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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4章 人妖本殊途(1 / 1)

也不知过了多久,羊恭忽觉额上流过一道暖暖的清流,直沁心扉,睁开眼睛,只见一张瓜子脸映入眼帘。那人媚态娇清,惹人怜爱,正是焚姑。羊恭心中一惊,失声叫道:“白骨精!”

随手一抓,抓起身旁的杀猪刀跳了起来。焚姑还待上前,羊恭早已提起杀猪刀,大声喝道:“妖精,你别过来!”

一刀向着焚姑劈去。这一刀看似平淡无奇,毫无异样,焚姑却抵受不住,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一声惊叫之中,焚姑连退三步,然后跪倒在地,说道:“臣妾救驾来迟,还望帝尊恕罪!”

杀猪刀劈落之际,四周一阵风涌云动,尖嘶怒吼,正是连缀成片的妖霾石兽。它们听得焚姑的惊叫,立马潮水般涌来,张牙舞爪,一副势不将羊恭撕裂就绝不罢休的态势。只是,焚姑跪下去,它们立马四下嗅了一番,然后东张西望,最后纷纷拜倒在地。如此举动,正如当年臣服羊剑容的情状一模一样。羊恭暗道:“我命休矣!”

焚姑又道:“帝尊要惩罚臣妾,臣妾不敢有半句怨言,但臣妾不愿死得不明不白,还请帝尊明示,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

娇柔婉转,自有一股说之不尽的可人。羊恭见焚姑楚楚可怜的样子,心想:“这妹子明明是仙子模样,不食人间烟火,哪里是什么白骨化成的妖精了?”

但见焚姑眼神中尽是蜜意柔情,与传闻中的妖魅也确实有几分相像,只得说道:“我是儒门恭子,不是什么帝尊!”

又见四周黑压压的尽是妖邪之物,无处可藏,只得紧握手中的杀猪刀。焚姑道:“帝尊,如今你变身恭子,混入儒门,要做儒门的掌教,乃一时权宜之计。虽然一统中影两州有望,但妖人殊途。你一旦被儒门中人发现,必定没好下场,还请帝尊三思。”

羊恭道:“原来你幻化成礼子的模样,就是为了混入儒门。你是妖物,我却是货真价实的儒门恭子,得传这个恭子慧剑……”一面说,一面抖动手中的杀猪刀,无奈杀猪刀外形丑陋、铁锈斑斑,中间还穿了一个窟窿,倍觉不好意思,只好垂放在旁,又道:“儒门中人以匡扶正义、斩魔除妖为要任。这些家伙,形貌古怪,乱七八糟。人妖殊途,岂可一概而论?”

焚姑凄然欲泪,说道:“这是帝尊的真心话,还是臣妾驽钝?难道帝尊当真忘却了咱们影州妖族同胞,忘却了咱们……咱们往日的欢洽?”

羊恭仍是不明所以,说道:“什么同胞?还有什么欢洽?智子兄弟说得不错,你这是妖言惑……惑人啊!不好!智子兄呢?你们与慕容寒那厮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一起合谋加害我儒门上下?”

回想一下,又自知不对。因为慕容寒为了修炼阴阳大法,不惜淬吸众妖兽的魂灵,它们与慕容寒仇深似海,哪里会合谋?焚姑道:“慕容寒杀我妖族,并与青竹六侠狼狈为奸,合谋商议加害羊剑容……”羊恭见众妖兽对自己确实是无恶意,戒备之心渐退,恐惧之情渐消,骂道:“什么羊剑容?那是我娘。你这般没上没下的称呼,尊卑不分,没半点规矩!”

一怒之下,将慕容寒斥责智子的话搬了出来。焚姑道:“那羊……那只是帝尊借其转投为人的媒引,岂可将其当做母亲?岂不闻,儒家圣人二十世孙孔融有云:子之于母,寄物缶中罢了……”羊恭喝道:“你是妖,我是人,跟你无法沟通,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后会无期!”

手也不拱,踏足欲走。无奈众妖霾石兽环视,密密麻麻,哪里有插足之地?她口中“寄物缶中”之论,出自孔融之口。《后汉书》中有载: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缶中,出则离矣。意识是说:儿子与母亲没有感情可言,就如同一个东西放在瓦器里,出来后没有任何关系了。羊恭不似智子等有御空之能,只得回过头来,说道:“身为儒门中人,这个受人之恩……受妖之恩,岂可知恩不报?你说你救驾来迟,毕竟还是把我救了出来,在下在此谢过。若是能让它们稍微借过,我小羊儿必定感激不尽。”

此时,焚姑泫然欲泣,但见羊恭去意已坚,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亦是不便当众说出,唯有强行忍住。羊恭记挂着智子尚未脱困,心想:“自与智子结识后,一路上以来,他待我情若亲人,尊崇无比,且又是结义兄弟。如今我独自溜开,极是不该,可我又没啥本事,救不得智子,唯有求助这个莫名其妙的焚姑了。”

