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周毓麟?”陈祺反问。
“不是不信。”苏真真只是觉得这次的安排,她只知道一半,总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除了这个安排,真没有其他的了吗?”
看着她的眼睛,陈祺不想骗她:“有,但是我们商量过,你可以不用知道,和你有关的事情,已经全部告诉你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真真再追问也没有结果,忽然想起来周毓麟和他似乎动了手:“你和周毓麟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吧?”
陈祺留下一句话:“我和他之间的不愉快有很多,你知道是为什么。”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苏真真不再多话,悄然跟上去。
前方有斥候和禁军领路,他们很顺利到达了掩埋尸体的地方。
在火把的照亮下,地上并没有看出不同,枯败腐烂的落叶,偶尔还有野兽的脚印,直到斥候动手,用铁锹挖了一下,翻开来便是新鲜的泥土,里头夹杂着还没有烂掉的枯叶。
继续往下挖,便感觉到了有阻力,斥候立刻转动方向,开始平挖,很快露出一只带血的脚,没有军靴,只有一层崭新的袜子,上面还沾上了褐色的血迹。
苏真真严肃起来,在陈祺的吩咐下,禁军开始动手,挖出了所有的尸体,整整齐齐的摆在面前。
大部分都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们每个人都是背后遭受了致命一击,死亡时的表情有震惊,有疑惑,还有迷茫。
接着便是仵作上前记录身份特征,这些尸体就是王承死罪的证据。
如果不是要一网打尽,苏真真绝不会忍耐至此,她真的不明白,普通人的性命,在王承这些权贵的眼里,真的一文不值吗?
更何况能记载兵部下面的军户,几乎是世袭的,他们忠贞勇敢,只要有了调遣,永远人都是冲锋在前线。
将尸体装袋收好,又花了两刻钟时间,埋进去一些野兽的尸体后,将这里恢复原状。
这是只是第一处掩埋点,毕竟区区十来个人,对比一万人的军队实在没有眼看。
王承如此兴师动众,必然准备了不少人。
最关键的是,西北王也换了自己人进去,陈祺并不知道。
斥候不断来报,他们的地点换了一处又一处。
最后一共六十人。
除了六个伙头,年纪稍大些,其他全是年轻人,苏真真甚至还看到一张图特别稚嫩的脸庞。
仵作验尸后确定这个少年才十四岁,他死于头部重击,鲜血从头顶流下来,染红了少年的小脸。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苏真真从没有在看过这么多尸体,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禁军里有人认出了这个十四岁少年的身份。
他父亲死在西北战场,哥哥死在南疆,他是家里的幼子,本来可以等到结婚生子才参军的,但他坚持了家族的传统,继续参军。
杜弘知道后,本来想把他调来杜家军,被少年婉言拒绝,坚持走正规渠道,原计划是去西北,但最后杜弘让人把他留在兵部。
至少在京城这边,他不必立刻上战场。
苏真真脸色煞白,看着尸袋缓缓合上,眼前的那个少年的迷茫的眼神,像是刻在她脑海里,不管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你还好吗?”陈祺一直在注意她的神情变化,直到苏真真差点腿软才出声,同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没,没事。”苏真真双眼猩红,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她推开了陈祺的手,慢慢走到了,那个少年的尸体袋子前,看到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张季明。
根据他们取名的规矩,他是家里的老四。
苏真真转身看向陈祺那边:“你这边只有这些了吗?”
“你的意思是还有?”陈祺走了过去,他知道苏真真不会说谎。
抬头望向北方的孔雀林,苏真真平静的道:“有,而且皇上过去就能发现。”
大部队立刻调转前往孔雀林。
比起虎林来,孔雀林其实只是风光比较好的小山,上面还有温泉和庄子。
曾经是前朝昏君堕落的地方,到了大楚朝便很忌讳这里,一般的皇帝都不会过来,只有偶尔有宗亲大臣过来疗养。
他们来到孔雀林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陈祺立刻派了一队人马进去调查。
等了半个时辰,十个人进去回来了七个人。
“皇上!是胡人!”领头的队长呈上了证据,有没写完的信,也有胡人贵族才会使用的信物,“这是现场查获的。”
陈祺冷着脸接过来,将信将疑中,抬头望着半山腰的庄子道:“不是胡人,是西北王的探子伪装成胡人而已,这里只是他们的临时据点。”
“你的意思是,王承带领的军队里有西北王的人。”陈祺第一反应是王承要造反,第二反应才是惊讶苏真真居然知道这个。
苏真真收回视线,提了个建议:“皇上这次带的人都是精锐,尚且折损三人,那么说明西北王这次派来的探子也必然是精锐中精锐,现在我们已经打草惊蛇,所以断了西北王的后路。”
如果真的是西北王的人,这件事的严重性不言而喻,陈祺立刻派人回去调遣精兵过来,围剿西北王探子。
同时,鹿林的方向升起一朵红色的梨花信号弹。
苏真真猛地看去,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约莫一个时辰前,鹿林深处。
周毓麟和静承衣慢慢走着,四周安静得都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走了没几步,周毓麟拿出肉干递过去:“你先吃点,垫垫肚子,等会一定要保存好体力。”
静承衣接了过来,默默吃着,吃到一半的时候,正要还回去让他也吃点,周毓麟忽然拉住她的手臂,侧身退后。
下一秒静承衣刚才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三枚暗器。
饶是早有心里准备,她也被吓了一跳。
周毓麟立刻将静承衣护在身后:“娘娘小心!”
话音未落,两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从树后面走出来。
漆黑如墨的夜色,成了最好的阻挡。
周毓麟看不清来人,只厉声喝道:“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