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泽神色间有几分别样的意外，淡淡地拨开灵玄的手，微偏过头，言语间做出几分无奈的意味。
“灵玄兄。”他好似唇角带着勉强的笑意，目光尽量不与他交汇，生怕灵玄看出他眼中，平时隐藏于不羁之下的自卑，“还是你上去，同曼妙娘子说一声吧，我替她感谢你今日搭救之恩，来日请你喝酒。”
灵玄已经全然醉了，嘴上嘟囔几声，听不清在说什么，大概是在说玉泽没出息。
“哎呦，灵公子啊，我们幼菱都要等急了，您还不上去啊！”
此时，翠妈妈充满热情地突然出现在一旁，目光灼灼，满是看摇钱树的神情。
若是幼菱把这人给巴结住了，往后她元芳阁又多一个贵客！
灵玄醉眼朦胧，摆摆手：“不去，不去。”
翠妈妈却有些懵了，花了三百万灵石，不去？难不成是去打个水漂？
“灵公子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翠妈妈笑得有几分勉强，“是不是我们幼菱哪里得罪公子了，哎呦，这个死丫头，你放心，我定然好好说教他。”
灵玄似乎已经醉得很厉害了，只觉耳朵边嗡嗡响，吵闹声不断。
眼前人说什么他也没听清楚，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要去说教那位姑娘。
他脑子里一团浆糊，只想，什么说教，她要骂玉泽兄喜欢的那位姑娘？
还是因为自己没有上去。
好吧，那他就上楼一下，同那位，曼妙娘子说明一下，说并非是他有意。
灵玄正准备上楼，忽然感觉身后有谁扯住了他的衣袖。
一回头，有些摇晃的画面中，玉泽眼中有些急切，嘱咐道：“灵玄兄，你千万别在曼妙娘子面前提起我？”
为何？灵玄有几分茫然，但他头痛得厉害，只稀里糊涂地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玉泽看着灵玄上楼的背影，以及幼菱紧闭的房门中，透出的暖融融的烛光，微微阖上了眼。
他喜欢这位曼妙娘子，是几月前，在一艘画舫上见到了她的演出。
当时拥有他的那位世家公子十分得意，向宾客介绍着他新得的宠儿，语气间却完全不把她当回事儿，满是调侃与不屑。
然而，玉泽忘不了幼菱一曲舞罢后，那哀伤的目光，以及微微颤抖的，鸦羽般的眼睫。
身为一只狐妖，她的待遇还不如一只寻常的猫狗。
妖界狐妖一般法力微弱，而且由于多数狐妖生来就具有绝色容颜，而且天生的能力比较弱，总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圈养起来，从小养大，学到的法术，也全都是些华丽的，用来取悦人的法术。
她的命运生来无法决定，如今也没有能力扭转。
玉泽默默看着她，然而，他只是因为擅长奇门异术，被主人家请来看个阵法，顺便邀请他上了画舫。
他没有足够的赎钱，也没有权利与地位让人割爱。
没想到，短短几月间，那位世家公子家中出事，急需要周转的灵石，就把她卖到了花楼。
幼菱，他当初赎不起，如今连今夜，他也赎不下。
方才她看向灵玄的目光......还算高兴。
若是毫无干系的他上去，幼菱怕是会失望吧。
玉泽静静看着灵玄走进屋内，看到屋门自动闭合，垂落在衣摆两侧的手微微颤抖，心下生出了几丝莫名的情绪。
顾玥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紧闭的房门。
千北野施法，能让她看清幼菱屋内的景象。
倒不是她变态，只是，顾玥如今有些怀疑。
这魇境究竟会是谁的执念生成的？
目前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幼菱对灵玄爱而不得，生出的执念，至于第二种——
顾玥想起方才玉泽的神情与动作，他应当是喜欢幼菱的。
也有可能是这个叫做玉泽的人，因为不能跟心爱女子在一起，才生出的魇境。
但有一点让顾玥一直觉得怪怪的。
不是说，魇境凶险万分吗？为何她们进来这么久，一直都是如同在看回忆一般，却并未任何凶险之事发生。
顾玥看着房间内，醉醺醺的灵玄脚下步伐却不虚浮，好像是害怕酒气唐突了佳人，进屋之后，就一直在门前。
而在床边坐着的幼菱，见到来人，面上神情有些怯怯的，缓缓抬起眸，看向眼前高大的男子。
灵玄眼尾带着薄红，额头微微起了汗水，这屋内可能有些太热了。
“呃，曼妙娘子......”
他虽然是醉了，但是风度与理智未失，尽量立在原地，害怕吓到面前看着有些娇弱的女子。
“灵公子。”幼菱缓缓起身，行了个标准的礼，不过可能是因为有些怯弱，她身体立得不是很稳当，“多谢公子如此破费，拍下幼菱，幼菱......”
她咬了咬唇，似乎实在是难以启齿。
顾玥看到幼菱第一眼，就觉出，虽然身处风尘之地，她身上却没有太多的风尘气。
不知她从前经历如何，但是若是常常混迹于花柳之地的人，眼中不会有太多的天真与纯粹。
因为她们早已见过这世间之人的百态，清楚那些衣冠楚楚之人，人后的龌龊，不会抱有那种幼稚的憧憬。
但幼菱不同，她可能曾面对过丑恶，但是她身上却神奇地保留了一丝纯粹的特质。
她放不下身段，学不会那些伺候人的本领，许多话也难以启齿，无法平静对眼前之人说出。
幼菱神色间有几分羞怯，同时也含着几分对未知的恐惧，她缓缓走到灵玄身边，半晌才艰难开口。
“公子，奴伺候您宽衣吧。”
她面上神色一瞬间坚定起来，似乎在内心做出了抉择，直接伸出手，就要扯灵玄的衣带。
谁知，面前的男子一瞬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猛地躲开，还发出了一声惊叫。
“哎，幼菱姑娘。”
幼菱本就面皮薄，做出这种动作，是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的，结果灵玄倏然这么一嗓子，把她吓得后撤了一步，抬眼不明所以地看向面前的灵玄。
似乎是被幼菱豪爽的行为吓到了，灵玄面上清明了不少，缓过来发现方才的反应有几分过激了，他连忙“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
“幼菱姑娘你不必如此。”
幼菱目光中带着懵然，如同山野间，偶然被猎人猎到的幼兽，满含水光的眸中有几分惊惧，却又因为搞不明白状况，带了几丝不解。
“公子，您有什么吩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