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外是漓江。
顺着尚未彻底解封的漓江一路向下,便是一望无际的茫茫沧海。
经过这几天的雨势,温度明显抬高了不少,海冰也随之融化。
“轰隆隆。”
此刻的沧海海面之上,浪花卷动。
而今这个季节,还不是有大浪滔天的时候,海水微微起伏,推动那些尚未化开的冰块。
陈阳屹立在海边,宛如泥塑木雕一般。
不多时,一袭青色长裙的乔青青,手持一柄油纸伞走了过来,将陈阳遮拢了进去。
乔青青没有说话,就这么挨着陈阳,目光所及之处,苍茫一片。
“我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阳突兀的开口了,虽然只是短短三个字,却给人一种重于千斤的感觉。
乔青青看向了陈阳,“你呀,这么多年来,身上承受了太多本不该属于你的责任。”
“这也是你,要是换做其他什么人,早就中途放弃了。”
言语轻柔,透着一抹心疼。
外人只看到了陈阳一身实力如何强横,天赋如何变态,行事作风如何雷厉风行。
也只有她们这些最亲近的人知道,这个男人究竟付出了多少,又经历了多少磨难!!
不客气的说,这一路上,时常都是处于一种九死一生,完全是从尸山血海中摸打滚爬,这才走到了这一步。
终究是血肉之躯。
怎么可能会不累???
“哎……”
陈阳长叹一口气,“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选择不成?”
终究是,走上了举世为敌的这一步。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了退路,除了继续向前之外,别无选择。
“坐船吗?”
不等乔青青说话,陈阳却又笑了起来,点指不远处一条渔船道。
“好呀。”说着,乔青青拿起陈阳一只手,从自己的腰间穿了过去,让这只大手紧紧搂住自己的腰,微微扬起一个下巴,“我喜欢坐船。”
渔船的主人是一个中年人,旁边还跟了一对十五六岁的兄妹。
中年人动作生疏的盘整着一些绳子,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竟汗如雨下,那对兄妹颇有几分焦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忙。
“还是个新手?”
陈阳走了过来,直接从中年人手中拿过绳子,非常熟练的收纳了起来,脸上扯过一抹淡淡的笑。
“谢,谢谢。”
中年人面露窘迫之色,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无奈道:“这艘渔船是我父亲的,可他不久前被人给害了。”
“我平日里在城里做点零工,勉强养家糊口。今天来这里,是打算将父亲的骨灰撒入大海,这是他生前的愿望。”
“所以,这才不太懂渔船上的东西。”
“我来划船。”陈阳踏上渔船道。
不知道为何,在听了中年人这番话后,他备受触动。
或许,在这江湖上,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真的命如草芥,而且永无翻身之地?
“公子使不得啊。”中年人连连阻止,一脸诚惶诚恐,“您一看就不是什么俗人,怎么能让你做这种粗活?”
“没事。”
陈阳摆手,当即摇桨。
中年人手足无措,而后与自己那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嘴里不断说着一些感谢的话。
反倒是那两个孩子,双眸忽闪忽闪,盯着陈阳不断打量。
“你们不是要撒骨灰吗?”不多时,乔青青笑着提醒了一句。
“对对对。”
中年人这才回过神,连忙从船舱里拿出一个骨灰盒。
天地寰宇,冷风呼啸。
浪花起起伏伏。
无数人的一生,何尝不是如此?
不管是波澜壮阔,跌宕起伏,还是如海中浮萍,只能随波逐流。
到头来,都逃不过化作一捧黄土。
纵然是陈阳。
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轰!!
不多时,前方更加宽阔,且没有任何浮冰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庞然大物,真正的劈波斩浪,所过之处留下一条长长的白色尾迹。
船头立了一杆大旗,上书‘东胜’两个大字。
看行进的方向,目标应该就是凉州。
风雨席卷,大面积的骨灰乘风而起,最终随着雨水的落下,悉数融入了大海当中。
“哼!”
不多时,这艘庞大的战船之上,突兀的响起了一道冷哼,“看到我东胜州的战船途经此地,竟然还敢撒骨灰?”
“咦!好恶心,这也太晦气了。”
“几只蝼蚁罢了,我这就去捏死他们。”
紧随其后,一道道厌恶的声音从船头响起。
因为双方距离已经很近了,他们的这些言语,十分清楚的落入了中年人,以及陈阳的耳朵里。
“对,对不起。”
中年人连连致歉,就差跪在地上了。
而那对兄妹,却是紧紧咬着嘴唇,相继呢喃道:“江湖豪客!”
“要是有一天,我们也能踏进江湖那该多好啊。”
“哦?”
陈阳笑呵呵的看向了这对兄妹,“你们这么向往江湖?”
“那当然!”
本名叫乔山的男孩,一脸激动道:“我爷爷之前说过,他曾经载过一个江湖剑客,这位大人可一剑斩青山,一指断大江。”
恰逢其时,对面的战船上,已然有一道掌印覆盖而来。
陈阳摸了摸乔山的脑袋,而后右手高抬,猛然朝前拍击了出去。
下一秒。
十分彷徨的乔山,看到了有史以来,以及往后余生当中最震撼,而且永远都不可能忘怀的一幕。
“轰!!”
气浪席卷之下,那艘足有数层楼高的战船,竟猛地朝着一边倾斜了下去,并且擦着海面被横推出去十几米远。
“哗啦啦。”
水浪滔天,如千山暮雪。
战船左摇右摆,里面的人惊呼不断,如同遭遇了世界上最最恐怖的事情。
“什么人?”
不多时,一道怒吼从战船内响起,“不知死活的东西,看剑!!”
是一个中年人,他单手负后,持剑而行。
“你要是想走江湖,我倒是可以送你们一程。”
陈阳依旧没有回头,朝着乔山笑道:“至于能不能一剑断青山,只能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言罢,陈阳袖袍再次抽动。
“咻……”
一根生锈了的鱼叉,就这么被扫了出去,宛如洞穿了虚空。
“咔哧!!”
横掠而来的中年人,刚准备挥剑杀人,胸膛便被鱼叉一举洞穿,并在极大惯性力量的裹挟下,重新倒飞向战船。
最终,在轰的一声中,被鱼叉死死钉在了桅杆上。
躯体龟裂,血迹冲溅。
船上众人:“……”
乔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