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颦:“先敷一会儿,不然明天要肿了。”
现在他脸上的巴掌印已经非常明显,姜颦看的直皱眉,她有些不高兴的问:“你就让她这样打你啊。”
虽然……那是他妈。
可姜颦依旧觉得不高兴。
时厌哑声问她:“心疼我?”
姜颦抿唇,就在时厌以为她又要避而不答的时候,他听到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时厌握着她的手,将她带到怀中。
他说:“小时候……她经常对我动手——”
姜颦身体一僵,时厌声音淡淡的给她讲述那段没有人知道的时光。
“从我有记忆开始,她脸上就没有过笑容,她会酗酒,然后掌控我一切的行踪,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上小学——
刚搬到姜楼,我被一个小女孩儿在沙堆旁拉去过家家,扮作新郎新娘,玩过了时间,回家她用指甲掐着我的脸,用皮带将我抽到爬不起来。
那次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许是我差点死掉,她不再对我动手,开始疯狂的工作,没白天没黑夜,她说要给我最好的教育,将来让那个男人后悔。
她要自己的儿子比另一个女人的儿子强上百倍,千倍。
我有着上不完的辅导班,做不完的试题,每当我想要出去,她便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发疯一样的抽打她的脸。
有一次我逃出去半天,再回来时,她当着我的面,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我被吓得尖叫嘶喊,她只是冷冷的问我:以后听不听话。
我再不敢违逆她的话,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做她心中的好儿子。
我做到了一切,可她依旧不满意,她因为常年没命的工作和心中的怨恨病倒,她说都是为了我。
我当时看着她,心中只觉得可悲。
我从未觉得她爱过我,我不过是她要时时刻刻掌控的玩具,一个日后也许有一天能将她和时少堇再联系起来的工具……”
没人教过他怎么去爱一个人。
也没有人爱他。
他抱着怀中的女人,眼神空洞,他说:“颦颦,如果我惹你不高兴,你要原谅我,没人教过我,怎么去爱你。”
他说:“我会学。”
他会学着怎么爱她,只要她给他时间,他能学会最复杂的商业逻辑,也一定可以学会怎么爱她。
只是爱一个人太多方面了,他需要时间。
姜颦鼻子一酸,眼泪无声的就落下来,她问:“时厌,是不是陆萍说了什么?”
时厌闭上眼睛,脑海里是方才同陆萍争执时,陆萍宛如是诅咒一般的话语,她说:“时厌,你这样不知道回报,不知道感恩父母的人,不会有人会爱你,我不会,你父亲不会,外面那个你宝贝着的女人也不会爱你。”
为了让时厌松口。
为了能让时少堇觉得她有用,陆萍不在乎用最尖酸刻薄的言语去刺激时厌,只为了让他乖乖听话。
以前,这个办法从未失手。
时厌怕被唯一的亲人抛弃,怕陆萍不要他,所以只要她以爱之名所做出的伤害,就算是时厌几近崩溃,他最终都会照单全收。
可时厌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告诉她:“我有家了。”
他说:“这个家里,没有你,母亲。”
陆萍不知道是被他的哪一个字眼刺激到,抬手狠狠,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力气大到她扇出这一巴掌后,自己的身形都站不稳,碰倒了身后的花瓶。
闭着眼睛的时厌缓缓开口,嗓音喑哑,“她说,我这样的人,不会有人爱我。”
“我会。”她不知何时已经哭红了眼睛,仰头看着他,学着他捧着自己面颊的模样捧着他的脸说,“我爱你时厌,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早就爱上你了。”
所以她会因为他对苏情的帮助而难过。
会因为他靠近苏情而生气。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爱上他了。
只是她不敢,不敢展露,也不敢说出口。
她始终觉得时厌是握在手里的沙,带有太大的不确定性。
她不敢将底牌轻易的交出去,却不成想,原来他比她更没有安全感。
他想要一个爱他的人。
想要一个家。
没有暴力和凝重的家。
时厌垂眸,看着眼前哭红眼睛的女人,眼中噙着泪花,大掌遮住她的眼睛,吻上了她的唇。
他说:“再说一遍。”
他喑哑着,竟会带上了几分祈求,“颦颦,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姜颦品尝到了眼泪落在唇上咸咸的味道。
似乎是她的眼泪,又似乎……
是时厌的。
他会哭吗?
他这样的男人,也会哭吗?
姜颦心脏蓦然就疼了一下,原来,心疼一个人,是这样的感受。
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时厌,我爱你。”
“时厌,我爱你。”
“我爱你。”
“时厌,我爱你。”
“……”
他似乎怎么都听不厌,一遍又一遍的渴求着她口中的喜欢。
这晚,姜颦被他搂在怀中,夜色沉寂。
他说:“我也爱你。”
很早很早就爱你。
夜半,姜颦做了一个久远的梦。
梦里的自己还是个小豆丁,穿着粉色的公主裙,脚上是妈妈刚买的漂亮水晶鞋。
她有好多好多的朋友,小男生们都想要跟她过家家。
可她这两天看到一个很奇怪的小男孩儿,他从来不会想要跟自己玩儿,就一个人蹲在那里玩沙子。
她觉得他真可怜啊,都没有朋友。
她踩着漂亮的小鞋子,在阳光下,她的鞋子都会发光,亮亮的。
她走到小男孩儿的身边,问他:“你今天当我的新郎好不好?”
小男孩儿抬起头,姜颦觉得他比身边其他的小男孩儿都好看。
就是他不怎么爱理人。
姜颦就去拉他的手,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引诱着他:“可好玩了。”
小男孩儿是她最好看的新郎,她说:“等我长大了,就做你的新娘子好不好?”
小男孩儿看着她,很认真的问她:“新娘子是什么?”
姜颦歪了歪脑袋:“新娘子就是我爸爸跟妈妈那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小男孩儿抿了抿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