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段时间,洛萸回了家。
她在厨房帮忙包饺子,洛杰则扶着梯子在外面贴对联。
一般这种大型节日,他们都是亲力亲为的。
老爷子传统,觉得还是得自家人来做。
洛萸包的饺子大小不一,丑的也不别致。
洛母之后还得重新返工一次。
洛杰揉着肩膀进来。
洛母问他:“都贴完了?”
他叹着气,坐在椅子上:“贴了一半,太累了,先休息一下。”
他说他以后结婚了一定要搬出去,也不会买这么大的房子。
光是贴个对联就能要了人半条命。
洛萸说:“你能不能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都两说。”
洛杰不服气:“你瞧不起谁呢。”
洛萸抬眸,点名道姓:“瞧不起你,瞧不起洛杰,怎么了?”
被她这么看着,洛杰立马怂了:“说的好,我也瞧不起我自己。”
洛母在一旁笑,让他们别一见面就吵。
“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朋友似的。”
洛母这话说的有失偏颇,小朋友时期的洛杰更加不敢和洛萸吵。
他脑袋靠过去,和洛母撒娇告状:“妈,姐她一直欺负我。”
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洛萸平时工作忙,回来的时间少。
洛杰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成天都在外面野。
难得有一家人坐在一起的闲散时间。
洛母笑骂他:“她是你姐,你让着他点。”
洛杰说:“您这心未免也偏的太过分了。”
洛萸声音抬高:“嗯?”
洛杰不敢说话了。
乖乖的站起身:“我继续去贴对联了。”
饺子包的差不多了,洛萸起身去洗手,问她妈:“爸几点回来?”
洛母看了眼客厅墙上的钟:“快了,刚刚说还有一个多小时,估计马上就到了。”
这几天的天气都不错,出了太阳。
刚好把前些日子的寒气压一压。
晚上他们吃的饺子,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都依顺着老爷子的口味,看的是一些抗战片。
洛萸哭的七荤八素,直骂那些小鬼子不是人。
老爷子也气的用拐杖杵地板,和洛萸一起破口大骂。
洛杰在一旁,满脸嫌弃。
实在忍不住了,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
洛萸哭的嗓子都哑了,晚上和周攸宁通电话,讲话都费劲。
周攸宁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语气凝重,问她在哪。
车钥匙都拿在手上了,洛萸说她在家,刚看完电视。
现在难过的很。
“李云龙老婆没了,呜呜呜呜呜呜他太可怜了。”
周攸宁无奈的低笑:“怎么开始看抗日片了。”
“陪我爷呢,你回家了吗,怎么周围那么安静?”
房子里空落落的,家里的阿姨佣人也都回去过年了,只有周攸宁一个人在。
他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音量调大,直到弄出点声响来了,他才说:“在家。”
“那你吃饺子了没?”
“没有。”
“吃的什么?”
“意面。”
洛萸眉头皱着:“你家里人真奇怪,大过年的吃意面。”
他轻声笑笑:“明天才是年。”
“也差不多了,你们家有守岁的习惯吗?”
他想了想:“好像没有。”
周攸宁不太清楚,他是在国外长大,回国以后也很少在家里住。
哪怕是过年,也是赶回去吃顿饭了就离开。
所以他对过年只有一个笼统的概念,那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大年三十那天,洛萸早上七点就被她妈叫醒,让她赶紧去洗个澡,换身新衣裳。
这是他们家的老传统了,大年三十洗澡,送走一整年的晦气。
衣服是洛母准备的,红艳艳,又喜庆又土。
洛萸困到没有力气,软趴趴的躺在沙发上,觉得自己穿的像个年画娃娃。
洛杰对此感同身受。
他痛苦的开口:“妈,以后我们自己买行吗?”
她妈斜他一眼,不放心他的品味:“你们买的都是些什么,红里带着黑,不吉利。”
“那也不能全红啊,对联还烫金呢。”
昨天贴的是旁边小楼的对联,今天则是贴主宅的。
洛萸在下面扶梯子,洛杰不放心,反复和她确认,让她千万别松手。
她不耐烦,让他速度点,不然她立马走人。
洛杰怕的双腿直哆嗦,哭的朝客厅寻求帮助:“爸,你来帮我扶吧,我不放心洛萸。”
他爸斥他:“什么洛萸,没有长幼之分,她是你姐!”
洛萸问他:“听到没有,叫姐。”
洛杰抱着梯子无声流泪,好家伙,这心偏的也太明目张胆了。
年三十的团圆饭刚吃饭,洛杰就急急忙忙的出去,说是和朋友约好了。
洛母在后面提醒他:“十点之前记得回来。”
家里有守岁的习惯。
洛萸玄关处换鞋子,洛母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鞋子换好了,洛萸直起腰把外套穿上:“妈,怎么了?”
她妈欲言又止的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这个,你拿去给攸宁,是我和爸爸的一点心意。”
洛萸伸手接过,笑道:“爸也有份?”
