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遭听见。齐牧又道:“群兽争脱离阵法的束缚,此时正是为同类复仇而来。攻击他们的,正是凡尘兽讹兔。凡尘兽讹兔能触动人内心的七情六欲。我们都是凡尘俗世中的凡夫俗子,毫无道法修为,能逃此劫,只因清心寡欲,气定神宁;而他们心有所虑,又未能听从我的嘱咐,在危险关头抛弃心中杂念,因此被凡尘兽讹兔有机可乘,中毒化为凡尘兽讹兔。真正迷惑他们,并让他们化为兽身的不是凡尘兽讹兔本身,而是他们心中的魔。”
儒子一听,呆立当地,心想:“怪不得我越是忧心剑容妹子,这凡尘兽讹兔攻击得越是疯狂。哎!红尘万丈,谁能无欲无求?”
原来,众流民船夫自登岛以来,先是见到酒从泉出,怪异无比;又见岛上诸人既瞎且聋,后被刀君收服,现为妖兽原形;肉林阁中又以妖兽之血肉为饮食,后听见群兽报复而来。凡此种种,诡异无比,实是生平仅见,唯恐性命丢在此岛,忙不迭的逃命,蝼蚁尚且偷生,流民如何能不惜命?此时,儒子心神一阵痴迷,立马引得众兽狂呼。齐牧立马催促他再度摒息,但那疑似羊剑容的女子未曾出得肉林阁来,儒子如何能放心得下?当即问道:“齐大哥,那弹琴的女子呢?”
心念甫动,引得正在四下寻觅的群兽有所察觉,调转过头来。齐牧脸上肌肉一绷,掠过一丝极为悲苦的神色,唯恐儒子有变,立马收敛。儒子的目光何等敏锐,纵是转瞬即逝的一丝一毫悲苦,也难逃他眼底,整颗心往下一沉,说道:“剑容妹子已遭不测?”
不惜以身犯险,发足向肉林阁急扑而去。此时,凡尘兽讹兔似有所觉,蜂拥而上,迅捷无伦的将儒子团团围住,冰晶的眼珠中冷光大盛,寒意逼人。儒子双眼怒瞪,左手一挥,指着势头正猛的妖兽道:“妖兽,快来受死!”
银针激射而出,对着冰晶兽的眼珠子扬去。凡尘兽讹兔因尘世中的七情六欲而生,心念越是激烈,群兽的感应越是强烈,儒子此举激荡的心神正是犯了大忌,引得群兽疯狂紧逼。齐牧等人见儒子心中执念如此,苦于妖兽莫大的威力,无计可施;而忠孝仁义早已仙剑在手,飞身上前阻拦,但四子毕竟年幼,修为尚浅,兼之出身儒门,受儒门礼教熏染,仁爱之念既重,心知眼前十二只凡尘兽讹兔乃流民所化,不忍伤其性命,一时之间又如何能拦得住?眼见群兽将及儒子,而四子解救不得。忽听得一声雷鸣般的吼叫,一阵狂风扫过,十二头凡尘兽讹兔如遭雷击一般,或逃或倒,四下散去。风起处,当中一神兽傲然而立,独角高额,威风凛凛,似羊而非羊,似鹿而非鹿。齐牧喊道:“獬豸!”
眼前神兽,正是獬豸,乃传说中的上古神物。齐牧亦是久闻其名,却从未得赌其貌。鲁酿说道:“这家伙当真是獬豸?素闻神兽獬豸能辩是非曲直,又能识善恶忠奸。这些凡尘兽讹兔乃十二流民所在,并非奸邪之人,何以以角相触?”
齐牧道:“老六所言极是,它之所以袭击凡尘兽讹兔皆因流民水手临危之际,只顾仓皇逃命,他们答允替无为前辈得驾护航而来,临阵退缩,未能忠人之事,是以受击。”
鲁酿“嘿!”
一声冷笑道:“此间神物,无奇不有。姓鲁的只是好酒,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也不用惧它来着。”
说完,大步而出。却听得“嗷!”
的一声巨响,鲁酿被吓得全身骨软,连跌带撞,急退三步,失声痛骂:“齐牧,讹我!”
齐牧亦觉惊奇,何以獬豸竟会突袭鲁酿,心中急念,苦思解困之策,却见獬豸早已越过鲁酿,直扑其身后的忠孝仁义四子。鲁酿仍是不假思索,失声叫道:“忠孝仁义四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忠孝仁义四子见鲁酿有恃无恐,胆敢逼近獬豸,惹得它暴然而起,却不知它的攻击目标竟是自己。突变陡生,他们被攻得措手不及,慌乱之中无法布成乾坤四剑阵,只是迷乱出剑,击向那势若飘风的獬豸。獬豸当真不愧神兽之名,四蹄疾奋,又岂是忠孝仁义合力所能相抵?脑袋低垂,独角直竖,猛然直追,逼出半里之外。忠孝仁义四子身在半空,被獬豸雄浑无比的灵力逼得无法招架,眼见非丧命于独角之下。便在此时,一翠绿身影闪电而至,落在獬豸头上,硬生生的将独角按落,正是儒子。儒子见獬豸独战凡尘兽讹兔解围,得此余暇,立马抢身入肉林阁,四下翻寻,除了一片狼藉之外,哪里有“羊剑容”的身影?大失所望之下,双腿发软,一跤坐倒在地,双眼无神,口中喃喃不住:“老天何故如此待我?”
