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师欢被杀,坞堡早已落入青竹六侠的掌控之中,南宫剑郎心想嵇冷铁所言不错,羊剑容必定是藏身于太行坞堡,趁着大胡子以清啸召马大乱之际,溜出大厅去寻羊剑容。几番寻觅,果真撞上混杂在耕奴中的羊剑容,一见之下,当真又是气怒,又是兴奋,抽出黑血剑乱划,其余的耕奴吓得抱头鼠窜。羊剑容挥动大锄,战兢兢的挡隔,喝道:“南宫剑郎,你待怎地?”
南宫剑郎悲喜交集,除了认得眼前之人是羊剑容之外,并未察觉到她有任何异样。他因心神激动,连出三招后,三招都被羊剑容推偏。其实,他志在擒住羊剑容,无心伤人,下手就不算太重。饶是如此,羊剑容亦是颇感吃力。眼见又是一阵黑影逼来,斜退一步后,举锄一横,却听得“唰!”
的一声,被砍为两截。一直守在她身旁的阿风大急,喊道:“姐姐!”
欲上前相阻,却被南宫剑郎一脚踢开。羊剑容咬紧牙根,丝毫不屈服。无奈一番用力,牵动了胎气,竟尔肚腹作痛,似有待产迹象,无法逃走。南宫剑郎这才看清羊剑容肚腹隆起,失声喊道:“玉女门上下,果然是些淫娃荡妇。你卖身为奴,仍是不忘做这种事,哈哈……”阿风见羊剑容神情痛苦,吓得手忙脚乱,见大胡子自出城退敌后久而未回,心想:“快去请大胡子来救姐姐!”
虽知远水救不得近火,却是无可奈何,发足便去。南宫剑郎见羊剑容委顿在石墙角落之下,满脸病容,喝道:“小臭娘,中原各派个个欲寻你而不可得,小爷我若不将你交给他们,当真是永无安宁之日。此刻我卖大送小,仍是划得来!”
挥动黑血剑,伸手上前便擒拿。他为了大赚一笔,曾在中原各派面前夸下海口,此时正好将她掳去,逼问出《犟山图形》的下落。这时坞堡内外大乱,当众拉扯羊剑容,极是不便,为了掩人耳目,唯有取她的血滴,施展玄术将她藏在法器之中。羊剑容痛得满头大汗,无暇理会。南宫剑郎毕竟年少,不知待产时的情状,正欲挥剑取血,见羊剑容如此,忽地想起她身上有一股怪异之力,心想:“臭小娘,行诈诱我上前吗?”
一时也不敢过分逼近。便在此时,四下风云突变,天地间涌出一阵似云非云,似石非石的怪物,正是妖霾石兽。与以往不相同的是,阴霾出现后,非但伸手几乎见不到五指,更令人不解的是,此时正是六月天时,黑暗中却夹杂着雪花。妖霾石兽见羊剑容遇险,风涌云动的过来,横撞向南宫剑郎。南宫剑郎身子被撞,跌倒在地后,突见如此之多的妖物一涌而来,吓得魂不附体。妖霾石兽一触即发,发出一阵嗷嗷怪叫,又蜂拥而上。羊剑容正在痛苦之中,忽见妖霾石兽袭击南宫剑郎,自知玉女门有灭南宫坞堡的嫌疑,因此不允许妖霾石兽伤害她,大叫一声:“不可……”却是有气无力。然而,那些妖霾石兽似乎听懂羊剑容之言,立马停止攻击,只是将南宫剑郎围定。羊剑容得妖霾石兽的保护,安然无恙,歇息良久,待得腹中之痛稍缓,说道:“南宫剑郎,若是玉女门当真要灭你南宫坞堡,此时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南宫剑郎见羊剑容奄奄一息,说道:“什么易如反掌?你倒是反一下给我看啊!哼!江湖险恶,人心难测,阴谋诡计的事,多有所在。”
然后又指着四周的妖霾石兽,说道:“这些都是玄冥教收服的妖物,玉女门与玄冥教勾结,更无怀疑。你不杀我,还故作好人,无非是想借我之口,四处宣扬玉女门无罪,掩盖你们灭我南宫坞堡的真相。”
羊剑容道:“既然如此,那就杀人灭口!”
