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乔用玩笑的语气拒绝:“那不行。”
“这么小气?”杨凤霞佯装不高兴:“自个亲妈问问都不行?又不是要你的钱,你怕啥?”
“可我怕你要钱啊。”方乔笑容淡下来,十分的坦诚。
她委婉拒绝了那么多次,换做别家稍微识趣一点母亲都不会再问,可她偏偏没完没了,好似不问到具体的工资就不罢休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指望她有钱以后能帮衬娘家。
方乔当然可以随便说个数打发了她,但她不想。
有些话,她觉得还是说开了最好,免得将自己拽进泥潭里不能翻身。
她有话直接说:“毕竟,你不是我一个人的妈。小弟还没结婚,我得为自己的小家庭打算。”
“你什么意思?”杨凤霞嘴角瞬间耷拉下来:“防着我?方乔,我是你亲妈,不就是好奇问你两句工资的事吗?就那么难张口?再说了,我又没说要你的,你至于这么刺我的心吗?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是啊,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上辈子口口声声的说为她好,却打着为她好的名义逼她嫁给一个她不愿意嫁的人,只因为那个人承诺可以帮方路转正。
为她好是真的,但是想让方路更好也是真的。
只是她对她的好是随时都可以收回去的,对方路的好却是无私的。
所以当两者有了冲突的时候,被牺牲的人自然而然的就是她。
方乔没有证明回答她的话,而是垂着眼向她解释:“我只能这么说,柏东工资不低,但是我家只有他一个人挣钱,却有五张嘴吃饭。甜甜和小静都没有这边的户口,口粮都得在黑市上买,所以每个月的工资也就将将够用。”
杨凤霞听来听去,还是觉得方乔找着理由糊弄自己,她又气又伤心。
“说到底,你还是防着我。都说女孩胳膊肘子往外拐,我今天总算是明白了。好了,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逼你。你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有私心也正常,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当年下乡,原本不该你去,你姐一声不吭的嫁了人,妈没提前问你一句就硬逼着你下了乡,你怨我,所以回来三个月总共只回了一趟娘家,我明白,我都明白。”
“我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方乔解释一句:“不管怎样,你是我妈,该尽的孝心和义务,我不会推辞,但不会其他人更多。”
这解释不说还好,说了更伤杨凤霞的心。
她苦笑一声,心想,到底是乡下的事在老三的心里留下了怨气。
原先多乖巧的孩子呀,现在成了这个样。
“算了算了,不说了,不说了。”杨凤霞摆摆手,把竹篮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拿。
其实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十颗鸡蛋,四个还没巴掌大的三角粽子,还有一个镂空的木摇铃是给安安的玩意儿。
“鸡蛋是给你补身子的,粽子是马上就端午了,你嫂子亲手包了十来个,给她娘家送去几个,我又捡了四个给你送来,你尽快吃了,别放久了,天热坏的快。”
东西放下,杨凤霞作势就要走。
方乔拉住她的手腕:“别走了,中午留家吃饭吧。”
杨凤霞一下子落下泪来,嘴上说着:“不留了,留下来只会招人烦。”
“谁说你烦了,我没说过这话,您别冤枉我。”方乔把手帕拿出来给杨凤霞擦泪。
方乔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板凳上坐下:“别走了,刚来了就要走,没的让邻居们看见说闲话。”
“有人说闲话才好,让人也评评理。”杨凤霞没好气的接过手帕把眼泪擦干净:“你是没直接说我烦,但是你刚刚哪句话的意思不是嫌我烦?”
“我没嫌你烦,只是你一直追问柏东的工资,我不想跟您说还不成吗?”方乔无奈的说道:“我大姐夫的工资您知道吗?您难道也追着我大姐问他的工资?”
杨凤霞语塞,支支吾吾道:“那,那是没有。可你大姐夫,那是知根知底的邻居,他有多少工资,我心里都有数不用问。”
方乔:“那也是没问过,想来您也知道一个劲的追着闺女后面问女婿的工资不像那回事,为什么还要追着我问?我不愿意说您还生气,有意思吗?”
杨凤霞心知,自己的小算盘已经被女儿看的清清楚楚,便轻哼一声:“张俊跟程柏东哪能一样,他就是一普通的车间工人,挣得钱连养家都够呛,时不时还得他那个寡妇妈贴补,我也不稀得问。程柏东住这样的好房子,还是个主任,怎么着不得比张俊挣得多?”
方乔接话:“所以就指着我拿钱贴补娘家是吧?”
“出嫁的闺女过得好,贴补一下穷娘家不应该吗?”杨凤霞也不装了,直接说道:“谁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年轻的时候也贴补过你姥姥家,你小舅结婚的彩礼你爹还出了一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