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政令,册封内史腾为大秦太师,享诸侯王尊遇,着其子内史虔为宫廷禁军大统领!
第二道政令,改淳于越为国子监祭酒,总领大秦学宫所有事物。
第三道政令,蒙毅为吏部侍郎。
第四道政令,着娄敬为户部尚书,萧何为户部侍郎。
第四道政令,着李由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全面执掌锦衣卫。
第五道政令,着长安令曹曾为工部侍郎,镇北王赢牛远在北疆,虽然出任的是工部侍郎,但是也导致工部侍郎的官职空悬。
第六道政令,咸阳之战冯敬焚烧角斗场,令贼军毒计破灭,擢升其为咸阳令!
嬴胡亥放下茶杯,韩谈也同一时间停下手中的毛笔来。
“加盖印章,即刻传告天下!”
韩谈一声不响的照做,这一次,朝廷的官职调整动作,可以称得上是大刀阔斧。
而且没有经过朝议。
只不过,便是韩谈和李由两人,也觉得那户部侍郎淳于越,对于治国,似乎真的没有多少能力。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在李斯南下坐镇南阳郡的时候,直接从户部借人。
此人未曾位居高官的时候,尚且有声音发出。
可是到了户部侍郎的人位置上以后,却总是不言不语。
过于中庸,也终究是迎来了自己的贬官时刻。
但,国子监祭酒,或许是最好的一个归宿了,对于他这样的读书人而言,似乎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安排。
大秦学宫学术纷杂,由孔鲋这位泰斗带头。
诸子百家之中的学说,继续在这里迸发火花和光彩。
只是,让嬴胡亥略感失望的。
是自己拿本科普一书,在这里却成为了异端邪说。
除了墨家以为,未曾有人深入研究过。
这倒是让他很是失望。
如果不是碍于自己皇帝的身份,恐怕这本书都不会流传出去。
只怕而今,大秦学宫之中的人,经历了叛军依靠科普一书中关于热气能量的学说,而制造出巨型天灯,飞跃秦岭的可怕战法以后。
他们所有人都会认真研究这本书。
这勉强也算是这次战争,带来的最长远的好处。
嬴胡亥的这本书,更大程度上,只是一个单纯的提纲挈领的东西。
他凭借自己的回忆,把人类数千年的文化科学研究纲目性的东西,放在这本书里。
只要大秦学宫中,那些聪明的难道不再想着怎么压过别的流派,转过来研究这些东西的话。
嬴胡亥觉得,有生之年自己可能见不到太空飞船。
但是蒸汽机还是可以期待的。
一想到大军的雄兵百万,乘坐蒸汽火车去征服全地球,嬴胡亥就恨不得现在马上冲回大秦学宫,抓着那些诸子百家各个流派的领军人物,对着他们做一次咆哮帝。
可惜的是,大秦学宫那里边的那些人,几乎对不约而同的达成了一种白衣傲王侯的态度。
换言之,以轻视王侯为主要生存法则。
而实际上,只要参加科举考试以后,他们就会改变这种想法。
但是没有参加科举考试之前,他们就会不约而同的秉承这种想法。
这也是嬴胡亥自从大秦学宫落成以后,一直都没有去过大秦学宫的原因。
他是在单纯地保护那些两面派的读书人。
否则的话,自己去一次回来以后,就会听到谁谁谁暴毙了。
或者是上茅房掉茅厕里边淹死了云云。
毕竟,锦衣卫和东厂,最大层面上,就是为了维护帝王威严而存在的。
“着孔鲋和淳于越来接驾!”这是嬴胡亥说的最后一句话。
“遵旨!”
李由拱手领命。
嬴胡亥起身走进了巴江的病房中,就再也没有出。
翌日,小雨淅淅沥沥,未曾停歇。
时间都要跨度到了五月了,但是陈仓这地方的气候就是如此。
用泥土混杂石料垒成的高台上,竟然还铺了一层平整的石砖。
不得不说,秦帝国的生产力,却是比以前好的太多了。
嬴胡亥还记得当年跟随始皇帝巡游天下的时候,制作的高台,都比不上自己让人连夜制作的这个好……
荆旗在微风细雨中,轻轻摆动着。
嬴胡亥看到叛军那边和自己秦军这边对峙的旗帜,目中不自觉的露出几分寒意。
他背负着双手,缓缓登台。
白起、虞子期两人身披重凯,走在他前边三台阶上。
君臣三人保持着一定的节奏感。
但是这种场合,是不准携带任何兵器的。
毕竟,谁都不想自己的君主在这个时候会受到利刃的威胁。
几乎是同步!
