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谨言苦笑道:“父亲,我们真的要去北疆吗?封侯对于我们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周慎行也说道:“父亲,我们是可以凭借自己的文才能,考取科举功名的。
皇帝陛下也说了,给父亲反悔的机会啊,父亲三思,我兄弟二人到了北疆以后,谁人在父亲跟前尽孝?”
“你们不想去?”
周青臣看着两个儿子,做父亲的很了解儿子,这是一定的。
但是做儿子的,却未必真的了解父亲了。
“不想去,我们想在父亲跟前尽孝。”周谨言跪了下去,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父亲。
周青臣道:“为父自宫以证清白之后,你们在大秦学宫中,是不是遭受了许多白眼和嘲笑。”
“那些无知的弱智言论,孩儿怎么回放在心上?”周慎行很不在意的说道。
周青臣微微颔首:“你能这样想,为父很欣慰;做儿子的,不能违背父亲的命令。
为父一定坚持让你们北上,你们去不去?”
兄弟两人都迟疑了。
“孩儿去!”
但是下一刻,兄弟两人都立刻应喏道。
周青臣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你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但是,你们要清楚,一个家族想要崛起,数百年都能长久富贵,需要的,可不是一两代人的努力。
北疆的功勋,会是我们周家立身的根本所在。
步行憋着一口气,他想要想着陛下证明自己的忠心。
你们兄弟两人想要封侯,就离不开步行的支持,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你们到了昭武城之后,交给步行。”
兄弟两人满眼疑惑。
周青臣便说道:“你们都知道步家全族被斩的事情吧?”
“知道!”周慎行点头道:“父亲,你不会是想?”
“四子你素来聪慧,已经猜到为父想做的是什么,自然极好。
但是,到了北边以后,不能完全凭借自己的小聪明做事情,切记这一点。”
“对了,步家抄家问斩之后,救出来了一个叫做云朵的女人。
这个女人以前是教坊司的里边的女子,你们兄弟两人谁愿意娶她为嫡妻。”
周慎行立刻说道:“父亲看上的女子,孩儿愿意娶为嫡妻!”
周谨言不解的看着四弟,但是没有说话。
周青臣道:“孩儿你不嫌弃这个女子的出生吗?”
“不嫌弃。”周慎行道:“父亲看上的女子,就是孩儿看上的女子。”
周青臣道:“那女子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片朱唇万人尝;你心中可会鄙夷她?”
“不会。”周慎行认真道:“这决计不是她自己想要做这样的女人的。”
周青臣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陈仓令尉隐的妇人,曾经就是一位暗娼。
这一点,尉隐也很清楚。
但是,尉隐从未因此而嫌弃过自己的夫人。
同样,尉夫人成婚以后,也一心一意的侍奉自己的夫君。”
“云朵姑娘我和她谈过,晚些时候,为父会在家中安排你们成婚的事情。
你大哥和二哥,也会回来。
到时候,你们就一并北上。”
说完这话,周青臣站起身来,看着两个儿子道:“前路,为父已经给你们铺好了。
至于你们能走到什么程度,就看你们自己的。”
他忽然看着一直不说话的长子笑了笑:“都说北境苦寒,可是你们也都看过从北境过来的胡姬,肌肤雪白,诱人无比。
如果当真不是能够让人活下去的地界,又怎么可能会长得出来那样的美姬呢?”
兄弟两人也不敢反驳父亲所言。
周青臣便继续说道:“老三你到了北疆,若是遇到好女,不要问出生,便可为我周家大妇。”
他很有感触的说道:“出生在这样的世道里,很少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我们大多数的人,终其一生,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人生,宛若车辙一样。
前车走过,后车压着前车的车辙徐行,这就是人生。”
兄弟两人低下头,起身说:“谨遵父亲教诲!”
“为父该走了,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为父去做。”
周青臣走到了房门口边上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回头看着两个儿子,他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为父都觉得,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孩子,做好为父给你么规划的事情,你们就可以青史留名。
开发北疆第一人这么个名头,放在千百年以后,也是名人的。
说不定,未来两千年之后,还会有人在北疆给你们兄弟两人修筑雕塑呢?”
说完这话,周青臣就不作任何停留的离去。
房屋里边,却传来了兄弟两人抱头痛哭的声音。
作为一个父亲,他只想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名留青史,有什么不对吗?
兄弟两人觉得,父亲为他们做的太多,而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周青臣坐在马车里,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眼角却已经开始往下流淌着眼泪。
“我不是个有本事的人,我能为你们兄弟两人做的,只有这些了。”
“我也不会知道,未来的人会怎么评价我,但我不在乎啊,我的儿子能过得好,子子孙孙能过得好,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边传来了禁军的声音:“公公,东陵侯求见。”
“东陵侯?”周青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揉了一把脸,尽量让自己现在看起来正常一些。八壹中文網
毕竟一个人刚刚哭过的话,脸上的神情或多或少,都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他有说找我做什么吗?”
“没说,只是说请公公一叙。”
周青臣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职责是悄悄地先一步去陈仓城那边,摸一摸虞子期是从哪里弄来的粮草。
但这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皇帝只是让他随意去看看。
只要不是强买强卖,以势压人得到的粮草,那就不要过问。
“也罢,那就去见见,前些日子,他和那个蜀国使者召平走得很近,难不成是自己听到了什么风声?
现在想要临时抱大脚了?”
禁军们听着周青臣的声音,没有说话,只是赶着马车往另外一边的街道走了去。
周青臣的声音和韩谈、步行他们不一样,他都已经人过中年之后,才自宫的,所以不仅有胡须,而且嗓音重纯低厚。
只不过他自宫的做法,一直都让很多人不耻。
这倒并非是他这样的行为怎么了,而是他开创了一个很不好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