当即厚着脸皮说道:“其实嘛!儒门中有句话,说得一点也不赖,叫做这个‘四海之内皆兄弟’。这个兄弟呢!也不能局限于人族。大伙都是在这天地间混一口饭吃的,说什么人妖殊途,当真是见外至极。你们出手救了我,足以见证你们没有将我当外人,因此我的结义兄弟也不是外人,不是外人就是一家人。若蒙不嫌,你们顺当把我的智子兄也救了出来,小羊儿恐怕要感激到涕零了。”

焚姑道:“原来帝尊对儒门真的生出了感情,不过那慕容寒对那位智子并无恶意,她与六侠合谋对付那……对付你母亲,也要对付那赤面青袍魔。慕容寒和赤面青袍魔都曾伤了族中不少性命,咱们正好趁机报仇。”

羊恭听罢,当真眩晕,心中叫道:“早知智子兄安然无恙,大可不必浪费那么多口水!”

为了免绝它们日后找上门来的后患,转口说道:“其实嘛!这个儒门中的东西,尽是条条框框的,未必能当真。四海之内皆兄弟,很有可能就是胡说八道……”焚姑每听一字,便觉有一针刺入自己的心。她实在是猜不透,变幻了容貌的帝尊,为何会对妖族变得如此冷血无情。忽然,西北方向传来一阵骚乱,众妖霾石兽潮水一般涌动,似是遇上了强敌,当中混杂中阵阵惨叫之声,显然是无法抵挡。焚姑收起泪水,说道:“不好!是那白眉将军,他手中的赤光神剑甚是了得,伤了族中不少性命。帝尊,你灵力尚未恢复,咱们先行退避。”

羊恭听得“白眉”二字,喜出望外,也不顾得众妖兽拦在当道,无处落脚,挥动杀猪刀便往西北角上硬闯,任凭焚姑如何叫唤,脚步始终不稍停。众妖兽一来敬畏被称作“帝尊”的羊恭,二来惧怕恭子慧剑的威力,纷纷闪让。顿时,羊恭脚下留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喊杀声响处,一队气势汹涌的人马疾奔而来,半空之中不乏御剑之士。为首一人驱着独角兽,白眉俊目,英姿飒爽,凛凛生威,手中长剑赤光闪闪,正是刘曜。身后跟随着一群巫师,人人手持法器,大打出手。人妖本就势不两立,众巫师有意在刘曜面前邀功,杀得更是加倍落力。刘曜痛恨这些妖兽当年袭击大营,逼得自己与羊剑容分离,是以下手之际,毫不留情。当年,他为了勇救羊剑容,凭着一柄赤光神剑大显神威,此时有巫师神箭队在此,更是有恃无恐。众妖霾石兽多半原是勇悍横蛮之辈,面对胡一刀这等修真道上的高手,从不畏缩;但此时面临的,是浩浩荡荡大军一般的巫师神箭队,若与之硬拼,自是有败无胜,竟尔纷纷躲避。原来,刘曜突见妖气冲天,唯恐羊剑容有失,当即带随神箭队巫师前来护卫,不料在途中便遇上妖霾石兽。羊恭喊道:“白眉叔叔!”

刘曜见羊恭无恙,心中大喜,手中的赤光剑更是舞得起劲,狂劈恨刺,杀得身旁众妖兽嗷嗷连叫。众妖兽本就不恋战,纷纷退去。刘曜长剑一挥,跳将下来,问道:“原来是恭子,这些妖物有没有伤到你?”

甚是关切。众妖霾石兽被杀得落荒而逃,羊恭一下子又神气起来,说道:“有白眉叔叔在此,它们哪里胆敢放肆?”

刘曜被羊恭一捧,更加卖力的着令巫师痛杀妖邪。众巫师得令,当即掣出法器,但见青铜龙头古剑、七宝玲珑塔、金刚伏魔铃、象牙雷公引、香雪碧落斩……日前刘熙等人欲与羊恭相斗时,所用的正是这些法器。各路巫师口中念念有词,驱动手中法器,法器大显神通,唬得众妖兽亡命价奔逃。羊恭一下子便认出了这些法器,心中暗笑:“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还不如我的杀猪刀,我杀猪刀一起,即将它们打得噼里啪啦!可为何我不能将妖兽杀得噼里啪啦呢?”

刘曜见胜券在握,当即从身后取出一油布长包裹,打将开来,正是一把胡琴,说道:“恭子,这把古琴美不美?”

恭子点头。刘曜道:“正所谓宝剑佩勇士,红粉赠美人。此琴乃世间罕物,你娘精通音律,正好送给她!”

他对羊剑容倾慕不已,知羊剑容精通曲艺,便命人四方寻访,重金觅得此琴,打算送给羊剑容。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便天天携带在身,希冀某日机缘巧合,得遂心愿。此番率神箭队歼灭妖兽,仍是不忘将此琴带来。此心之痴,可见一斑。羊恭将琴摔在草地上,说道:“我娘说,她不要你的东西,如果我再帮你拿东西去给她,她会很生气的。娘生气的样子,很可怕!”