也不知道妖霾石兽是否能听自己号令,右手随意一挥。殊料那些妖物竟尔晓得,奉命行事一般,连连怪叫,攻向南宫剑郎。南宫剑郎吓得口冷面青,叫道:“羊姑娘,羊姐姐,饶命啊饶命!”
滚到羊剑容跟前,暗地里黑血剑横出,刺向羊剑容。南宫剑郎因是背对众妖物,一心想取羊剑容的血,便不失时机的暗袭羊剑容。恰在此时,天地间传来一阵雷响,青光闪动。羊剑容曾在匈奴大营时见识过这番声威逼人、来势凶猛的情景,又忍不住叫道:“青龙刀!”
此时,正是胡一刀挥刀砍杀妖霾石兽。妖霾石兽听得这雷暴一样的喝声,立马感知到死对头前来,一下子便躁动起来,围着羊剑容游了一圈后,陆续前往支援同伴。南宫剑郎见羊剑容失去妖霾石兽的保护,自是大喜过望,虚晃黑血剑,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当真是天助我也!小贱人,此时看谁还能护着你。”
挥剑欲刺,突觉身子一轻,脚跟离地,整个人被提了起来,然后又往地上一掷。只听得一人喝道:“日后再提‘贱人’二字,这就是榜样。”
双手一推,身旁石墙“轰!”
的一声,塌了半边。南宫剑郎身在半空时已吓得半句说不出来,此时被摔在地,全身骨架如散开一般,看清是大胡子后,心有不忿,叫嚣道:“胡狗!你可知道我乃南宫坞堡少主?你只是司马腾贩卖的一个耕奴,凭何在此大呼小叫?”
大胡子哈哈一笑,落在须发上的沙尘被震落,说道:“司马腾?司马腾是什么东西?是用来骑的,还是宰来吃的?”
南宫剑郎道:“大胆!司马腾公乃当今皇亲国戚,你这等胡人,胆敢公然辱骂,该当何罪!”
大胡子道:“死罪!”
猛然欺身,提起了南宫剑郎,喝道:“让你滚去转告司马腾,他四处劫掠人口,视我族人有如猪狗,任意杀戮,令我等羊入狼圈,走投无路。这笔血账,羯人一定要他血债血还!”
大胡子正说得激动,愤恨难当,冷不防被南宫剑郎黑血剑刺落,蜷缩在地。南宫剑郎跳了下来,又是哈哈大笑,说道:“小贱人,你命该如此,怪不得我!”
羊剑容痛楚稍止,不甘就此被捉,站起身来,扶墙欲逃。南宫剑郎喊道:“哪里逃!”
箭步上前,直逼南宫剑郎。忽然,一妇人喝道:“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良家女子,岂不丢人?”
羊剑容听得此声音,心中大喜,说道:“玉难师叔!”
转而脸有难色,立马转身过去,怕那妇人发现自己。便在此时,一人从土墙外跳了过来,身形高大,深眼扁鼻,虽是胡人女子,却身穿汉人打扮,正是玉女门四大护法之一,人称“玉难护法”,因本家姓呼延,又叫呼延玉难。呼延玉难陡闻羊剑容的声音,惊喜交集,颤声一连串的说道:“是容儿吗?这一年来你去哪里了?大伙很是挂念你!”
飘身而下,落在羊剑容跟前,挥剑直逼南宫剑郎。羊剑容颇觉难为情,无颜面对本门中人,强忍剧痛,掉头便走。呼延玉难逼开了南宫剑郎后,喜不自胜,说道:“容儿,师尊的玉女仙剑法又勘破一层。此番她老人家让我们来寻你,是让你回去传承这套剑法。”
羊剑容心中一沉,自她与儒子相会后,早已将玉女修仙的清规戒律抛弃,为了救儒子性命,不惜元神出窍,甚至还和他舟中月色融融。此时,哪里还敢回去见胡玉?南宫剑郎素未与呼延玉难谋面,但听得羊剑容叫了一声“玉难师叔”,便知此人的来历,叫道:“我道是哪个妇道人家如此大的口气,原来是玉女门大护法。”
呼延玉难一味的抢攻,旨在逼退南宫剑郎,并未看清他容貌,听得他出言无礼,回头看了一眼,见他一副古怪嘴脸,心中打了个突兀,说道:“玉女门素以搭救天下孤苦女子为己任,你既识得本座,为何仍是口出狂言?”
