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过来。”侮辱的命令自江清砚口中传出。
头上的酒水顺着伏晓额前的乱发滴落,她模样狼狈,却面色平静,眼神无波,她跪地爬行上前,几步的距离,是那么的长,她没有反抗,没有表现出不满,她任由他折磨发泄怒气。
她的余光在蓝幕,她的视线在地上,她的目标在前方。
“你那日那般大胆,本公子还以为你是个什么人物~”江清砚见她已至面前,不待她跪直身躯,抬起右脚狠狠碾压地上的手,他讽笑,“果然贱婢永远都是贱婢,不过如此!”
他的力道极大,伏晓的手背破了皮,鲜血、烂肉和人皮皱巴巴粘连,她因痛忍不住将脸皱成一团,江清砚见她这副模样,满意极了,脚下却毫不留情。
“哈哈哈,你们看她这副下贱恶心的模样,像不像苏太傅家养的那条狗!”江清砚大笑着望向对面同伴,终于收了脚。
伏晓的左手早已麻痹,她指关节僵硬的活动,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手挪回。
纱帘后,玉彩弦拨动琴弦的手颤抖,眼眶泛红,却不敢上前,出惊仙阁前,伏晓便对她认真道:“姐姐,那些人如果再找麻烦,你不用管我,他们恨得是我,他们如果想要报复,我忍着便是,这里是凤京城,只要我规规矩矩,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会要我命的,你若管了,他们反而更生气,还会连累你。”
明明是活泼的曲子,却透露出悲伤,玉彩弦只能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谈西晔不屑的眼神掠过伏晓,勾唇道:“苏太傅家的狗可不是普通的狗,沾了书香气,至少会摇尾乞怜、讨好主人,这贱婢可比不上!”
“她就是一木头,懂什么!不过这可怜样倒是跟黑犬很像,比起那日确实听话多了!”黎元霆收回视线,戏也看够了,他不是一个很喜欢看奴隶表演的人,他转身正要主动跟卓弈搭话,就见后方一艘画舫靠了过来。
那画舫带起的波浪和动静也引了船上其余人关注,众人纷纷侧首,接着便与后方画舫里的两道视线撞上。
苏家苏寒言看着对面画舫上一幕,他扫过谈西晔等人,又把视线落在地上的伏晓身上,刚刚发生的事,也不知有多少落入了他眼眶,他眼底有闪过的不明情绪,面上却很是正经。
他蹙眉,放下手中的杯子,命令船夫与前方的画舫保持较近的距离,接着他走出画舫,道:“你们三人提前离开课堂,我还以为是有重要的事,原来是来这里花天酒地,夫子说得对,果然纨绔不可教也!”
“苏寒言你又在装什么!”谈西晔不满,“你不也出现在这里,这时辰也就刚下学,你别告诉我,你没有早退?”
黎元霆也难得不满开口:“夫子让我们温书一个时辰,平常你都规规矩矩照做,刚巧今日夫子不在,你便装不下去了,我们是不守规矩,夫子他们骂得对,但你这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我真是瞧不起!”
“你们别胡说!”苏寒言反驳,“我是有事才提前离开,我早就向夫子告假了!”
“有事?”江清砚同样不屑,扫了眼他身后,“你能有什么事?你的事不会就是和曲家那小子来喝酒吧!”
“你!”苏寒言被他们一人一句怼得气极。
后方船舱里,工部尚书之子曲南翊实在听不下去了,而且他本就和谈西晔等人合不来,只见他几大步走出船舱。
他看着对面几人,不满帮腔道:“我说你们三人才真是像野狗一样拉帮结派,寒言说一句你们三人轮流开口堵他的话,怎么?读书比不过,也就会用这种方式逞口舌之快!”
“曲南翊,你骂谁呢!”谈西晔一掌拍在桌子上,气冲冲站起身,怒瞪曲南翊。
要知,谈家和曲家一向不对付,可以算是“世仇”了,两家给长子取个名字都要对着干,一个“西”;一个“南”,在谈西晔眼里苏寒言就是个装腔作势的虚假公子,他根本瞧不起他,但是曲南翊却不一样。
谈西晔和曲南翊是一见面就能对骂的敌人,他们毕生心愿就是搞垮对方,所以苏寒言不能令谈西晔生气,但曲南翊轻松的用一句话就能让谈西晔炸毛。
当然,曲南翊同样也是个火爆脾气,他长得牛高马大,如今在皇城中任职侍卫,模样也是大气俊逸,他才不惧对面人多,直接讽笑接话:“骂的就是你,你能怎样?”
两方天雷对地火,曲南翊又上前一步,看着他们旁边地上跪着的伏晓,脸上的讽笑更浓了:“堂堂朝廷命官之子,平常风流成性也就罢了,三个大男人竟然在这里欺负别人一个小姑娘,啧啧……”
曲南翊不屑两声,又道:“把别人弄得狼狈不堪,手上也全是血,这要传出去,你们家族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估计你们父亲会好好‘赏你们’吧!”
“你知道什么,就在这里瞎说!”谈西晔怒声上前,被一直沉默的卓弈抓回来,他与回首的谈西晔对视,卓弈示意他不要将事情闹大,谈西晔这才冷静了些。
而见他不再向前走,卓弈才站起身,与曲南翊打了个照面,两人都在京中当职,倒也多少注意形象,没有像他们那般怒怼,互相颔首见礼后,卓弈替他们解释道:“这奴婢出言不逊,实在放肆,先前还得罪了镇北王,他们也只是给她一点小教训。”
“喔……?”听到镇北王三字,曲南翊的脸色明显变了变,他们曲家可算是镇北王一派的,当初还力推过镇北王继承皇位,如今京城形势复杂,但他们曲家可未改变当初的选择……
“就算如此,他们几个人与一个小姑娘计较,传出去也是丢人。”苏寒言及时插了话。
曲南翊这会儿神色也恢复正常,他对着卓弈礼貌笑道:“那教训也教训完了,我看不如这样,你们将她交于我,这事也就当过去了,怎样?”
其实曲南翊就是故意找谈西晔的不痛快。
细想想,这姑娘得罪了镇北王还能活着,证明也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了,就算镇北王真不喜她,后面慢慢教训就是。
但今日,既然知道了这几人和她有仇,他们还憋着一口气在,他自然要把人要过来,毕竟谈西晔不爽了,他就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