项羽那边,则是龙且和钟离昧开道。
白起看到对方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白起和虞子期。
白起、虞子期、钟离昧、龙且四人眸光交错。
风雨都在这瞬间,停滞了。
可这里不是战场,他们都克制的收回了目光,徐徐而前。
嬴胡亥看到了目中重瞳的项羽。
在项羽身后,还有项梁和刘邦两人。
三人顺着台阶走上来的模样,但是有点像一个“品”字。
正中心的地方,是用玉石铺就而成的一个圆圈,圆圈之下,铺就了一层地毯。
隐喻着君子如玉。
这是表示,谈判桌上,天地鬼神、人所共见。
这个时候若是动了刀兵相对,君王以命相搏,那不仅会触怒天地鬼神降下灾难,对于各自的国运,也是有损。
对于君王的品行,也是一种亏损。
换言之,这是一种互相的约定。
而约定的见证者,就是那种虚无的天地鬼神。
约定的遵守者,便是会盟的各国君王。
玉石镶嵌而成的圆形中间,有一个方形的矮几。
这个矮几为黑色,象征着秦帝国东道主的身份。
外圆内方,则是天圆地方的文化,在这个时候,也是大家所共同认同的。
嬴胡亥缓缓在方形矮几边上跪坐了下来。
本来这样的场景下,他和项羽两人要互相焚香……
后世人看来,这就是给对方烧香……
在这个时代,则是约定,同时祷告上天赐福,并且约定在会盟的这段时间里边。
两人哪怕都想把对方的狗头拧下来当球踢,也不可能动武。
不过,今天是阴雨天气,会盟自然就会省略了这个步骤。
也算是周朝以来礼崩乐坏的好处了。
若是搁在周朝初期的春秋时代,君王会盟都需要找人占卜,确定那一天是良辰吉日。
而且绝对不会像是嬴胡亥和项羽这般,选择在阴雨天气会盟。
还是露天高台这种……
古人不是傻子,他们也怕阴雨天在高处被雷劈……
项羽那边,也在方形木桌下,跪坐了下来,和嬴胡亥对案而坐。
他身后一左一右的刘邦和项梁,也顺势跪坐下来。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嬴胡亥身上。
嬴胡亥凝视着项羽,看了片刻,他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项羽的重瞳,真的是非常妖异啊!
古语中,都说重瞳者圣。
项羽在很多流传出去的言论中,都被神化了。
嗯,这在嬴胡亥科学的眼光看来,这就是眼睛有病……
“秦皇为何一言不发?”
项羽率先问话。
嬴胡亥道:“朕在看汝之重瞳,古之舜帝,便是为重瞳。
故而有人云:重瞳者圣。”
项羽面上不免露出几分傲然之色:“我项氏始祖,乃是周公,本就为上古人皇血脉。”
嬴胡亥轻蔑一笑,这是想要和自己比出生?
可是,项藉啊项藉,你难道没想到,自己一开始就是在设套的吗?
果真,这家伙不适合玩政治,政治上的外交言辞,任何时候都是全套。
一不小心就会在言辞上中套落于人下,而折损己方士气。
“既然,项氏出自于上古人皇血脉,且汝生而异象,背负上古圣人之相貌。
为何在巴蜀、汉中之地,兴兵杀戮?
且不问,上古人皇,皆乃仁爱天下之人。
故而天下之民众顺从拥戴!
汝而今之举动,岂非数典忘祖,目无祖宗?”
项羽重瞳含怒,宛若滚滚岩浆般,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就被嬴胡亥下套了。
“哼!秦皇此言差矣!我等兴兵而起,便是为了光复祖宗基业!
何来数典忘祖?
巴蜀、汉中之民,本非周代天子册封给秦国的封地。
我而今取之,有何不可?”
还是项梁不错,这简直就是没有道理的话,都能讲出几分道理来。
嬴胡亥淡淡的看向项梁:“此言岂非大谬?
昔日,周天子册封大秦先祖,曾言,西边之地,尽属于秦,公可自取之!
自崤山(就是函谷关)而西,巴蜀、汉中之地,未曾不在崤山之西?
此岂非昔日周天子许诺封给我大秦之疆域?
尔等岂非,窃国疆域之君子?”