眉宇之间不含怒意,却自有一股怒然。南宫剑郎却冷笑道:“玉女门灭南宫坞堡,就连黄口小儿也不放过。门中之人竟然大言不惭,自称以天下为己人!”
呼延玉难呵斥道:“阁下何人!”
忽然瞥见南宫剑郎手中的黑血剑,说道:“你是南宫剑郎!”
南宫剑郎道:“不错!我就是南宫坞堡尚未死绝的南宫剑郎!”
突然飞身而出,一剑刺向呼延玉难。以南宫剑郎此时的修为和处境,原本是无能与呼延玉难相搏。只是,他经过一番江湖历难后,心中早已隐隐觉得,灭自己坞堡一门的绝非玉女门,而是另有其人,此时若不装出一副报仇雪恨的样子,反而会引得玉女门反过头来清算污蔑之罪。当今玉女门虽全是女流之辈,却深明大义,在真相尚未大白于天下之前,也决不会贸然与南宫坞堡算账。果不其然,呼延玉难见南宫剑郎一副咬牙切齿,报仇雪恨的来势,也只是轻出一掌,将其推出三丈之外,并未痛下杀手。南宫剑郎仍是摆出一副丝毫不惧的样子,纵声叫道:“玉女门勾结玄冥教,灭我南宫坞堡一门!此时要赶尽杀绝吗?”
呼延玉难道:“混账的东西!玉女门何时与玄冥教勾结了?我玉女掌门打听得消息,知玄冥教对南宫坞堡不利,这才派门下弟子前往相救!你这小子却忘恩负义,故意污蔑玉女门。“此事在江湖闹得沸沸扬扬,引得天下间那些无知恶徒不断滋扰玉女门,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藉替南宫坞堡报仇为名,向本门索要《犟山图形》,并一口咬定本门灭南宫坞堡就是为了夺此图形。你这白眼狼,若不是玉女门身处嫌疑之地,我此刻恨不得将你大卸八块!”
她身居玉女门四大护法之首,为人最是稳重,此时听得南宫剑郎出口污蔑玉女门,不由得极是愤恨。南宫剑郎暗自得意,知道自己先前拼死一搏,实在是明见万里之举。呼延玉难见羊剑容避而不见,心中奇怪,说道:“容儿,当日你率玉女门前往南宫坞堡救应,你清楚明白的告知这狼心狗肺之徒,到底是谁对南宫坞堡下此毒手!”
南宫剑郎见羊剑容不答,自知是羊剑容此时身怀六甲,无言回见师父,本可趁机痛骂羊剑容是做贼心虚,才哑口无言;但见呼延玉难实在不好惹,也就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呼延玉难道:“咱们玉女门虽是女流之辈,却不容旁人欺晦。容儿,但说无妨!”
羊剑容道:“玉难师叔,南宫坞堡不是咱们灭的。”
呼延玉难突然心花怒放,心中虽认定羊剑容必定不会违背师命,却未得羊剑容亲口说出,始终不敢完全肯定。此时听得羊剑容如此一说,心中更无丝毫疑虑,指着南宫剑郎道:“南宫剑郎,竖起你的耳朵听清楚了吧?”
转而对羊剑容道:“容儿,你快随师叔回去吧!你师父她老人家很挂念你!”
羊剑容道:“玉难师叔,我……师父她……”不知是心神激动,还是剧痛难当,竟是说不出话来。呼延玉难道:“掌门师尊素来待你有如亲女,而你是掌门师尊唯一的徒儿,门中上下对你无不疼爱有加。容儿,我来迟一步,太行坞堡的事也管不上啦!咱们这就回去拜见师尊掌门吧!”
