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嘛？快拿来！”
见盼盼没动，董萍不耐烦的又凶了她一句。
她的模样很凶，吓得盼盼下意识的往方乔的身后躲了一下。
方乔一看，连忙伸手挡住盼盼的半个身体：“嫂子，有话好好说，别凶孩子。”
杨凤霞也站出来打圆场：“小萍，盼盼不愿拿就算了，几颗糖而已，咱不要了。”
小龙却不愿意，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又哭又闹的：“奶奶，我要糖！我就要！”
杨凤霞下意识的看向方乔：“小乔，你看……”
方雪眼珠一转，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手将盼盼从方乔的身后拽出来，脸上露出明艳的笑容，大方的说道：“几颗糖，哪值当这么又争又抢的。”
她伸手推了推盼盼的后背，“盼盼，你是大孩子了，不吃糖了。乖啊，听妈妈的话，让给弟弟。”
盼盼脸上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妈妈，我也想吃。”
“想吃妈妈改天再给你买，今天的先让给弟弟，你是姐姐，大方一点，别让弟弟哭了。”方雪直接替盼盼做了主。
董萍脸上也露出笑容：“盼盼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懂事的孩子什么都没有。
方乔看着眼前刺眼的一幕，仿佛看到了童年里的自己。
她伸手按住盼盼的手，道：“几颗糖，给了盼盼的就是她的，她不愿意给就不给，家里又不是没有别的糖了，哪有当大人的帮着一个孩子从另一个孩子手里抢东西的道理，时间一长，岂不是要把原先好好的孩子惯的跟小霸王似的无法无天了。”
董萍脸上挂不住，“小妹，小龙还小呢，他就是想吃糖。”
方雪也道：“小妹，你看你，还是这么爱讲大道理，一家人说这些就有些上纲上线了不是。什么抢不抢的，我这是教给盼盼要学会分享呢。”
两个嘴皮子一张一合，有错的又成了方乔。
“就你大方。”方乔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进屋从装糖果的袋子里又抓出一把糖，蹲在地上，朝着还在哭泣的小龙伸出手：“小龙，小姑这里还有糖，你吃不吃呀？”
“吃。”小龙脸上还挂着泪，但看见方乔手里的糖果后，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我吃。”
方乔引导道：“礼貌的孩子才能有糖吃，你应该叫我什么呀？”
“叫什么？”小龙茫然的看着方乔。
方乔提醒：“你应该叫我小姑。”
小龙重复一遍：“叫你小姑？”
方乔点头：“对的。”
“小姑。”小龙终于理解，飞快说完后一脸垂涎的看着方乔手里的糖。
方乔有些无奈。
三岁多了，理解能力有些差。
方乔把糖递给小龙，小龙立刻剥开一块塞进嘴巴里跑开了。
董萍立刻追上去：“嘴里有糖别乱跑，小心卡住嗓子！”
方乔抱着安安站起来，对方雪说：“看，这样不挺好吗？家里还有别的糖，小龙有糖吃的同时，也不用硬要盼盼手里的那份。”
方雪紧紧的抿住唇瓣，一言不发的从她的身旁过去进了屋。
杨凤霞看了看屋里的方雪，又看了眼方乔，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方耀祖拉住她的胳膊，用眼神暗示她不要管她们姐妹两个的事，然后把手里的猪肉递给她，“去剁饺子馅吧哈。”
盼盼拉了拉方乔的衣摆，小声说：“小姨，谢谢你。”
方乔揉了揉她短的有些扎手的头发，弯了弯唇：“不用谢。”
又过了一会儿，程柏东终于带着小静和甜甜回来。
方乔见他空着手，联想到他之前说去天桥找那个卖苹果的小摊，便问：“去天桥没找着人？”
“找着了，但是我看他摆的那苹果不新鲜都皱皮了，一问，说是春节的时候送礼剩下的，就这还卖八毛一斤，我就没要。”
程柏东庆幸道：“也幸好没要，我刚走，过了个马路的功夫，后面来了两个戴红袖章的小同志，把买的卖的都抓了，不止罚了钱，还得进学习班。”
方乔一听，心里也是吓一大跳：“好险，就差一点，幸好没买，不然挑挑拣拣正好碰见红袖章。”
这时候的学习班可不是让人去里面学习的，而是惩罚人的里面。
抓起来，关进去，监管起来，不能自由活动，更不管饭吃。
每顿饭都得要家属往里送，要是没人送就饿着，饿死都没有管。
关进去的人，表现好的话，一两个星期就能出来，表现差的，关一两年的都是常有的事。
晚上方雪带着盼盼回了婆家，小弟方路从纺织厂下了工，姐弟两个很生疏，打了个招呼就没再多说话。
方乔留下来吃了一顿饭，吃的就是方乔买来的那只鸭子，她妈又炒了一道醋溜白菜帮，还有一碗猪肉白菜馅的饺子，饭菜还算可以。
禾山制药厂太远，怕回去晚上路上不好走，所以这顿饭吃的早。
吃完饭，天色才将将擦黑。
走的时候，杨凤霞从家里追出来，往方乔的手里塞了一个信封：“这是年后你寄过来的奶粉钱，早前的信里说好了那奶粉是姥姥姥爷买给孩子的，妈不能再要你的钱了。”
方乔将信封又塞回她的手里：“你拿着，我不要。”
杨凤霞捏着钱，一脸愧疚的说：“小乔，你结婚生孩子，爸妈也没给你什么……”
“你们顾好自己就行，我和柏东日子过的下去，不用你们给我。”
这钱绝对不能拿，方乔拎得清。
不然将来娘家有事，再少不了她的事。
“回去吧，我走了。”方乔朝她摆摆手，转身走进胡同里。
方海跟着送方乔他们一家到公交站，一脸歉意的对方乔说：“今天小龙的事，你嫂子做的不对。她家是东郊乡下的，没见过好东西，几颗糖都能看眼里。眼皮子浅惯了，说了多少回也不顶用，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方乔摇了摇头：“没事，我无所谓。”
她是真的觉得无所谓。
反正面子情已经做到位了，以后除非逢年过节，她不会再主动来了。
算一算，一年当中，只有春节、元宵、中秋、端午是必来的，一年打交道的时间最多最多也就十几天的时间而已，她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