶。
“不知死活,竟敢平视我家大人?”
“见到大人要下跪,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
不等这个奴隶爬起来,酒楼里走来七八个人,一个个凶神恶煞,手持利器,一边厉声大喊一边朝着前者围了过去。
“哗啦啦。”
同时,酒楼内,以及路两边走来不少人,指指点点看着这一幕。
“这个卑贱的努力也是胆大包天,见到福安大人竟然不行叩拜之礼,难道脑子进水了?”
“我认识他!这家伙骨头硬的很,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了,始终摆出一副要跟那些大人平起平坐的姿态。”
“简直笑死人!区区一个奴隶,他也配?”
当事情的缘由传开之后,偌大的现场当即掀起一阵嘲讽。
“我为什么要跪?”
面对众人的指点,奴隶艰难的攀爬起来,非但没有逃,反倒直视追来的那些人,“他们凭什么高人一等?”
“想让我屈服,你们做梦!”
“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你们所有人都踩在脚底!!”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本想就此绕过去的陈阳,突兀的仰起头,看向衣衫褴褛,却又是铁骨铮铮的那位奴隶。
好一个宁折不屈,向天争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