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北野眼眸微垂，面上无半分表情，实际心中已经在给他挑死法了。
但那陈公子看了，却觉得小美人性子烈得很，倒是颇为有趣。
顾玥注意的，是他话中那句“冲着曼妙娘子来的”。
她偏头看向不远处一人孤寂寂坐着的幼菱，其他人都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谁也不愿意上去与她主动交谈。
甚至被指派伺候她的丫鬟，也在为她装点好后，匆匆躲开了。
幼菱倒是不在意，一直在一旁默默梳理着长长的黑发，只是头顶的狐耳微微垂着。
狐族心情低落时，都是这样的吗？
看着眼前的幼菱，顾玥想起失望时的千北野，总是嘴上不说，倔强地偏过头，但头顶的狐耳却耷拉着，连带着身后的尾巴都无精打采。
一联系起两人来，顾玥心中就有几分发软，看着因为听到陈公子的话，面色苍白，带了恐惧的幼菱，心底泛起了几分同情。
幼菱名气最响，也是元芳楼此次最大的噱头，因此自然是被安排在最后出场。
开场也搞得甚是盛大，先是厅内明亮的灯火一盏盏灭掉，接着红罗帐做的帷幕落下，看着甚是像大婚夜，喜房床上的罗帐。
这种设计十分具有巧思，此次不落凡尘的曼妙娘子要送出初夜，因此元芳楼特意为幼菱安排了红衣裙，以及模仿喜房装饰的台子。
昏暗的大厅一片嘈杂，其中隐藏着人们的兴奋及期待之声。
这里有一大半的人都是冲着曼妙娘子的节目来的。
忽然，鼓声响起，红罗帐垂着的幕后，泛起两道亮眼的金色灵光。
透过层叠罗帐透出的光线柔和若晚霞，将人们笼罩在朦胧的意象中。
罗帐层层叠叠，逐步掀起，最后一层红幔掀开的瞬间，琵琶声骤然出现，随着大小珠落玉盘的清脆鸣声，一道金凤与一条金龙状的灵光盘旋而出，冲出台上，在人们头顶饶了一圈，接着在穹顶散开，落下点点晶光。
人群中传来不可思议的惊呼声，台后身着一身红衣的幼菱翩翩而出，丝带散落，明明厅内无风，衣裙却如同随风散开，轻轻飘扬。
轻快的笛声混入，幼菱足尖轻点，露出玉白的小脚，脚踝修长，缀着金黄的铃铛，随乐声而动。
乐声越发急促，鼓点渐渐紧密，幼菱的身子翩然旋转着，玉足被深红的毯子衬得诱惑十足，腰肢仿若柔骨，下腰下的轻松，在瞬间露出雪白的肚脐。
随着乐声缓急的变幻，幼菱的舞步也迅速变幻着，这舞蹈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不懂的人，眼中全然是情色，只能看到女子曼妙的身材，以及诱人的舞姿。
而台下灵玄道人眼中却露出赞赏。
在幼菱两臂骤然展开，水袖飞扬，环绕在身边时，灵力凝成的枫叶也在瞬间飞舞飘落。
曼妙娘子之所以如此出名，不仅仅是因为舞姿出众，还有就是她这些术法运用得出神入化，完美地融合在舞蹈中，带给观众无与伦比的观感。
“怎样，灵玄，是不是值得欣赏？”一旁的玉泽眼神中露出温柔，轻落在台上女子身上。
“曾有缘得见过一次，让我思之至今。”玉泽眼中露出怀念，笑容真切，似乎极其高兴。
灵玄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就说，能让与玉泽兄想方设法也想看到的表演，定然不会落入俗套。”
他转头看向友人，只见玉泽目光定定，一直跟随着台上之人，嘴唇微抿，不时嘴角向上牵动一下。
“玉泽兄？”灵玄叫了他一声，“玉泽？”
然而，面前的友人仿佛被勾走了魂，压根没注意到一旁有人在呼唤。
灵玄面上露出了然的笑意，此时，表演刚刚结束，在灵力凝结成的纷扬大雪中，台中央的女子如同一片飘然的火红枫叶，缓缓落地，躺下了身。
而周围乐声骤歇，只空余一阵哀转的箫声。
正式结束那一瞬，周围爆发出了如同雷鸣一般的掌声，台下甚至传来了哭声，竟是被这场舞曲感动哭了。
幼菱呈现的，是一个在新婚夜，与情郎分离，最后心上人死于边疆，而苦等的新娘，最终身着嫁衣，于秋后初雪之时，心灰意冷而自杀的故事。
这场表演，无论是传达之情，还是视觉效果，亦或是舞步，都堪称一绝。
女子缓缓起身，抬起头，红唇一点，狐狸眼明明应当是魅惑的，但又因她眼神颇为纯良无辜，带着几分懵懂，最终让人觉得勾人至极。
玉泽看着站在台中的女子，目光中不自觉地透出温柔，但还是慢慢收回了视线。
结果他一转头，就对上友人似笑非笑的眼神。
灵玄眼含笑意，语气中带着调侃：“玉泽兄恐怕不仅仅是喜爱这表演吧。”
原本气质不羁随意的男子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故作镇定道：“灵玄你想多了。”
这时，场内已经开始了叫价，前面喊出的最好价格，就是千北野那场的一百万灵石。
而厅内在场之人，基本上都是有钱有势的权贵，先前不出过高价格，多半是留着钱竞拍曼妙娘子的。
第一个人就喊出了一百万灵石的价格。
翠妈妈霎时眉开眼笑，幼菱是她花了五百万灵石买回来的，还是因为豢养她的主人生意出了问题，很是缺钱。
若不是如此，她也买不到。
这一个初夜就能挣回这么多，果然是没有白买。
“一百五十万灵石！”
又有人举牌子，一下就加了五十万。
顾玥一直在注意着灵玄道人那边的动向，毕竟二人产生交集，定然就在今夜。
但是灵玄道人似乎只是欣赏幼菱的舞曲，对拍下她却是没有半分兴趣。
倒是他旁边的那个玉泽，目光落在台上的幼菱身上，但是却摸了摸腰间的灵囊，垂下的眼睫中难掩失落。
灵玄本来就仗义非常，他的豪爽与在乎友人，一直到他飞升后五十年，依旧为人津津乐道。
而他别看打扮得如同个游侠散仙，但其实确实不折不扣的世家子弟，在几百年前，家世于修真人世无比重要的当时，灵玄的出身绝对算得上名门。
此时，价格已经喊到了两百三十六万，可谓是一笔极其大的款。
当时九城秩序还未定，宗门不多，即使有些小门派，也势微，财富大量聚集在底蕴深厚的世家手中。
当时也没有仙门大比，资源全部倾斜于小部分人，所以家世一般的人，即使天赋绝伦，也甚少有得到修炼资源，尤其是灵石的机会。
灵玄道人眼神偏向旁边的友人，眼见玉泽目光微敛，有些失落。
他嘴唇动了动，知道他仅仅是为了入场牌，就已经掏空了半数身家。
“我出二百五十万。”
灵玄道人平静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