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这些出马仙都会见结束,我们才离开二气村,前往零正二神山门。
二气村后,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分界线,不只是出马仙,弟马,甚至就连仙家,都没有越界一步。
经过一天左右的赶路,抵达了零正二神山门处。
当然,不可能再走腰崖之下,现在又不是做贼那么偷偷摸摸。
不过因为葬影观山的缘由,还是凭借着灰太爷,我们才从正面的树林走到零正二神的大门处。
此时,天刚蒙蒙亮,一缕初阳落下,金丝楠木的山门透露着别样的气息。
郭得水他们都看傻眼了,一个个都直吞唾沫。
“这就是家业!”半晌,郭得水才羡艳无比的喃喃。
“咱们……有一块匾是金丝楠木的,改改字,可以用。”有一个天元先生,小心翼翼的说道。
郭得水脸顿时涨得通红,瞪了那天元先生一眼,低声说:“没出息!咱们要的是一块匾吗?”
我腰背挺直了不少,咳嗽了一声。
郭得水等人堪堪收敛了神态表情,我则走上前去,先敲了敲门。
经过郭得水他们这么一衬托,沉闷的笃笃声,竟也有种悦耳的感觉。
很快,门开了。
先和我对视的,是一双略有细纹的眼。
“红河?”秦六娘眼中惊喜无比!
”秦姨的气色愈发好,气场更变化不少了。”我略有感叹,尽管知道秦六娘在这里,可我依旧心里喜悦。
“赶紧进来,别在外边儿吹山风了。”秦六娘招了招手,她气色显得更好,精气神更足了。
我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而郭得水等人到近前后,先和秦六娘拱手抱拳。
惯例,郭得水不着边际的吹捧了秦六娘好几句。
秦六娘气色显得更好了,眼角的细纹都消失许多。
我忽而又想到一个细节点,人最简单的气色,和人的体魄,心境,却都有关联。
气色强,则人强,气若,则人衰弱。
心境这东西,竟然也关乎着命数。
就好比一个天天唱衰的人,绝对不会忽然走好运,只会一直走背字。
自己都放弃了命数,命数又怎么会眷顾你?
若是一个每天热情高涨的人,就算是失运,也不会太惨,反倒是总有一日翻身?
命和人体息息相关。
人强,则命强?
仰头,零正二神的山门刚好遮住了天的一部分。
云层被阳光驱散,视线中,一半天空是淡蓝的,另一半则是金丝楠木。
我眼中略有茫然,喃喃道:“人可定命,天可定命,人定一半,天定一半?”
“应该不只是这样,气色只是人小小一部分,体骨,面相,生时……皆有命数,只不过,人既可定命,天又为何要定命?或者说,天定了人?”
“那为何,天可以定人?”
“……凭什么,可以定人?”
一大股阳光直射下来,照射至我眼睛上!
刺目的阳光,让人眼睛一阵刺痛。
“嘶!”我正要一把捂住脸,上方,却突然黑了。
手顿了下来,在我头顶,居然有一把伞。
一把黑布伞,纸张看似很薄,却刚好遮住了阳光。
秦六娘,郭得水等人都不见了。
站在我身旁的,居然是廖呈!
廖呈脸上是平和的笑容,点了点头,略唏嘘:“这么小一段时间,居然会用那样的目光去看天,若非师祖给你撑伞,怕是要遭天谴?”
一时间,我还有些茫然。
“伞?”
“伞是什么?”
廖呈眼底的诧异更多,忽而微眯起来。
“你认为,伞是什么?”
“晴时蔽日,阴时挡雨遮风。”我喃喃回答。
“风是什么,雨是什么,这天日,又是什么?”廖呈的语气显得格外深邃。
“是天!”我立即回答!
“不,不是天。”廖呈哗啦一下收起了伞,一手拍在我的肩头,将我推进了山门内。
我一个激灵,从刚才那种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头疼欲裂的感觉,让我又嘶了一声,晃晃悠悠走出去两步,身体便蜷缩起来,像是个虾子一样。
我觉得意识里很刺痛,就算死死闭上眼睛,都看见了刺目的光,然后那些光成了光斑,就在眼底不停的跳动,让人难受的想挖掉眼珠子!
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声音,是廖呈在喊:“無儿,惊蛰,把红河放进房间,他需要调养,这年轻人少不更事,走太快了路,闪到了脑子。”
恍恍惚惚,我又听到了其余声音,在我耳边不停的回荡。
可那些声音我听不清楚,努力的想看清他们,又睁不开自己的眼睛。
眼底跳动的光斑,逐渐扩散,变化。
像是一张张脸!
像是我这么长时间来,遇到过那些人的脸。
有阴先生,沈髻,马宝义,罗十六,舒子徽……
有师父,曾祖,廖呈,甚至还有张立琮,单阆……
我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那些脸都在我脑袋里跳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脸又有了变化,成了七十座黑山头中迷失者。
从迷失者,又慢慢的变得麻木不仁,像是先天算坟茔中那些不断变化的脸。
最后,所有的脸,都再一次变得模糊,我认不出来是谁了,只知道,它们在说话……
“人肖形天地,其本来面目无中生有……”
“心为身主,五形之先……"
“血肉由气化生,灵性具于气化之前。是以知本真,则知众体。”
那些声音重重叠叠,扰乱了我的思绪,破坏了我的心境。
我整个人都像是坠入了黑暗中,沉沉的睡了过去,没有了任何感知。
这一觉,我不知道睡了多久。
当我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脸上有毛茸茸的触碰感,伸手摸了摸。
我稍稍定了定神,喃喃道:“灰太爷?”
只不过,嗓子极度干涩,还带着一股苦臭的味道。
眼神稍稍适应了晦暗的光线,的确是灰太爷趴在我肩头。
它吱吱两声,似是在提醒我什么。
我勉强坐起身,发现这是一个很空旷的房间,床边摆着几口大缸,有些熟悉。
不正是廖呈被迫闭关的那个屋子吗?
被我师父关了半甲子的地方!
我一个激灵,猛地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