洛母点头:“你爸早就松口了,他是最随你心意的,只要你自己觉得这是正确的,我和你爸都不会反对。”
洛萸抱着她:“还是爸妈最好了。”
洛母笑容无奈,轻抚她的发顶,笑容宠溺:“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今天记得早点回来,知道吗?”
“十点之前,保证到家。”
洛母笑出声:“行了,少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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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攸宁在前面的路口等她,车停在路边,他站在外面等。
夜晚风大,他却像没感知一样。
洛萸跑过去,裹紧了围巾,冻的直哆嗦:“你怎么不在车上等我?”
他听到声音了,往这边看,脸上笑容温柔。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大衣,里面是件高领的毛衣。
下巴压着柔软的领口。
他把外套拉开,洛萸顺势搂着他的腰,躺进他怀里。
“冷不冷?”
他摇头,轻声笑道:“看你比较冷。”
“红色的毛衣实在是太难看了,我就脱掉了。”
周攸宁拉开车门,让她先进去:“别感冒了。”
里面放着一杯奶茶,还冒着热气。
洛萸拿着手上暖手,瞧见标签上的名字了。
“这家店平时人就多,更别说是今天了,你怎么买到的?”
他系好安全带,替洛萸也系好。
“找了黄牛。”
“嗬,钞能力啊。”
他愣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的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喉间发出一声低笑,发动车子,问她想去哪。
洛萸说都可以。
她提议:“去河滩看烟花?”
周攸宁点头:“好。”
城里开始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不过因为是过年,所以稍微放宽了些。
但也只许小范围燃放,并且规定了时间。
周攸宁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用纸巾反复擦拭了好几遍,才让洛萸坐过来。
洛萸告诉他:“以前每次过年,这里都特别热闹,我小的时候经常和洛杰还有我几个表弟表妹们来这儿玩。”
周攸宁全程只安静的听她讲。
末了,洛萸问他:“你十七岁不是回国了吗,没来河滩?”
他摇头:“没有。”
“那可真遗憾,你要是来的话,说不定还能早点遇上我。我那个时候可风光了,街区一霸,我可以罩你。”
周攸宁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碰到打人的场景还那么淡定的小女孩。
大概也能知晓她没有撒谎。
“可能,我们那个时候就已经见过面了。”
烟花在头顶炸开,形成一个漂亮的光圈,然后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仿佛刚才的绚烂只是一时错觉。
洛萸没听清,问他:“什么?”
他摇了摇头,只笑:“现在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我现在地盘扩充了。”
周攸宁笑出声来,抱着她。
她和他比起来,明明是纤细瘦小的,身上却好像永远带着暖意。
周攸宁话不多,全程都在听她讲。
她一开口,就没完没了。
他笑容宠溺的替她把围巾围好,问她今天怎么穿的这么喜庆。
她说衣服是她妈妈买的,还不许她换。
提到她妈,她突然想起来。
从包里拿出那个红包,给他:“你未来丈母娘给你的。”
周攸宁迟疑的接过:“是什么?”
“红包啊。”
他似不解:“红包不是只有结婚的时候才会给吗?”
洛萸叹了口气,看来她的周老师确实没有过过一个完整的年。
“过年也是要给你的,你难道没有给过你家里那些小孩红包吗?”
他摇头:“我家亲戚不多,最小的是向然。”
那难怪。
“没事,以后多的是需要发红包的地方。”
她家那群小家伙,可是数量多到惊人。
洛萸对周家那个氛围再了解不过,死寂压抑。
所以她让周攸宁去她家。
洛母得知他要来,事先询问了洛萸他爱吃的菜,特地让厨房记得做。
客厅里,洛父与他交谈,说的都是些生意上的事。
洛萸抱着枕头,窝在沙发上。
见她爸的神色还算放松,她也就跟着松了口气。
她爸这个神情,说明他对周攸宁还是比较满意的。
年过的短暂且快速。
七大姑八大姨上门拜年,那些小辈们嘴甜,拉着周攸宁一口一个表姐夫的喊着。
甚至还有得知表姐夫以前是老师,偷偷把寒假作业带来,希望他能帮自己写完的。
被洛萸发现了,毫不留情的告了状。
然后挨了顿揍。
十五还没过完,洛萸就回归了工作岗位。
许嘉凉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
最近请了假在家里。
她妊娠反应严重,吃什么吐什么。
现在在住院部躺着。
洛萸原本准备下了班就直接过去看她。
小冰敲了门进来:“洛医生,有人找你。”
“找我?”
小冰往外看了一眼,小声说:“洛医生,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种人啊。”
洛萸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起身出了诊室。
坐在等候椅上的男人站起身,不太确定的和她打招呼:“洛萸洛医生?”
洛萸手插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点头,问他:“你是?”
他左脸颊有道疤,笑起来皮肉皱着,头发是短寸。
“洛医生你好,我叫许章程,是周攸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