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真真的手抖了抖,快速翻身下马,几步跨上台阶,来到他们跟前。
她伸手摸着明月的冰冷的脸颊,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是……是陈——”
“是我母亲。”谢明芳压抑着所有情绪,打断了她的话。
“谢,谢夫人?是不是陈祺也在插手了?”苏真真仍旧觉得,这一切肯定和陈祺有关系。
谢明芳缓了口气,抬眼望着她:“或许,你对陛下的成见太深了,明月的事情,的确和他无关,而且他在半个月前就提醒我了,只是不相信他,才导致了明月的死。”
比起顾元卿的话,显然谢明芳更值得相信。
“对不起,我不该让她留在你身边的。”苏真真侧身让路,咬着下唇,眼泪落在衣襟上,洇出一团水痕。
谢明芳抬脚走出来,转头望着谢家的方向:“和你无关,是轻信了母亲。当初云娘她都不满意,又岂会容忍明月,哪怕明月只是想陪在我身边。”
有人牵引了马车过来,谢明芳将明月小心翼翼的放上去,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回头对苏真真说了句:“关于他的安排,你可以去问问陈光。”
苏真真睁大眼睛:“陈光……”
别的话谢明芳没有再说,只吩咐车夫往谢家驶去。
勤政殿里,苏真真出现时,德妃激动的站起来:“京城外如何了?”
“一切都好,大局已定。”苏真真安抚了德妃几句,目光移到了旁边的陈光脸上。
在看到苏真真的那一刻,陈光是安心的,可是对上她的视线时,又忍不住的心虚低头。
苏真真走到他面前:“我和你单独聊聊。”
陈光不敢答应,德妃不知内情,忙问:“可是想问皇上的事情?光儿已经都和我说了。”
“不是,是别的事情,和他自己有关。”苏真真望着德妃的眼睛,“他并不是个单纯的孩子。”
德妃张张嘴,半天才说了句:“他,他才七岁,彭城郡王府活下来的,不单纯也,也正常。”
陈光听到这话,便害怕起来,躲到了德妃身后。
“真真,你吓到他了。”德妃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她此生,可能只有这一个孩子,哪怕这孩子不单纯,她也要护着。
望着德妃轻轻拍着陈光的肩膀,苏真真苦笑:“所以,你们都有事情瞒着我?”
德妃低头,不敢看她。
或许德妃有所隐瞒,但肯定不是什么大事,苏真真仍旧看到德妃身后的陈光:“我需要和你谈谈,陈祺到底做了什么安排。”
陈光抓紧德妃的衣袖,偷偷抬眼看了下苏真真,发现她并没有生气,才小声应了声好。八壹中文網
两人来到旁边的侧室里,关了门,苏真真让他坐下,还给他倒了茶水。
“别的我也不多问,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答应了陈祺做哪些事情?”
陈光不安的绞着手指,望着自己悬在空中的脚尖,支支吾吾的说:“他,他让不要使上次那样的小伎俩,你都知道,不会喜欢,让我示弱,让我求德妃娘娘,去说服国公爷,牵制谢营,他,他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对付不了谢营。”
苏真真想到金銮殿上,谢营没有任何质疑,突然就笑了。
也是,谢营如今的确落入下乘,可京城是他的根基所在,郑家早就倒了。
能牵制住他的,也只有深居不出的国公府。
虽然苏真真不知道,国公爷是如何牵制谢营的,但他们都是两朝重臣,岂会没点底牌和手段。
“我知道了。”苏真真起身,望着陈光说,“你很聪明,比我想象的聪明,德妃明知道你在骗她,还是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你不要辜负她对你的爱。”
苏真真说完就走,陈光起身,想要追上去,结果一个不慎,摔倒在地上。
“姐姐!”
听到身后的动静,苏真真只是停顿了下,然后推门出去。
德妃看到倒在地上的陈光,赶紧跑了进去,扶起他,擦拭他脸上的眼泪:“摔疼了吗?”
陈光突然很难受,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明明他都是按照康夫人说的做的。
他只是想好好活着,好好保护身边的人,对于要伤害自己的人,只要不择手段除掉就行了。
“光儿不哭,母妃在这里。”德妃陪着陈光一块坐在地上,抱着他安抚。
刚才姐姐没有回头,他就知道,姐姐不会像以前那样将自己放在心上了。
陈光仰起头,泪眼朦胧的哭着问:“母妃,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姐姐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德妃是第一次见到陈光没有任何遮掩的情绪,满脸的伤心难过,依赖着她,像个真正的七岁孩童。
她抚着陈光的发顶,望着门外喃喃道:“你的姐姐,最讨厌别人的欺骗了,哪怕你是为了她好……”
“哇”的一声,陈光哭得更大声了。
来到陈祺的房间,苏真真站在屏风外,没敢进去。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走走停停,终于,苟太医先出来了,满脸疲惫的盯着两个黑眼圈:“要看就看,不看就滚蛋!”
苏真真赶紧扶着她到次外间的榻上坐下,又是倒茶又是捶腿:“他怎么样了?”
苟太医灌了口茶,然后问她:“你既然来了这里,想必大概知道了是个怎么回事,我也劝过他,但他说,不这样,你就走了。”
见她沉默不语,苟太医也不想多说:“你想知道什么,尽管去查,不用担心百姓,也不用担心顾忠谢营造反,他都安排好了,甚至燕州那边,他知道你担心毓麟,也派了人过去。”
“派了谁?”苏真真问。
“任归。”苟太医说完,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老了,你们年轻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真是完全不知道。”
“说稳重吧,一点也不稳重,说不稳重吧,偏偏又把那些老家伙拿捏得死死的。”
絮絮叨叨说了话,苟太医便靠在引枕上睡着了。
苏真真扯开了薄毯子,给苟太医盖上。
想起她第一次见到苟太医时,他似乎还没有这么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