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在上，地气在下。
清辉下垂，金黄腾升。
楚洛笙目光中，被天地伟力托举，临空高悬的孔日天，身躯中弥漫出缕缕乳白热的人气。
只是这个规模，与方才完成升仙的费清相比，不免略逊一筹。
孔日天曾经是南疆有名的魔头，拥有四转巅峰修为，为祸一方，但论积累，尚不及费清一半。
人气，乃是蛊师自身积累的总合。
蛊师自身战力，肉身、魂魄强度，对于蛊虫的了解，自身才情，天地感悟，和资质、运道、灵感，都会在升仙这一刻，化作人气。
费清年不过四、五十岁，但几乎自开窍后便随家族，一直奔走于北原各地征战厮杀，接触大量的人与事，才情和机缘皆有，故而积累较为丰厚。
孔日天年纪不大，却能拥有四转巅峰修为，自有他的机缘。其在南疆群山间四处作案，活动范围算广，可与半辈子都在奔袭的费清相比，仍不足相比。
对于孔日天积累不足，楚洛笙早有所知，遂催动人气仙蛊，迸射出一道白芒，注入正持续牵引天地二气，正在进行三气平衡的孔日天身躯。
海量人气一经注入，令信信信有些摇摇欲坠的三色气团，宛如打了强心针一般，精神抖擞，一扫颓势。
愈来愈多的天地二气，被聚合在孔日天周身，化作气茧。
局势似乎一切向好，楚洛笙却不敢放松。
此刻，在催动察运蛊的作用下，他得以一窥孔日天的气运状态。
一棵苍翠巨树，枝繁叶茂，傲然挺立。
得了真阳楼内的部分运道真传，楚洛笙对于他人气运状态的观察，了解愈发深入。
从最最基础的通过不同颜色，大致区分运道的趋势，到结合其自身状态，修为和遭遇，做进一步细分推断。
就比如眼前孔日天的气运巨树，与他之前主修的木道紧密相关。虽为了在北部冰原升仙，勾动狂蛮真意，而提前转修一阵变化道，但气运大势影响有限。
能令他关注的，是那棵巨树茂密枝叶间，出现的些许枯枝与败叶，且并非个例。
巨树看似葱葱茏茏，生机勃发，内部却出现枯死，有颓败的趋势。
楚洛笙心头略感不安。
这次孔日天升仙，事关重大，关乎自己能否谋得第二空窍蛊。
就在刚刚，他已与琅琊地灵传信，对方承认了第二空窍蛊在其手中，楚洛笙顺势提出交换。
意图用琅琊地灵感兴趣的幸运仙蛊，交易第二空窍蛊。
琅琊地灵却不买账。
其与楚洛笙达成的租借天元宝皇莲协议中，幸运仙蛊需要借给他使用五域时间三年。
他若答应用幸运仙蛊换第二空窍蛊，岂不是亏了！
琅琊地灵一口回绝，直言必须先履行完协议，让他使用完幸运仙蛊三年，才能再行交易事宜。
可搞不好琅琊地灵就在这三年间，把第二空蛊给用了，楚洛笙就无处再寻了。
若使用那次炼蛊机会，他还有些犹豫。
第二空窍蛊自然是好，可他所图谋的，价值也不小。
另外，他自己身上的其他仙蛊，除了仿伪仙、排难等仙蛊外，几乎就没有琅琊地灵看上眼的，吸运、固运也同样不值得。
无奈，楚洛笙只得另辟蹊径。
转而询问起琅琊地灵感应的仙蛊，意图寻购到相应仙蛊方，再等孔日天完成升仙后，用仙窍内的万物母气，炼出仙蛊，再与琅琊地灵交易。
思虑间，楚洛笙已经在宝黄天中付账，买来了那张琅琊地灵感兴趣的仙蛊蛊方。
他更时刻关注着孔日天的气运状态。
蛊师升仙，旁人帮不了什么，只能看他自己。
此时，三色气茧中，孔日天浑身沐浴在三气，仿佛沉浸在母胎羊水中，从肉体到魂魄，都在渐渐升华。
褪去凡胎，成就仙体。
与此同时，他也正在经历着寻常人从未体会过的——师法自然。
