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周珉几乎从椅子上直接蹦起来，大声道：“你不能去！”
“你当缩头乌龟十几年了！”何氏眼中突然迸射出冷芒，“如今女儿都要被他害死，你还要继续缩着？”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这个家好！”周珉握住她的手道，“当初的事情你也很清楚，你坚决不能去！”
“然后呢？”何氏眼中满是讥讽，“为了这个家好，就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女儿去死，看着我的……”
她突然停顿，低下头去，再也不愿对周珉多说一个字。
这个人，她跟他从认识到成婚到如今，已经有近二十年，而她却好似才认识他似的。
他胆小懦弱，自私自利，与其说是为了这个家，不如说是为了他自己的命，不惜牺牲所有人。
转身就往国公府外走去，这个时候，周念就只有她了。
周珉想要拦她，在看到她那双冰冷的眼睛时，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何氏决绝地出了府，坐着马车准备入宫。
她到宫门口时，皇帝身边的内侍立刻迎上来：“夫人，这边请。”
何氏终于明白，这是皇帝刻意演给她看的，为的就是让她进宫去见他。
她露出一丝苦笑，十几年了，有些事也是时候去面对了。
很快，她就被内侍带到御书房，皇帝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臣妇给皇上请安。”何氏直接双膝跪下去，“皇上大安。”
“你来了？”皇帝头也不回地道，“之前听说你一直病着，这么多年都不肯出府，今日倒是肯见朕。”
“臣妇的女儿犯了错，臣妇自然要来求情。”何氏直接地道，“若是皇上肯饶恕她，臣妇定当感激不尽，若是不能，臣妇也好与女儿一起赴死。”
她不像皇帝，都已经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要跟她虚伪地寒暄，而是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
皇帝终于肯转过身看着她，神情中有怀念、深情，以及几分冷淡。
眼神交杂，只是瞳孔上却始终倒映着何氏跪着的身影。
“你竟给朕跪下了？”皇帝似乎不愿相信这个事实，瞳孔震了震，“这么多年，你从不肯跟朕示弱！”
“年少时，臣妇不懂事。”何氏温声道，“还请皇上莫要责怪。”
“朕却很怀念那个时候的你。”皇帝抬起头看向窗外，不知透过那些美丽的风景看到了怎样的曾经，“你起来吧，咱们站着说话。”
何氏缓缓站起来，欠身行礼道：“念念不懂事，若是她有什么错，请让臣妇来承担。”
“她害死了朕的妃子，妃子肚子里还怀了朕的孩子。”皇帝语气平淡地道，“你如何承担？难不成，你可以还给朕一个妃子？”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向何氏，却见她低下头十分顺从地颔首。
“如果皇上需要一个妃子，臣妇愿为皇上搜罗天下美女。”何氏十分温和地道，“直到皇上满意为止。”
“搜罗天下美女？”皇帝突然向前走了几步，距离何氏只有一步之遥，“你该知道，朕要的是什么！”
何氏立刻后退几步，又要跪下去：“臣妇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瞧见她这样惧怕又温顺的样子，皇帝不由得一阵烦躁，转过身看着窗外，不再开口。
何氏却不给他沉默的机会，接着道：“既然贵人有了身孕，怕是挡了有些人的道，皇上不如将这件事交给臣妇去查，臣妇一定会想法子查出真凶。”
“不必。”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件事朕自会让人去查。”
“那臣妇的女儿？”何氏抬眼看着皇帝，“可以回家了吗？”
“她如今是嫌疑人，自然是要进天牢。”皇帝无情地道，“你难不成要让朕因为咱们的过去，而徇私情，放过你的女儿？”
“臣妇不敢。”何氏又一次跪了下去，“臣妇与皇上无任何过去，若是皇上要将她抓起来，臣妇不敢求饶，只求皇上将臣妇与她关在一起，她胆小，关在那种地方会害怕。”
“你只知道你的女儿会害怕。”皇帝突然低声嘶吼道，“你可想过朕当初？”
何氏匍匐在地根本不敢抬头，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什么才能平复皇帝此刻的怒气。
过去十几年的事情，再提起来，皇帝只是想要羞辱她，平复自己心里当初所受到的伤害罢了。
所以，为了周念，她忍着就是。
“罢了，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朕让周念跟你回去就是。”皇帝终于肯点头，“你将她带回去，朕自会查清楚这件事。”
“多谢皇上。”何氏磕了三个响头，“若是有臣妇帮忙的地方，臣妇必定会在所不辞。”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皇帝突然转过身，目光格外深情地看着她，“馨儿，以后别再躲着朕，周珉保护不了你，他是个废物！”
“臣妇的夫君很好。”何氏冷淡地道，“臣妇的闺名皇上也请不要再叫，否则会让皇后娘娘误会，臣妇这就告退。”
她弓着身子，一步步缓缓地退出了书房。
看着她走远了，皇帝才不由得问身边的内侍：“十几年不见，她竟然就这么对朕？周珉到底哪里比朕好？”
内侍不敢说话，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
何氏离开皇宫时，上马车之前终于站直了身子，看了眼身后的高墙内院，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呢，总得往前看，有些事过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马车缓缓走在清静的街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一如此刻何氏狂跳不止的心。
她吩咐车夫立刻去街上，她得亲自将周念接回去。
可她没想到，自己到街口时，正好看到萧靖尘与禁军起了冲突。
禁军十几人将坐着轮椅的少年围起来，气氛剑拔弩张。
萧靖尘身边却只有林蔚一人，拿着刀看着他们。
“本王不喜与人多言。”萧靖尘的声音很冷，如千年寒冰，让人的心顿觉冰冷刺骨，“本王再说一遍，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