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易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了一圈,确认她没在开玩笑之后,微低了下头,伸手去解皮带扣。
池烟也不是单纯无知容易害羞的少女,但看见姜易的动作还是红了一下脸,她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他的手移至脸上,“姜易,你能不能正经点?”
男人抬头,眼神深邃,透出几分朦朦胧胧的潋滟来,他问:“我怎么不正经了?”
见池烟不说话,他又问:“不是你让我脱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他的手确实已经从皮带上移开。
男人身形挺直,其实压根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好在池烟足够细心,所以轻而易举就注意到他刚才低头时,紧皱了一瞬的眉毛。
依旧清隽好看,尽管带着半分的压抑。
池烟唇角微启,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发颤:“我让你脱的是上衣。”
姜易没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见姜易根本没有要脱的打算,池烟干脆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她拉进,十余厘米,她甚至能听见他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两人身高差距不算小,池烟微踮着脚才能碰到他的领带结。
因为不够熟练,这个过程显得尤其漫长。
等她终于把领带扯下来,鼻尖上已经覆上了一层薄汗,池烟的指尖同样有些湿黏,她十指稍微分开活动了几下,然后去解姜易的衬衫扣子。
一颗接着一颗,解到第三颗的时候,她的手被握住。
姜易的呼吸明显比刚才重了一些,开口时有源源不断的热气喷洒在她的额头上,“我自己来。”
池烟的脚早已经落地,但是手还是放在他身上的,她把手从姜易手里抽出来,只说了两个字。
“不要。”
她的手继续向下,因为有些发颤,冰凉的指尖时不时就会碰在姜易的身上。
下一秒,第四颗扣子还没有解开,她的手就再次被他握住,男人用力比刚才大了不少,明显是不想让她再继续乱动。
“池烟,别脱了。”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恶劣,但是池烟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了一下,然后绞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池烟的眼眶有些热,抬起眼睛,隔着一层雾蒙蒙的水光去看他。
她以前也这么看过他,不过次数少之又少。
池烟上学的时候成绩还不错,但就是因为不错,所以为了不下滑,每天都要比其他人更努力一些。
有一次大概实在太困了,趴在姜易的对面就睡着了。
小姑娘睡着的时候安静又好看,睫毛轻颤,呼吸清浅,连头顶的灯光在她脸上打出来的阴影似乎都比其他人的要温柔。
大概是做了噩梦,她睡得时间也不长,睁开眼的时候就有眼泪在眼眶里晃啊晃的,最后也没掉下来,咬了咬笔头继续去做物理题了。
她做题做得认真,但是姜易的报告长时间都空白一片。
心烦意乱,他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八年过去,池烟再用这种表情对着他,姜易还是觉得心烦意乱。
他把视线撇开,手无意识就松开了一些,池烟熟能生巧,这次动作明显快了不少,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其余扣子也给解开了。
男人的上半身几乎全部暴露在她的视野里,肤色偏白,但是又不会显得瘦弱,胸口个腹部的肌肉线条紧实流畅。
比她看过的所有动作片男主都要好看。
池烟闭了闭眼睛,然后调整呼吸,刚要继续给他把西装外套和衬衣一起脱下来,就听见姜易问了句:“看够了?”
“什么?”
“看够了就把扣子给我系上,”男人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呼吸和嘴唇同样的炙热,“乖,我今天真的很累,没力气。”
池烟觉得自己练就了一身把姜易的话当耳旁风的本领,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问他:“是累还是疼?”
姜易似乎愣了一瞬,“池烟——”
池烟也不理他,一把就把他的衬衣连带西装外套拽了下来,因为下手有些重,她还听到男人压在了嗓子眼里的闷哼声。
特别轻,带了半分的气音,但是意外的撩人。
池烟咬了下嘴角,挪了几步往他背后一瞅,果然瞧见了上面那一道红痕。
虽然没有破皮流血,但是已经微微有些肿。
池烟手指往前动了一下,刚要碰到他后背的时候又缩了回来,她抬脚走向床头柜,药箱还在上面放着,打开一看,里面放了不少的药。
药粉药膏药片,满满的一排。
“左数第三个。”
池烟很快把那个药膏拿出来,跟姜易上次给她打针时同样的语气:“趴床上去。”
她看了姜易一眼,恍惚间看见他似乎轻勾了一下,她也没细看,去洗手间把每根手指都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
出来的时候,姜易已经特别配合地趴到了床上,池烟把盖子拧开,很快就有浓郁的的中药味道扩散开,她吸了吸鼻子,把药膏挤在了指尖,然后伸手抹在了男人背部的那道红痕上。
池烟手指才按上去,就看到姜易轻轻动了一下。
幅度不大,但是在她手指底下显得特别明显。
池烟指尖颤了颤,但是声音比指尖更颤,“是不是很疼?”
“没有。”
没有个屁。
连声音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姜易,其实你不是你爸亲生的吧?”
池烟一直以为姜文涛只是看起来严肃了点儿,没想到真的有一天会动手打人。
姜易没多少力气,回答也是简短的一个字:“是。”
池烟把药膏都给他上了一遍之后,感觉整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刚才怎么都不敢用力,这会儿手腕都有些发麻,她“嗯”了一声,然后问:“是不是因为我?”
姜易没说话。
答案显而易见。
光看都能看出来,姜文涛下手不轻,大概是真的气急了。
池烟把盖子拧紧,“你爸打过你几次啊?”
“第一次。”
真的是第一次。
姜易从小到大都属于街坊邻里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还从来没让姜文涛不省心过。
这次是例外。
人一冲动,随手就能抄起手边上任何有攻击力的东西砸过来——姜文涛随时抄起的是平时练书法时固定宣纸用的木板。
下手倒是不怎么重,就是那东西伤害力度强了点。
姜易等了两三分钟,也没等到池烟的回复,他也没回头看她,伸手去摸她的手握住:“心疼了?”
池烟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结婚以前,姜易跟她说的是他爸妈放心她,所以池烟根本就没有多想过,只把姜易跟她的婚姻当成了他爸妈的意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姜易反抗不了也正常。
但是现在看来,沈文馨暂且不提,至于姜文涛……可能最不放心的就是她。
虽然池烟也不知道姜文涛不放心她的原因是什么。
可能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可能是因为她是混娱乐圈的,可能两者都有,也可能两者都没有。
无迹可寻。
池烟手指捏紧了些,下一秒,她就被姜易捏住手腕拽倒在了床上,他手上力气依旧不小,轻而易举就压住了她。
“池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姜易似乎也没想等她回答,接着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以为我是把你当妹妹的?”
池烟呼吸有些乱,但是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你为什么让我叫你哥哥?”
“你见楚楚叫过我哥哥?”
经他这么一说,池烟才想起来,姜榆楚似乎总叫姜易“哥”,偶尔的话,才会叫他一声“四哥”。
她抬眼看他,因为刚才哭过,到这会儿眼框还有些发红,姜易伸手在她眼角轻蹭了下,他的呼吸有些重,但是又缓慢地有些缠绵,“还是你见过,谁家哥哥喜欢妹妹,喜欢到想吻她,想要她,想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