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云宗无论派出多少人,都无人见过白棠。
她好像从平泽大陆失踪一样,再无人听说过她的消息。
但是,凌墨却看到了传说中已经消失的白棠。
“你也在这里。”
在绝岭海域一片荒芜的海边,凌墨问道。
白棠已经在这里呆了十天了,凌墨是她见到的第一个活物。
她一进入这片海域的时候,就再也无法用灵力,她每呼吸一口气,都能感觉很难受,这种难受不同于魔气的侵蚀,就像普通人吸入了难闻的气体,但又不能排出去,只能堆积在体内。
“你来了。”白棠转过头,唇边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似早已预料到凌墨的到来,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惊讶。
灰蒙蒙的死气,笼罩着这片海域,水面是黑色的极为平静,白棠一袭白衣,在这片天空下格外的显眼。
凌墨便走了过来,他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他衣服很脏,鞋子布满了泥泞,他不能用灵力,这一路走的极为艰辛。
当他走到白棠的身边的时候,面上流露出一丝微笑,“你来了多久。”
两人没有问为什么来,仿佛对彼此的到来心知肚明。
“比你早了那么一点。”白棠微微比了一个手势。
“那可有什么发现。”
“发现,”白棠沉吟片刻,认真的说道“以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能渡过这片海域。”
“哦,那我们明天回去吗。”凌墨问。
“怎么,你不呆一会儿,看看有什么郭渊留下的东西。”白棠含笑着问。
“不必了,我的身体支撑不住了。”凌墨如实告诉她。
凌墨对自己很了解,他再厉害也只有筑基期,这一路过来,已经耗费了他很大的力气,再呆下去,恐怕会没命了。
“恩,”白棠了然的点点头,这一片海域是很古怪,她有元空老头的传承作为支持,才勉强呆了十天,凌墨只有筑基期,恐怕很难呆下去。
“行,我们现在走吧。”白棠便道,她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再呆下去也无意义了。
“好。”凌墨轻轻的应了一声。
两人便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这里的天空永远都是灰蒙蒙的,看不见白天黑夜,白棠估摸着他们走了半个月,才走了出来。
出来之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白棠把体内的浊气赶紧排出,却发现它们已经在侵蚀着身体,虽然极为缓慢,但是白棠却发现自己的经络上面的点点灰色,难怪,没有人愿意去绝岭海域,这简直不是人呆的。
两人不敢多停留,赶紧找了个灵气充足的地方,闭关把身体调整好。
这一闭关,便是三年之后,白棠伸了个懒腰,缓缓醒来。
洞府里很安静,但竹席上,却有新鲜的灵茶,灵果,还有她最爱的烤肉,她深吸一口香气,便撕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美味的灵肉又鲜又嫩,充斥着她的味觉,她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
“小灰灰,小灰灰,你去哪里了。”吃完一口灵肉,白棠便唤起小伙伴。
“女人,我在这里。”一只灰色的小兽,如急奔入洞。
它进入洞中,便围着白棠转了两圈,抱怨道,“你怎么才醒来,叫你不要来绝岭海域你偏要来,你不知道,我这段日子有多无聊。”
白棠并不理会它的抱怨,反而认真的打量了它两眼,“你的身体怎么变圆了,这段日子吃的不错吧。”
“你...这女人。”小灰灰朝她龇牙咧嘴,他这段时间最讨厌人家说它变胖。
正说着话,后面进来一个人,正是凌墨。
“白道友。”
“凌道友。”
即使白棠已经结丹,但两人依然道友相称。
“这些食物是你准备的。”白棠问。
“对,”凌墨道,“我一年前醒来,那时候你还在闭关,见这小东西,每日无精打采,便寻了吃食给它。”
“所以,你才....”白棠看了小灰灰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不知道节制啊,你看看你圆滚滚的肚子。”
“哼,”小灰灰这下彻底炸毛了,他的灰色毛竖起,冷冷的瞪了白棠一眼,“女人,这话我记住了,你以后休想我帮你,亏我这段日子这么担心你。。”
说完,他就昂着头把那块剩下的烤肉用爪子拿走了,然后一溜烟的出去了。
“白道友,何必逗它,”凌墨笑道。
“我就是打趣打趣,放心,它不会生气的。”白棠解释,又问道,“你闭关之后,体内还有那股子浊气吗。”
“还有一点,”凌墨倒没有瞒她,“不过,我已经习惯了,而且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那就好,”白棠点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扔给了白棠,“凌道友,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凌墨有些好奇的打开。
那是一卷凡人用的白锦,上面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他打开一看,见到的是一部剑法,这剑法,凌墨越看越觉得震惊,这俨然是九霄剑法的下部。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迅速扔给了白棠,“白道友给我这个做什么,这是你的宝物,岂可对外人看。”
“外人,”白棠笑道,“凌道友怎么是外人,在我心里,你同我生死与共,就是我的亲兄弟,这部剑法是我在元空那里得来的,只有半部,但我想你是最需要它的。”
凌墨听到那句凌道友怎么是外人,突然耳根一热,看着白棠那张如画的容颜突然心神一晃,随后又听到“亲兄弟”,他刚才的那点心思瞬间烟消云散了,只垂下眼眸,道,“白道友,你这份大礼,我实在不敢受,上半部九霄剑法在剑宗,白道友你可否随我去把整部剑法.......。”
白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凌道友,如此说,那我就答应了。”
两人有事,第二天,便赶往剑宗了。
剑宗的宗主,听闻白棠带回了下部九霄剑法,兴奋不已,便以接待贵宾的形式相迎。
凌墨信中已经跟他说起了此事,他岂有不应之理,当即便把那上部剑法拿了出来,放在一起,拿给白棠观略。
白棠便重新临摹了一份,这一份留在了剑宗。
做完这一切,白棠便同凌墨告别了。
凌墨没有问她去哪里,他知道若有缘分,他们总会相遇的。
..........
