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公子？”
听到声音，周念诧异地站直了身子，收回掌心的银针。
难怪这具身体反应迟钝，被人抓住手腕，原来是遇到心爱之人。
“连声‘云瑾哥哥’都不肯叫了吗？”顾云瑾嘶哑着嗓音道，“当真就如此绝情？”
“顾公子。”周念离他远了些，“以前种种，还是忘记吧，你值得更好的女子。”
“什么是更好的？”顾云瑾情绪有些激动，又抓住她的手腕，“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那个，为何我们说好的事情，你却突然变了心意？”
即便是隔着白纱，看不清楚顾云瑾的面容，却依旧能感觉得到他的绝望和哀伤。
周念不知如何回应他，不愿伤害他，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爱着他的那个姑娘。
她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念念，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顾云瑾小声祈求，“我们一起逃走，天涯海角，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
“顾公子，你糊涂啊。”周念冷声道，“你的前途和家人，都不要了？”
“什么前途？”顾云瑾嗤笑起来，“那些哪里有你重要，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放弃！”
周念总觉得自己太过理智，而与这些恋爱脑格格不入。
且不说这是赐婚，逃婚等于打了皇家脸面，逃到哪里都得被抓回来。
就说逃婚，也不一定能成功。
上京城内，两个没有丝毫权势的年轻人想要逃出去，开玩笑呢？
再者，原本他们两家的婚事就成不了，若是私奔岂不是更惹怒皇上，让他有借口对付护国公府与顾侯府？
难道要为了一己私欲，而置自己的家人于死地？
“念念，你说句话。”顾云瑾的声音略带颤抖，“只要你点头，我赴汤蹈火，亦无悔。”
周念没有话，也不想点头。
她比较喜欢直接把她打昏带走，而不是要她说话。
将来在东奔西跑的日子里，落得无尽埋怨。
虽然他可能不是那种人，但她也要规避这种风险。
“顾公子。”她叹了口气道，“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如果你一时放不下，可以出去走走，散散心，相信很快就能忘记。”
“很快就能忘记？”顾云瑾眼里满是哀伤，“你怎么能这么轻松的作为一个局外人，去说这些话？曾经的那些诺言，你都忘了吗？”
“该忘的就得忘。”周念欠身行礼，“顾公子，你我两家都是将门，皇上不会让我们成婚，事已至此，你也要学会放下，别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那你呢？”顾云瑾涩声问，“你可曾真的在意过我？为什么你能说着这么冰冷的话？”
周念掐了掐眉心，三观不合的人说话真的很累。
她在跟他说宏观上这件事可能造成的结果，他却在问她是否爱过……
“抱歉。”周念只能冰冷地道，“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去了医馆。
她能感受到这句身体残存的一丝哀伤，眼角亦不由自主地落下一滴清泪。
抬手轻轻抹去，下巴微扬，让泪水不再滑落。
“周大小姐？”盛大夫瞥了眼内堂，有些尴尬地笑笑，“你今天怎么亲自来了？”
“需要买些药。”周念将房子递过去，“劳烦大夫。”
听到她略带哭腔的声音，盛大夫看了眼药方，神情颇为古怪地瞪了眼后堂方向。
好在隔着面纱，周念并未瞧见他的异常。
待她抓完药离开，盛大夫就忍不住进了后堂，对正在喝茶的萧靖尘一阵叹气。
“有话就说。”萧靖尘冷声问。
“我刚才听见她哭过。”盛大夫语重心长地道，“你们还未成婚，人家可是不顾名声，第一时间去王府救你的命，你没事了，就把人家赶走，人家姑娘估计是哭了一路，不想让人看见，才来我这里抓药。”
萧靖尘面无表情，只是抓着茶杯的手停顿在空中。
“你知道她刚才的药方是什么？”盛大夫的语气几乎是数落，唾沫星子都要溅到萧靖尘脸上，“是解毒的，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想着你，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眼前一阵风吹过，萧靖尘已经没了踪影。
“对人家姑娘好点！”他对着门外喊道，“否则你注定一辈子孤独终老！”
喊完还不解气，将刚才萧靖尘喝过的茶倒在后院，险些将杯子一起扔出去。
这种人都有姑娘对他这么好，他怎么就没个心爱之人呢？
他十分不服气地撇撇嘴，还是气不过，直接将手里的杯子扔到旁边的炉灰里。
萧靖尘离开医馆之后，就直接跟上周念，看着她走回国公府。
他此刻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周念，只能顺着国公府去了南园的后墙。
避过所有的守卫，他再一次站在了南园的屋顶。
周念回到南园，就看到屋内三人其乐融融地吃晚饭。
“大小姐回来了？”沐柔立刻起身，端来凳子放在何氏身旁，“小姐快请坐。”
“劳烦。”周念十分客气地道，继而向周珉与何氏请安，“爹娘安。”
“卫王如何了？”周珉温声问，“可好起来了？”
卫王这一年多，经常病得下不了床，御医每次都说他活不下去，却每次都以顽强的生命力活过来。
所以，周珉的语气并没有过多关切。
旁边的何氏眼里却全都是担忧，分明不愿意女儿嫁给萧靖尘。
“他好多了。”周念垂眸试探道，“许是他身体强壮，御医还没来得及开方子，就自己缓过来了。”
她想试探看看，周珉到底是否知道，萧靖尘并不是生了重兵，而是中毒，且分明不止一种。
“他倒是命大得很。”周珉并未直面这个问题，“只是可惜……”
这声“可惜”湮没在他的叹息中，最终也没说出到底什么可惜。
沉默片刻，他又问：“念念，如今可还愿嫁给他？”
亲眼看到了卫王病入膏肓的样子，他不知女儿还愿不愿意嫁过去守活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