太行坞堡受困,玉女门亦是接到师欢的英雄帖。呼延玉难本身就是匈奴人,并未先到太行坞堡,而是先去匈奴大营,意图化解这一场灾难,是以迟迟未到。呼延玉难年纪比胡玉大,仍是称胡玉为掌门师尊,只因胡玉有恩于她,也确实曾指点过她一些玄术功夫,却不是真正的师徒;而羊剑容尊称呼延玉难为师叔,也不是因为呼延玉难与胡玉是同门学艺的师姐妹,而是因为呼延玉难年龄在胡玉之上,且办事得力,受门中上下尊重。羊剑容越是听得师父挂念,越是听得师叔催促回去,心中也就越是惊惶。因为师父痛恨天下男子,尤其是胡人男子,而自己腹中这一怪胎,很有可能便是胡人糟蹋自己留下。她遭逢燕屠等人追杀时,为了保得性命才口出谎言,声称自己已有身孕;后又得儒子亲自把脉,确定自己是有身孕,并得传恭子慧剑。但她自幼便与妇人为伍,知道自己并非真有身孕,而在遭大胡子侮辱后,却发现身孕不假。然而,儒子医术精湛,虽非擅长妇儿之道,也决不会含糊,因此就连她自己也无法知晓这腹中的骨肉到底谁出。更何况,这身孕竟是长达一十八个月之久,超出常人,此举更是让她不得不糊涂,不得不懵懂,不得不怀疑,不得不心惊……此时见了呼延玉难,哪里敢转过身来?她一想到师父的教诲和自己的大错,泪水再也忍不住,哭道:“玉难师叔,我……我没脸回去见师父她老人家啦!”
激动之下,举止无措,身子竟尔微微的扭了过来而不自知。这一扭转,呼延玉难看在眼里,大吃一惊,闪身到羊剑容跟前,见其肚腹隆隆,脸色一下子惨白的说道:“曜儿命苦,想当年我……”话语咽呜,泣不成言。刘曜便是呼延玉难与刘渊的私生子。呼延玉难知刘曜对羊剑容的情意,虽知掌门胡玉不喜胡人男子,但出于私心,仍是有意促成二人。此时见到羊剑容已怀有身孕,心中的大惊,一小半是为了羊剑容违背师命,更多的是为了刘曜。南宫剑郎道:“是啊!这小贱人熬不住,竟去勾搭野男人,珠胎暗结啦!”
说着哈哈大笑。呼延玉难突然“唰!”
的一声,横剑出鞘,剑尖直指南宫剑郎,喝道:“大胆胡狗!本座面前,岂容你胡言?快来领死!”
南宫剑郎道:“你玉女门灭我南宫一门,罪恶滔天,今日给我撞上,正是天赐良机,老子要替南宫十三口报仇啦!”
退后一步,护住门面,黑血剑一横,挥了出去,直取呼延玉难。呼延玉难见南宫剑郎极度无礼,心中更气,长剑斜劈直刺,一招快过一招,逼得南宫少主毫无招架之功,手中黑血剑已被削成数段。南宫剑郎对付不了呼延玉难,见其招式之中虽是出自汉人,终因是胡人出身而用得似是而非,本欲嘲她是蛮夷之辈,毫无教化;但心中又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留着性命,终有一日能让玉女门栽在自己手里。”
将手中的剑柄一抛,扬长而去。呼延玉难眼见天色一片浑浊,大雪将降,说道:“容儿,咱们也去吧!”
羊剑容扭转开去,掩面痛哭,悲伤之余,牵动胎气,又觉腹中作痛。此时,一个暴雷般的声音喝道:“妖孽,我寻你已久!你先是潜入匈奴大营,借刘渊小子手下那帮巫师来庇护;如今又藏身于坞堡,看你还能藏多久?”
提起青龙偃月刀便欲往羊剑容头顶上劈去。呼延玉难急叫道:“师伯!手下留情!”
胡一刀听得“师伯”二字,几乎闪了腰,回过头来看着呼延玉难,满脸疑惑的问道:“你为何叫我师伯?就算你叫我师伯,我也一样要杀这妖物!”
呼延玉难道:“师伯明鉴,容儿不是什么妖物,而是掌门师尊的爱徒!”
胡一刀似乎认得呼延玉难,听了这话,又细细的打量一番羊剑容,说道:“这坞堡之下,乃九寒黑水河所在,你若不是从仇池山上逃下来的影州妖王元神,这些妖兽相结合的邪恶之物,为何要保护你?”
羊剑容亦是哑口无言,她虽得妖霾石兽保护,也实在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胡一刀又道:“你就是影州妖王,影州妖王就是你!你化作女子模样,我便认不出来吗?”
仍是挥刀劈斩。呼延玉难既已喊他为师伯,自然不敢阻拦,只得护住羊剑容,一面闪避,一面喊道:“师伯,容儿确是师尊的爱徒,手下留情!”