窃国君子?
项梁差点当场暴走!
你他妈的!
窃国君子?
这真的是太过分了。
项羽脸色不虞:“秦皇说古制,可曾记得,昔年天下诸侯之中,是哪一国先发兵取了洛阳之地,吞并周天子属地的?”
嬴胡亥当然知道,是秦国出兵灭了东周的。
项羽这么他还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制衡自己?
太年轻了!
太年轻了啊!
这外交……他这会儿感觉,有点像是他以前的那个时代,隔着网线和网友对骂一样。
作为一个现代人,几乎都精于此道。
嬴胡亥更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他微微附身,看了看项羽项梁叔侄二人,轻蔑一笑:
“朕大秦先祖,取洛阳之地,乃是属实。
然而,二公岂不闻楚王问鼎故事?”
此言一出,项梁项羽脸色再度铁青!
楚王问鼎,那是楚国带头挑衅周天子权威的事情。
虽然事后,楚王也作出表示,表示自己错了,诸侯们别盯着自己这点破事儿闹腾。
大家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自己只不过是黑的出众了点儿。
可是现在,被嬴胡亥提出来说,那意思就是:
都他么是你们楚国第一个带头无视祖宗规矩的。
所以现在别逼逼了。
这就是始作俑者啊,为人所鄙视唾弃。
项梁脸色逐渐恢复正常:“这些都是古代旧闻,不提也罢!
而今之天下谁属,尚未可定,万事可期。”
嬴胡亥淡淡一笑:“昔年朕亲父一统天下,海内归秦。
你等可坐视朕再度令天下归秦。”
项羽温温一笑:“未知秦皇,尊上关中粮草几何?”
这次,轮到嬴胡亥炸毛了。
你他么的!
把老子的粮草全烧了,劳资现在就恨不得跳起来按着你的狗头锤!
可……终究是会盟,正是这样做,史书上都会留下秦皇无礼的记载。
换言之,现在只能打嘴炮。
看谁能把谁气个半死,然后才是说正事儿的时候。
好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流行春秋战国时代,上来就唱歌的时候了。
大家上来都是一顿嘲讽鄙视,看谁的嘴炮更厉害。
嬴胡亥面皮干瘪一笑,随即恢复正常:
“若关中粮草尚足,朕何须与尔等挑梁之属会盟?”
嬴胡亥往后一靠,下巴微微一扬:
“只需用刀剑说话!”
就算朕现在放低姿态和你们会盟。
可是,你们在朕眼中,依旧是渣!
没错,朕就是这么自信。
不服?
不服来死磕,大不了朕直接收缩兵力,把三大战区的兵力全部抽调回来,集中兵力狂揍巴蜀、汉中。
那样的话,秦国的粮仓之地,也就重新回到了秦国的掌控中。
只是,那样的话,秦国在关东之地,将会彻底失去主动权,大量疆域沦丧。
实在是有点不值得。
同样,项羽和项梁现在也有很深的顾忌。
不管刘邦说义帝那些事情是真是假。
他们觉得都不能在自己奔赴疆场血战的时候。
把毫无防备的后背留给义帝熊心。
同样,他们也已经想好,让义帝怎么死。
义帝是项梁和项羽拥立而起的。
项梁坚决反对通过自己的手杀掉义帝。
至少目前来说,他已经想出一个不错的注意来。
秦皇和义帝,现在是天下之间,两方对峙的天子。
秦皇可以御驾亲征,那义帝是不是也可以御驾亲征呢?
项羽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甘,可是没办法,玩嘴炮,他发现自己真的有点比不过眼前的秦皇。
单挑?
他觉得自己能轻而易举按着秦皇的狗头爆锤。
可是,那样的机会几乎没有。
就只能谈正事了。
“秦皇有秦皇的顾忌,我项氏一族自然也有我项氏一族的顾忌。”
嬴胡亥心想,自己本来就没有心思和你们打嘴炮。
都是一群战五渣。
胜了也没有生成就感。
“退兵出陈仓道口,止息兵戈!”
嬴胡亥眸光冷冽。
项羽微微颔首:“大善!此番会盟,便是为了此事。”
“朕还有一点疑惑!刺杀巴江的人,是谁找来的?
五百番子护卫,就在真的眼皮子底下,左突右杀,朕倒是想要见见这位英雄。”
这会儿,项羽和项梁两人眼帘低垂。
刘邦心中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口气:
“终于到我上场表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