刘曜本欲发作,却强行忍住,命人将信物往羊剑容毡房送去。羊恭说道:“白眉叔叔,你的东西,我娘是不会要的。你每次送来的东西,娘都让阿风转送他人。”

刘曜心里不是滋味,见羊恭一副半胡半汉的模样,心中疑团一直未解,问道:“恭子,刘熙他们是不是又欺负你了?这臭小子太不像话了,居然胆敢偷巫师们的法器。我这个做爹爹的,回去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一番。”

羊恭高兴得大拍手掌,连声叫好。刘曜又说道:“刘熙调皮捣蛋时,有我这个爹爹管教住他;那你调皮捣蛋时,你爹爹会不会管教你?你爹爹是谁?”

羊恭茫然若失,鼻子忍不住一酸,然后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爹爹?爹爹!我没有爹爹!我没有爹爹!”

说到最后,两眼汪汪,忍不住哭了出来,突然指着刘曜的鼻子骂道:“坏人!你是坏人!我娘说了,所有的胡人,都是坏人!”

撒腿就跑。刘曜一怔,心想:“我对剑容妹子情深若斯,在她心目中,始终是个‘坏人’。”

不由得阵阵刺痛。羊恭急得伤心大哭,慌不择路,也不知走了多远,不知不觉的竟又跑回到原先与众少年争斗的大树林前,茫然若失。此时他的年纪虽小,但心思似乎远远超越常人,特别是听了胡一刀那些江湖往事后,更似是一个老江湖。这一路上历经了不少变故,此时一站定,立马突觉小腿酸痛难当、饥肠辘辘,见四下茫茫,索性往草上坐了下去,听得身后有人说道:“恭子,原来你在此,这些天你去哪里了?”

羊恭回过头来,只见一女子一瘸一拐而来,立马站起身来,向她扑去。那女子,正是阿风。原来阿风见羊恭久出不归,禀告羊剑容后外寻,想必他平日里常与众少年在此树林扭打嬉闹,便向此来寻,却没想到果真在此遇上。阿风取出布袋中奶酪和肉干,说道:“饿了吧!快吃!”

羊恭接过,大咬一口,又是哭得稀里哇啦,然而肚子也是饿得稀里哇啦,只得一边嚼,一边大哭。饱餐一顿后,想起刘曜先前所问,焚姑更是将自己当做什么帝尊,似乎是妖孽中人,忍不住的问道:“阿风!为何所有小孩子都有爹爹,我却没有?为什么我长得和他们都不一样?”

羊剑容平时无心教导羊恭,居所周围民风较为质朴,羊恭称呼别人只是直呼其名,因胡一刀说话疯疯癫癫,更是没上没下的将他称之为“老胡”。阿风听羊恭这么一问,一时茫然,不自觉的想到了儒子,说道:“天下孩子都有爹爹。”

羊恭道:“你爹爹叫老胡,你能见到他,但他却认不得你。可是为何我老是见不着我的爹爹呢?我爹爹到底是谁?”

阿风道:“你叫恭子,对不对?”

羊恭点头应是。阿风道:“你叫恭子,你爹爹就叫儒子啊!”

羊恭初闻“儒子”二字,一时不知,说道:“愚子?我爹爹生得很蠢么?你见过我爹爹?”

阿风回想当日与相里尚贤在桃林中被儒子撞上的那番情景,心中黯然,想到儒子温文雅尔,玉树临风的模样,说道:“是啊!当日你爹爹寻你娘的时候,我便见过你爹爹!你爹爹不但不蠢,还风采迷人,洒脱飘逸!”

羊恭突然怒道:“阿风!你骗人!如果我有这样的爹爹,为何娘一直不和我提起?”

阿风道:“你不信吗?不信回去问你娘吧!”

羊恭站了起来说道:“娘讨厌我!我一问她,她便要打我!”

说着竟忍不住眼角渗泪。阿风牵着羊恭的小手道:“天下间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娘?你不惹你娘生气,你娘又如何会讨厌你?”

话语中柔情无限。羊恭听得心酸,一头扑入阿风怀中,哭得更甚,直觉阿风远比亲娘还要亲。这些年来,阿风对羊恭的悉心照料,实不亚于一位慈母,此时见羊恭扑在自己怀中痛哭,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欢喜。羊恭哭了一阵,说道:“阿风!你带我去找我爹爹,好不好?”

阿风一愣,说道:“找你爹爹?”

羊恭说道:“是!”

阿风好生为难,心想:“此时该上何处寻?”

其实她这么一问,既是在问该上哪里寻儒子,更是在问该上哪里寻相里尚贤。回忆起相里尚贤的薄情寡义,心中一阵酸楚,良久才回过神,说道:“其实,我也不知他身在何处!”

既是指儒子,也是指相里尚贤。羊恭将手中吃剩的奶酪一摔,大声道:“阿风!你骗我!你骗我!”

发足向坡下跑去。阿风心中满是歉意,欲向羊恭解释,见羊恭已然走远,急喊道:“恭子!毡房来了几个容貌古怪的陌生人……”将包裹一放,追了下去。羊恭只顾狂跑,丝毫听不进阿风的呼喊。阿风又悔又急,苦于脚瘸,追之不上,急得一个踉跄滚倒在地,待得爬起来时,羊恭早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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