心神黯然之际,忽听得阁内传来一阵呼叱酣战之声,飞身而出,只见忠孝仁义四子已被獬豸逼得遮拦不住,急问齐牧解救之法。齐牧将獬豸的脾性简略说了。儒子闻言大怒,见四子迭险,凝神提气,欲腾空而起,无奈内力被封,身子离地三尺便垂垂摔了下来。“哒!”
的一身,数颗泥丸从中掉了下来,儒子大喜,认得正是无为子所赠的丹药。当日扬帆启程,无为子赠丹药之时,曾嘱咐过儒子,说道:“你我道法虽非同源,但这丹药可以助你激发内力,若非危急关头,切勿服用,切记!切记!”
儒子早将生死置于度外,捡起丹药,尽数塞入口中。无为子所赠,真不愧灵丹妙药,经脉贯通,内力流转,何消片刻之功?尚未完全恢复,儒子身形便追风逐电般上前,全身力道压在獬豸头上。随着丹药消融,儒子但觉灵力渐强,流盈四转,沛不可当。獬豸灵力修为原来远在修真大仙之上,虽被冰晶所封,仍不失上仙之力,被儒子一按,更是激发与生俱来的浩然正气,奋力相抗。据东汉杨孚《异物志》所载,战国时,这獬豸曾被楚王所捕获,然后楚王依照其形状制成衣冠。秦一统六国,在灭楚之后,将此冠赐给御史佩戴,遂称为“獬豸冠”。獬豸冠,指古代御史等执法官吏戴的帽子,尔后便成了御史执法的代名词。后世有人作诗曰:“官居侍御立朝班,铁面丹心獬豸冠。”
这獬豸原是影州之物,竟能为中州人所捕获,自然是因为当年犟山结界初成时,影州异兽从罅隙散落到中州的缘故。儒子见獬豸通体长毛浓密黝黑,虽包裹在寒冰之中,仍是清晰可见;又见它双目如电,明亮有神。神物如斯,自有一股不可轻侮的威严,令人不敢直视。儒子为它这副威势所感,见它虽然以独角触撞忠孝仁义四子,却无意取其性命,当即双脚一轻,饶过獬豸不杀。獬豸通灵,陡觉顶部力道撤去,已知儒子有心轻饶,昂首振声,当空长啸一声,倏然而去。齐牧等人见儒子以丹药催发内力击退神兽獬豸,殊无欢喜之意。因为他知道,这影州神兽獬豸乃天地正气所化,与之相抵,实是逆天而行;且当日无为子当日嘱咐不可擅用丹药,儒子为救四子而不顾一切,自是后患无穷。果然不出所料,獬豸远逃后,儒子一把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倒在地上。四俊围定儒子,急忙扶住,关怀备至。偏在此时,冰天雪地中突起一阵罡风,只听得忠孝仁义四子同时一阵呼叫,随风消失在苍茫之中,正是獬豸去而复返,将四子叼走。儒子不顾重伤,一跃而起,终究还是迟了一步。鲁酿叫骂道:“神灵之物都有架子,一击不中后,不屑二次出手,飘然远遁,却没想到这獬豸竟是如此不自重身份,厚着颜面杀了个回马枪!”
齐牧道:“獬豸乃……”突然整个身子被儒子左手提了起来。众人不解,还道儒子寻那弹琴女子不可得后,又力战獬豸,以致心智一时失常,急喊:“住手!”
。鲁酿叫道:“儒兄弟,他是齐牧!”
儒子大喝一声,将齐牧高举过头,喝道:“我自然知道他是齐牧!哼!忠孝仁义四子乃儒门四子,千挑百选,灵根与忠孝仁义四股灵力相感应,才入选修仙之列,被八大长老授予忠孝仁义的法号。你胡说八道,到底有何居心?定是你受凡尘兽讹兔惊扰,心中着了魔!”
秦轩等人急欲相救而不可得。齐牧仍是侃侃而谈,神色自若的说道:“獬豸乃天地正气所化,专触奸恶之人。若是他们心中没有魔,无论獬豸如何攻击,也伤不到他们。”
虽在危难之中,对自己的学识非但没有丝毫的怀疑,更是有几分自负,说得理直气壮。秦轩见齐牧命悬一线之际仍是不肯松口,对生死大事,浑然不觉,说道:“神兽长年累月被封在此,说不定本性受到压制,一时误识,也未尝不可!”
儒子心想:“此言不错,自己不亦是自登岛以来,内力被冻吗?”
左手缓缓的将齐牧放了下来,说道:“齐大哥,儒子一时鲁莽,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他平素极是温文沉静,但一旦听得外人胆敢出言辱及儒门,出于捍卫儒门神圣的天性,立马变得怒不可遏。在蓼儿洼时,他认定羊剑容便是致其入魔之人,亦曾这般勃然大怒,便是此故。此时,齐牧公然贬损忠孝仁义四子,他如何能不怒火中烧?齐牧道:“儒兄弟心急儒门,何罪之有?依我看来,此间无处不透着诡异,想必不是什么仙山福地,而是一个大牢狱。”
秦轩道:“多半如此!这妖兽扰乱六界,自是罪该万死;可就神兽獬豸乃天地正气所化,尚且被禁锢封印于此,未免不合情理!”
鲁酿道:“似乎众兽灵力奇强无比,虽被禁锢于此,却并未被完全控制。他们能禁得,咱们自然能解得。”
齐牧道:“不错!要解救诸位船夫和这神兽,须得寻这炼化所在。”
儒子道:“事不宜迟!咱们立马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