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静魂不守舍的背影，江茉莉的心情奇异的变好了些。
只是回到家，看到破烂的院落和低矮的土房子，心情再次变得很差。
黄燕正蹲在水井前面刷盘子刷碗，办席用的碗都是从邻里借来的，必须得刷干净还回去。
黄燕一个人已经刷了十几分钟都没有刷完，她正累得不行，看见江茉莉从外面回来，没好气的问：“家里忙的不行，你不在家里帮忙，跑哪去了？”
江茉莉眼底闪过一抹阴鸷，面上柔柔说道：“妈你别生气，我就是出去认认路。”
“路还有啥好认的，时间长了都认得了。”黄燕喊她：“快点过来刷碗。”
办席的菜碗上面有油，直接用水洗洗不干净，现在又没有洗洁精，刷油碗都是用麦秸蘸着草木灰，一会儿就糊的到处都是，脏兮兮的十分埋汰。
江茉莉有些嫌弃的瞥了一眼她黑乎乎的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妈，我今天肚子有点疼，可能是累着了，我先去屋里歇一会，你先洗着，我歇过来了就出来帮你。”
说完，她转身就进了东厢。
黄燕在她身后忍不住犯嘀咕：“不让你干活你不疼，让你干活又开始疼了，这是真疼还是假疼啊？别是蒙我的吧？”
不过就算是江茉莉存心蒙她，黄燕也没辙。
她很看重江茉莉肚子里的孩子，觉得里面一准是她的大孙子，不然也不会捏着鼻子又把江茉莉娶了进来。
她存了心就想跟方乔比，看不起方乔，觉得她的肚子不争气，花了那么多钱结果就生了个丫头片子，真是够丢人的。
黄燕就等着江茉莉生个大胖儿子抱到方乔的面前扬眉吐气呢！
所以她嘀咕完了，就继续洗她的碗去了。
江茉莉进了屋，发现程亚军正躺在床上睡觉，满屋子都是浓重的烟味还有酒气，刺鼻的不得了。
她皱着眉头揉了揉鼻子，看向程亚军的眼神里充满厌恶，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亚军，你起来洗个脸再睡吧，一屋子都是酒味。”
没有人理她，程亚军闭着眼呼呼大睡好似睡得很熟。
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江茉莉叫了几声叫不应就不再叫了。
她垂下眼，暗暗攥紧了手指。
*
从腊月十六号开始，程亚军一家，除了江茉莉都去了砖厂干活。
江茉莉一个人在家住着，没事就四处溜达，她见人三分笑，嘴巴甜会来事，没几天就跟全村的人混熟了。
就连三婶都在方乔的面前夸过她几次。
方乔最近也发现了，自己偶遇江茉莉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一些。
只要她一出门，过不了十分钟，必然会跟她在某个巷口‘巧遇’。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哪怕每次方乔都懒得理她，但是有苍蝇老是在耳朵旁边嗡嗡也很烦。
这天，两个人又在三婶家门口碰上了。
方乔刚进三婶家的门，就听见身后传来江茉莉阴魂不散的声音。
“嫂子真巧，你也来三婶家找小静啊？”
方乔无语：“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嫂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江茉莉无辜的问。
方乔：“故意的是吧？”
“哪有。”江茉莉不承认：“嫂子，我没故意，这纯属就是巧了，可能也是咱们两个有缘分。”
“是不是故意的你心里最清楚。”方乔表情平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抬脚走进三婶家。
江茉莉神色如常的跟在她身后进去。
前几天小静给安安做了一顶兔子小帽，可惜做的太大了，安安戴上总是盖眼睛，于是小静便拿回家修改，方乔过来就是来拿修改好的小帽的。
“小静，我来拿安安的兔子小帽。”
方乔边说边进了屋。
“在这。”
小静应了一声，拿着帽子从里屋出来，她脸上原本挂着浅笑，笑容却在看到江茉莉的那一秒后，飞快的消失。
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绷起来，惶恐的攥住手指。
“二，二嫂也来了。”她主动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颤。
江茉莉脸上笑容和煦，主动上前一步拿过小静手里的兔子小帽：“小静，这是你亲手做的吗？手真巧。”
小静‘嗯’了一声，身体有些抗拒的往后退了一步。
方乔将这一切都收进眼底。
在江茉莉又说话之后：“真好看，将来等我有了孩子，也找你做小帽。”
方乔一把将兔子小帽从她的手里夺过来，嘴上不客气的道：“这话说得太早，还是等你有了孩子以后再说吧。”
方乔主动帮小静解围，“行了，小静怕生，别在这儿打扰她了，一块走吧。”
小静一脸感激的望向方乔，方乔安抚般的拍拍她的肩膀。
这还是江茉莉第一次从方乔这里接到一起的邀请，顿时就顾不得小静了，赶忙往方乔身上贴了过去。
“行，既然这样，那就先走吧。”江茉莉跟小静告别：“小静，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江茉莉要走，小静心里巴不得呢，把两人送出堂屋，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知怎的，明明这个二嫂爱笑又和善，她却怎么也喜欢不上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方乔大步走的很快。
江茉莉一路小跑追在身后：“大嫂，你别走这么快，我有点追不上了。”
方乔冷拒：“追不上就别追，我还要回家看孩子，没工夫搭理你。”
“没关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跟你一块去看孩子呗，我都没见过你家安安呢。”
江茉莉不在意方乔的态度，主动挑起话题：“说起来我跟程柏东还是初中同学呢，他不是在当兵吗？我记得当兵的假期都短的很，怎么他这次能在家待这么长时间都没走？”
程柏东退]伍转]业并不是秘密，有心的人随便一打听都知道。
江茉莉这么说纯属试探。
方乔心知肚明，随口糊弄。
“那我怎么知道？他的事一向对我保密。”
“你们都是夫妻了，怎么还保密呢？”江茉莉一听心思就活络开了，挑拨道：“程柏东这事做的真不行，你是他媳妇，又不是外人，有的事就算不跟别人说，也得跟你说呀。”
奇怪，江茉莉说这些干嘛？
她想试探什么？
方乔眼珠一转，决定先配合一下。
她假装被说动，目光微闪，再开口时冷静的声音转为低落：“他一直这样，我习惯了。”
方乔态度的变化让江茉莉心里一喜，再接再厉继续说道：“夫妻之间互相要坦诚，他一直这样，说明他的做法一直不对。不过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毕竟有些男人总爱报喜不报忧，他瞒着你，也有可能是遇见了麻烦事才不好跟你说。”
“是这样吗？”
“我猜的，其实也不确定的。”江茉莉怂恿：“不如，你直接去问问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