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去找那个，曼妙娘子吧。”顾玥后退半步，偏过头，假装忘记了方才那段记忆。
撩人而忘记自己现在是女装的千北野极其尴尬，差点同手同脚迈出步子，发觉不对后，他及时改回，使劲裹了裹衣襟。
早知道就不变这么逼真了啊喂！
曼妙娘子的住处还在深一些的地方，原本顾玥与千北野还能在路上碰到几个人，但越接近那曼妙娘子的住处，人就越少，环境就越是僻静。
即使是有偶尔出现的奴仆杂役，也是行色匆匆。
幸好这魇境够逼真，千北野能感受到那曼妙娘子身上的妖气，所以他两倒也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花园深处传来“淙淙”流水声，这元芳阁后院修建得极大，也极其奢华，假山泉水，园林气息十足。
两边竹林青葱，清风拂过，穿林打叶，一片“簌簌”声后，传出个清雅的女声。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女声婉转悠扬，听着却并不开心，仿佛含着千丝万缕的愁思。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清亮的声线似乎被浓厚的雾意笼罩住，明明午后阳光正好，顾玥却在晃眼的光线中，有了几分恍惚。
千北野神色淡淡，轻抬起手，捂住了顾玥的耳朵。
这一下声音消减了不少，顾玥神智也恢复了清明。
意识到她方才的状态有些不对劲，顾玥瞪大眼睛，抬眸看向千北野。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是千北野传音入神识。
“这是狐妖独有的技能，歌声带有迷惑性，若不多加防备，很容易就被带进去了。”他耐心地解释。
顾玥神色间有几分意外，她对这些妖族的小知识不甚了解。
“那你歌唱时，是不是也可以迷惑他人啊？”顾玥纯纯是好奇，千北野太过强大了，强到有些不似寻常的狐妖，魅惑之术明明是狐族最为擅长的保命之术，放在千北野身上顾玥就又几分不敢确定了。
千北野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声音中带着几分揶揄。
“怎么，你想听我唱歌？”
顾玥气势丝毫不输，冲他勾唇：“怎么，不行吗？”
千北野故意叹了口气，缓缓道：“行是当然行的，若是你想听，我自然不会拒绝。”
他目光中带上几分笑意，眉眼温柔：“只是我们北地狐族习俗同寻常狐妖不同，这歌声嘛，有特别的用处。”说到这儿，他忽然不语了。
顾玥的好奇心这下被彻底勾了起来，眼眸微亮：“什么用处啊？”
千北野唇角翘了翘，蹲下身，视线与顾玥齐平，认真地看向她，字字清晰道：“求偶。”
他眼中笑意更深，面上故意做出“没想到你居然想，我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手指轻抚过顾玥的脸颊。
“而我嘛，为妖不想那么轻浮，只想给要共度一生的心爱之人歌唱，要不要听，你可想好了”
听个歌曲还要把自己搭上？顾玥当即明确地表示算了，她也不是很想听。
千北野面上带着笑意，收回了手，倒也没有很失落。
他也没指望这么容易就将人拐到手。
不知是不是他俩动静有点大，歌声停了，假山后传来一道有些妩媚但是不让人觉得低俗的女声。
“是谁？”
顾玥以为他们被发现，正准备走出去，结果就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哎呦，我的祖宗哎，还在这儿唱呢，快些准备今晚的舞曲吧。”翠妈妈熟悉的声音骤然出现，顾玥后撤一步，与千北野继续隐藏在假山后。
“妈妈，舞曲我熟，不必再特意准备了。”女声有些无奈，其中还隐约藏着几分抗拒。
曼妙娘子，其实并不想表演舞曲吗？
“幼菱啊。”翠妈妈声音有些语重心长：“今夜不仅是花魁大赛，还是你第一场春宵选人选的时候。”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了几分责怪：“你是我花了大价钱从那商人手里买来的，你知道身为豢宠，继续留在那人手里会有什么下场，对吗？”
曼妙娘子——翠妈妈口中的幼菱沉默了一阵，低声道：“我知道。”
顾玥神色微动，原来名扬沧海城的曼妙娘子，之前也算是被人豢养的宠儿。
这种养在喜欢寻欢作乐的富贵人家的豢宠，一般不会被真心对待，从古至今，结果都好不到哪儿去。
不论是妖是人，说白了，就是主人家的一只宠儿。
若是一些名贵的灵宠，有助于主人修炼的那种，地位不知要比这些人高出多少，那院中的下人都恨不得供奉起来对待。
但这种买来就是让主人找乐子，满足欲望的东西，就极其被当最下贱的东西对待。
好些的，深得主人宠爱，大概可能会混上个妾当当，但是主人会长年累月灌给她们避子药，因为这种下等人不配怀上主人家的孩子。
积累在身体中的药物，已经被院中其他人瞧不起带来的孤寂，会慢慢搞垮这些人的身体。因为被视作狐媚勾引之术了的，家中掌权的主母也不会给好脸色看。
困于墙内，郁郁早逝，已经是这类人或妖能得到的最好的结局。
大概率可能是被主人当个礼品或者人情来回送，被人尽情亵玩，连寻常体面一些的妓子都不如。
迷乱的生活下，她们也势必不能善终。
顾玥单单是从别人口中，从一些记录的书籍中了解到这些，就感觉不寒而栗，更不用说从前时刻面对这些的幼菱。
她十分清楚，在元芳阁，她是受人尊敬的曼妙娘子，即使不得不委身于人，那也还有的挑选。睡一夜能挣到不少钱不说，也能凭自己心情决定少伺候些人。
大多数的日子，大概是自由的。
幼菱微抬头望向天空，静静地，眼眶中有什么东西快要滴落下来。
她声音中带了几分愁意，无可奈何地问道：“妈妈，我能不能不接客啊，就算是不卖身，我多跳些舞，也能把钱给你挣回来的。”
翠妈妈有些不高兴了：“我买你回来是图你给我赚钱的，不单单只是为回本的，这些还要我给你解释清楚？”
幼菱微微垂下了头，眼睫遮掩住眼中不甘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