天地的无私教授，令他先前心中的疑惑，犹如水到渠成，统统得到了答案。
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令他为之陶醉。
力量？自己即将成就蛊仙，力量唾手可得。
智慧？正在经历的师法自然，没有什么难题能够难倒我。
一种莫名的快感再度涌上他的心头，对于孔日天而言，仿佛轻车熟路，是那么的熟悉……
曾经的他，为之沉醉，并因此而陷入到一次又一次追求这种快感的路途中，不惜奔波厮杀，也要舍身再体验一回。
唯有在这种感觉中，他才短暂体会到那种掌控一切的力量。
我无所不知，亦无所不能。
脑海中，楚洛笙意志疯狂呐喊，妄图将其拉回正轨，但……
轰——
伴随一声沉闷的巨响，已然汲取大量天地二气，汇聚着人气的三色气团猛然炸裂，瞬间排开周遭气旋。
而身处三色气团中心的孔日天，早已没了身影。
远处，尚在与蕴含狂蛮真意的天地灾劫搏杀的楚洛笙，骤然回头，恰巧目睹了孔日天沉迷师法自然，三气失去平衡，自爆的全过程。
失败了……
楚洛笙闪身躲过荒兽一爪，催动仙道杀招，彻底打杀，凝望方才孔日天悬浮的高空，有些惋惜。
却不知是在惋惜人，还是在惋惜什么……
“升仙三步，拦下了多少人啊！”
回忆之前自己升仙的经历，与辅助浩激流、费清成功升仙，令他中对于升仙持有乐观态度。
但现实还是给他猛击。
孔日天无了，回归生死门。
连带着他在师法自然时，问出的情报也随之消逝，无从得知。
“没了孔日天成就蛊仙，如何才能炼得那只仙蛊？难道要让谢一秋来？”
楚洛笙心间有些犹豫。
谢一秋乃是炎煌雷泽体，必须以雷道或炎道升仙，灾劫极为恐怖，需要催动排难仙蛊才有把握渡过。
一旦其成就蛊仙，剩余的天地二气，却有机会炼出两只仙蛊。
就在楚洛笙在纠结，是否要让谢一秋出来升仙时，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劲的气息由远至近，朝自己奔来。
北原七转蛊仙？！
楚洛笙确认自己的锁气仙道杀招催动无误，如临大敌。
待近了，对方有意减缓速度，相对而立，楚洛笙也得以借此一观对方容貌。
其身着北原常见的劲袍，双眉浓厚，眸光如剑，面容威严，四肢肌肉膨胀，孔武有力，手腕处套有圆环，外观颇具攻击性。
北原的七转蛊仙也不算多，楚洛笙脑中一筛选，多少猜到了对方跟脚。
“霸仙威名，在下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属实大幸！”
楚洛笙先行一礼。
霸仙，名楚度。
乃当今少有的力道蛊仙，以一己之力，开创了人力钧力流，令力道这个古老的流派焕发新的生机，战力彪悍，有七转巅峰实力。
“仙友既知我名，为何要来我的地盘上？还不快滚！”
楚度见楚洛笙散露出的气息，只是六转蛊仙，口气很不友好。
你的地盘？
真当冰原下面的石人、雪民部落不存在是吧？
楚洛笙有些无语。
“在下并无意打扰！只是想跟大人您做笔生意！”
说话间，六转仙蛊气息随之外溢，叫楚度稍稍多看两眼。
“生意？你有什么值得我感兴趣的？”
楚度不以为然。
“请看！”
言罢，楚洛笙从仙窍取出一只六转仙蛊，顿时引得楚度眼眸放光。
“力道仙蛊！”
“没错，此蛊名为吃力！”
楚洛笙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