但不管呼延玉难等如何摆明羊剑容的身份,胡一刀仍是认定羊剑容就是影州妖王,决意欲杀。所庆幸的是,因脑海中呼延玉难的印象朦朦胧胧,思量未定,才没有痛下杀手。大胡子因中了南宫剑郎的暗算,倒在地上,二度不省人事,此时被胡一刀的暴喝警醒,说道:“二弟,请手下留情!”
一面说,一面裹住了伤口。胡一刀回过头来,说道:“她就是影州妖王,为何要手下留情?”
此时,他一心杀妖,早已将一切抛诸脑后。大胡子道:“她叫羊剑容,如何是什么影州妖王?”
胡一刀见大胡子对羊剑容颇有情意,问道:“你舍命保护的女子就是她?兄长不是曾说过,‘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吗?如今这女人是影州妖王,如何能容她活命?”
大胡子连字也不会一个,自然不知当年刘皇叔说过这样的话,却急中生智,说道:“二弟不是要效仿关武圣‘千里走单骑’的壮举吗?”
这“千里走单骑”先前听胡一刀说过,虽不知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却搬了出来。胡一刀斗鸡眼一转,若有所思,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兄长一言惊醒梦中人,你千辛万苦,不惜性命的保护她,她自然是你的女人;是兄长的女人,也就是我的嫂子。”
忽见羊剑容肚腹隆隆,又问道:“这腹中的孩童就是兄长的骨肉?是阿斗吗?”
大胡子见羊剑容肚腹自隆起以来已超过一年,本就觉得此事十分蹊跷,但为了保住羊剑容的性命,心想:“这胡一刀心志失常,却认定我就是他的兄长,礼敬有加,若是承认羊剑容腹中的孩儿为我所有,他看在我的情面上,必定不会痛下杀手。”
微微的一点头,却不敢看着羊剑容。羊剑容听得胡一刀质问大胡子,立马警觉,一直紧紧盯着大胡子。她与儒子情投意合,自梦中那一段胡人迷乱后,心神不安;醒来时,见到守候在自己身旁的,正是大胡子,自是惊怒交集,愤恨不已。此时紧紧的瞪着大胡子,倾耳拭目,延颈鹤望,心中希冀大胡子摇头否认,殊料大胡子竟是点头。那点头得虽然轻微,但自羊剑容的眼里看来,无异于一道霹雳,整颗心一沉,如坠冰窖。呼延玉难亦是神色黯然,暗叫道:“冤孽!”
胡一刀道:“果真是皇嫂!不不不!是嫂子,胡一刀千里走单骑,护送嫂子的壮举指日可待。”
兴奋之余,连续翻了几个筋斗。大胡子闻言,脸上一热,却听得羊剑容厉声喝道:“原来真的是你!”
随手抽出恭子慧剑,刺了过来。大胡子心中喊道:“羊姑娘,不可……”眼见一剑刺来,势若疯虎,只得闪身一旁,继续道:“如此冒犯,实在是一时权宜之计。”
胡一刀见羊剑容抽剑直刺大胡子,喝道:“胡闹!妇道之人,岂可对兄长无礼?”
挥动青龙偃月刀向羊剑容劈去。羊剑容早已心若死灰,万念俱灭,见青龙刀劈落,心想就此解脱,远胜在世间受罪,因此不闪不避。眼见刀锋将及羊剑容,一女子跌撞而出,正好挡在羊剑容身前,蓬头垢面,满身邋遢,正是阿风。胡一刀突然见到阿风,满脸尘垢污秽的,仍是全身为之一振,又是一阵“噼啪!”
声响,急收青龙偃月刀。阿风眼见大刀劈落,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晕倒在地。胡一刀上前细细的打量着阿风的面容,大有似曾相识之感,如同见到自己最亲的亲人一般,却又记不起到底是谁。他越看越觉熟悉,又越看越是迷茫。突然一声大啸,急扯头发,一下子又变得疯疯癫癫,而手中的青龙刀,仍是不时的发出龙吟之声。胡一刀听得龙吟之声,喝道:“都是你这个妖孽,今日非取你性命不可!”
挥动长刀,直取羊剑容。呼延玉难和大胡子齐声惊呼,相救不得,却见四周涌起阵阵云霾,正是妖霾石兽拼死相救。胡一刀喝道:“来得正好,一概歼了!”
此刻他心神激荡,又是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