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玄道人一定想不到。”顾玥目光中透露着一股难言的意味,向千北野道:“玄音宗如今落入硕鼠之手,居然成为了一个这样的门派。”
“臭不可闻。”顾玥轻声言道,仅仅用了四个字总结。
千北野闻言,被逗笑了,眼中泛着光。
“的确是臭不可闻。”他笑道:“玥儿总结得不错。”
当时怀着如此之志,被建立的宗门,如今落在苏天鹏手中,却成了他为非作歹的工具。
“苏天鹏......”顾玥淡淡道,“且不论我与他的血海深仇,就单论暗自用平民修习邪术,在各个宗门排布暗线,这几点就够他死八百回了。”
“你说什么?”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有些清冷的声线。
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白衣的凌初翩跹而至,足尖在屋檐一点,就落到顾玥与千北野眼前。
千北野对着凌初,实在懒得有半句好言语,直接懒懒反驳:“想知道什么自己去查,去查查你们玄音宗的好宗主到底做了什么,在这儿问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作甚?”
凌初瞥过去一眼,目光中满是寒意,显然对着千北野,他也并不想多言。
他看向一旁的顾玥,但现在凌初只知她是药宗的林新音。
“你为何会与苏天鹏有血海深仇。”他死死盯着顾玥的脸,试图在她神色间,找出一丝丝的破绽。
顾玥的心理素质可是非常人可比,即使被怀疑意味如此强烈的目光凝视着,她还能笑得出声。
“这似乎是我的家事吧,干仙尊何事?”她淡淡道,毫不心虚地盯了回去。
“说。”凌初语气更重,面上的表情,是从未在他脸上出现的执着与探究,目光深得几乎称得上有些恐怖了。
“从小生活在药宗的你,为何会和远在玄音宗的苏天鹏有血海深仇。”
顾玥与他继续对视着,却也沉默着。
凌初是怀疑她的身份了,看来他可能猜测出她是顾玥了。
他想怎么做,逼迫地问出她的身份,得到她的肯定,然后再杀了他吗?
顾玥目中露出不善,右手背在腰侧,随时准备抽出赤炎鞭。
如今的她,对上凌初,无疑是找死。
但倘若真的暴露,她除了拼死一战,别无他法。
她眼中隐约透出火光,脑海中,满是父君被吊在城楼上的画面。
若不是这个人利用大婚日,卑鄙地破了魔族城门,魔城怎会如此轻易迅速地被攻破。
忽然,一侧伸出了一只手,轻揽住顾玥的腰,将她往后一扯。
顾玥转头,千北野已经恢复了原身。
他紫眸中满是鬼魅的危意,上前一步,将顾玥挡在了身后,蓬勃的妖力不再遮掩,目露寒意,对上凌初质问的视线。
“本尊还在一旁,又不是死了。”千北野微微启唇,声线森凉,身上满是杀气,“你何敢在本尊面前,质问本尊的人?”
凌初手扶上腰间的佩剑,微微抽出,眼眸中含着冷意,如同寒刃射向面前的紫衣男子。
“千北野,我只是询问个问题,你不必插手。”
千北野勾起唇,面露嘲意:“她不想回答,就不必回答。”
二人僵持着,犹如寒流与烈火,互不相让,氛围微妙。
而这时,屋内的动静打破了二人的僵持。
玉泽在屋子里布了漆黑的阵法,唯有中心,泛着鬼魅的红光。
黑气如同漩涡,缠绕着阵法中心坐着的玉泽,以及被搬运过来的陈兴的尸身。
这法阵的动静弄得实在有些大,整个元芳楼甚至都被一片阴影笼罩。
四起的罡风卷席过门外,扫倒了大街上一片人。
“这是何阵法?”顾玥厉声道,往后退了退。
即使她精通众多术法,更是研究了不少法籍,却依旧认不出这人所绘的阵法。
凌初面色微沉,看起来也没有认出。
“这术法的功效......”倒是千北野看着屋中景象,缓缓道了句:“有些大胆啊。”
之间阵法中心,一身玄衣的玉泽紧闭着双眼,嘴唇不断翻动着,絮絮念着众人听不懂的法咒。
陈兴的尸身上,渐渐地凝出一片血气,缓缓上升,逐渐地凝结出一个人的轮廓。
看身形,正是陈兴本人!
玉泽蓦然睁眼,瞳孔中,闪过一道红光,嘴上喊了一声:“瞳魂术!”
他右手两指并拢,倏然在两指之间,出现了一张通体玄黑的符纸,并着横扫过双眸之前。
“开!”
玄符一瞬间,骤然自燃,森森的赤焰如同地狱之火。
符箓燃尽的一瞬间,一缕红烟骤然爆出,一下袭如男子漆黑的双眸。
双眸中,猝然迸出一道更为闪亮的红光,如同烈日,一下反射到尸身上空的血影上。
人形的轮廓越发的清晰,衣袍,四肢,接着是头,都缓缓出现。
只是出现的魂魄,看着比尸身还要恐怖。
陈兴的脸扭曲着,仿佛达到了极致的痛苦。
他身上的衣袍稀烂,沾满了鲜血,像是泡在血中,浸了几天几夜。
“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他来回翻滚着,痛苦地喊叫着,声音凄惨尖利,直冲人耳中。
这时,楼梯方向一阵又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传来,应当有不少人闯了进来。
陈世英为首,旁边还跟着刚刚苏醒的陈夫人,王统领等人紧随其后,都挤在了这个房间附近。
看到自己儿子的魂魄,陈夫人发出了更为凄厉的一声喊叫,猛然推开搀扶着她的下人,冲了上去。
“兴儿!为娘的好儿子!”她哭叫着,直直扑上前去。
看到陈兴魂魄的样子,明显是饱受了折磨,陈夫人险些又晕了过去,双手颤抖着。
“你这是,这是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陈兴依旧痛苦的抽搐着,身上总是忽然出现几道血痕,又很快消失,接着又有新的伤痕布满身躯。
他在遭遇着无穷无尽,仿佛永远不会修止的折磨。
但在恍惚间,他还是听到了陈夫人的喊叫声,一面惨叫着,一边朝着陈夫人所在方向伸出一只鲜血淋漓的手。
“娘,救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