“嘿,你们知道吗,景云长老被人发现死在万妖林中迷雾里。”
“什么,”后头一人大吃一惊,“他可是元婴长老啊。”
“对啊,就是元婴长老才可怕啊,他已经那么厉害了,谁敢杀死他。”
“是不是那几个....。”那人猜测着,比元婴更厉害的就是化神。
平泽大陆数得上的化神修士就是那么几个,但是他们已经从不参与这些俗世之争了,平时根本就不会露面,找寻飞升之法才是他们现在最主要的目的。
“怎么会,”前头那人摇头,神神秘秘的说道,“我看是剑宗的,能杀死我们元婴长老的就只有剑宗了,更何况,他们还有九霄剑法。”
想到九霄剑法,两人都叹了一口气,原本,这部剑法是他们的,现在却沦落到剑宗。
“要不是陈仲,咱们也不会。”后头那人说道。
“陈仲,哎,也不能怪他,当初有什么隐情,哪里是咱们这些小卒知道的呢。”前头那人显然知道更多的消息止住了他的话,“要不是这事,陈仲也不会和大师姐一样脱离了宗门。”
“大师姐,说起来当初白棠大师姐在的时候,对咱挺好的,可惜那时候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宁柔儿呢....。”
两人说着话,却没有注意到后头还站着一个人。
纪霖听着这两人口中提起熟悉的名字,喉咙里满是苦涩,他有多久没有听到白棠这个名字了,大师姐,这三个字仿佛就是魔咒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只要他一闭眼就能想到大师姐当初手把手教他练剑,在他哭泣的时候安慰他,给了他最温暖的呵护,但更记得的是,她跳下万魔窟的那一刻的决绝,那个眼神简直成了他的心魔。
他徘徊在练气后期,这么多年再也进不了,纪霖知道,若不能解除这个心魔,他将终生徘徊在练气期,但是即使他筑基,结丹,又怎样呢,他最期待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纪霖没有站多久,因为,他的身后有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呼喊,“纪霖,你去哪里了,你是不是也想走,我告诉你,你还想筑基吗,这辈子都别想了。”
“喊什么,喊什么,整天大呼小叫,我明天就告诉掌事的,让他把你赶出去,一个糟老头能住在这里就是天大的福气了,还骂骂咧咧的做什么。”旁边有一人不耐烦,吼道。
云鹤缩了缩头,不敢做声。
纪霖回头,那是云鹤啊,云鹤如今在外门,连最低阶的弟子都不如,他没有修为,金丹已毁,费了好大的劲才进入炼气期,但是他被赶出鹤峰之后,心里不甘,每日给自己整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药喝,几年下来,他的身体就迅速的破败下来,整个人如风烛残年的老头,拖着一个破败不堪的身子,对着纪霖骂骂咧咧。
纪霖每天把食物放进他的房间里,便不再管他,这一日,想必是放慢了,又惹着他出来骂了一顿。
纪霖看着他那副欺软怕硬的模样,突然觉得无比心烦,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算了吧,还管云鹤做什么,就算云鹤曾是你的师父,可是他教过你什么,现在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个想法一冒头,接着便生根一样,他没有回头再去看云鹤那双浑浊的眼睛,整个人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大师姐走了,陈仲也走了,他为什么不能离开灵云宗呢。
如今,他只是一个再普通的外门弟子,就算不见了也没有人会在意。
........
短短几年间,剑宗的突然崛起,首先是凌墨一举拿下四大宗门大赛中的第一,然后结丹,接着是几位元婴长老莫名其妙的死在外面。
虚和感觉到他这些年好似苍老了,他总想着灵云宗能在手里发扬光大,但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衰落,就像冥冥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一样在布局。
“师兄,宁柔儿那丫头被墨子詹带走了,你快去帮我要回来。”云鹏咋咋呼呼的走了进来。
虚和本来就被宗门的一堆事忙的焦头烂额,如今还要替他擦屁股,当即大怒道,“云鹏,你和那丫头的那点破事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我们宗门没有体统.....,”
其实更加过分的话,虚和没说,宁柔儿是极阴之女,云鹏看上她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宁柔儿叫他师父,他就不该摆上排面,闹得沸沸扬扬。
这桩丑事让灵云宗的名声大大受损,他怎么会再把宁柔儿要回来。
云鹏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一摆手,哼的一声离开了。
他是个极暴躁的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转身便把怒火撒到了范陌身上。
“贱人,你和宁柔儿那个贱人一样,都是云鹤那个孬种养出来的贱种。”说完,他就一巴掌甩在了范陌脸上。
几百年,有云鹤在,就无人注意到云鹏,云鹏怎么不记恨,他恨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云鹤跌落神坛,成了一个糟老头,而他的得意弟子,任他蹂躏。
范陌被震摔出去四五米,体内也受了内伤,他从口里吐了一口血出来,缓缓的爬起,他望着云鹏的那身影,眼里闪过一丝惧意,还有一丝恨意,来到云鹏这里,他就好似云鹏的出气筒一般,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云鹏都会朝他撒气,宁柔儿在还好,她不在了,云鹏越发变本加厉了。
这几年,范陌的修为不增反减,就是受到每天这种折磨。
怎么办呢,范陌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他该去哪里呢,这时候他想起在鹤峰时,那时候,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有大师姐在,他什么都不用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