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什么呢？干活的时候没人，现在有力气说话了？都把劲儿攒着到这里了是吧？都他妈是一群懒鬼，怎么好意思领工资？”秦庄说着，捡起地上的文件件再次啪的一声摔出去。
其实他当然知道为什么效率慢，废话，一半的人都闲着，能不慢吗？
但他也不想管，全厂子那么多车间，自己稍微慢了点也不会影响大局，问题不大。
自己拿的也是死工资，快一点也不能加工资，有时候管过头了还得罪人。
而且，一天到晚啥也不干就有十几号人喊自己老大，这种感觉还是很爽的！
而此时的叶晨正好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转头对冯厂长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自己去看看什么情况。”
说着，走到了人群的旁边，背着手，一言不发的看着。
“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肯定是有人偷懒，这七十块钱的罚款必须是由这个偷懒的人来承担！今天早上迟到的，站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皮肤小麦色，穿着土气，身材瘦弱的姑娘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
“他妈的，就你是吧？叫什么？张小翠？就他妈你天天迟到，拖累我们全车间？”秦庄怒骂道。
“不不不！不是的不是的！”张小翠急忙解释，“我在这儿工作二十多天了，就迟到了这一天，而且只迟到了一分钟！”
“一分钟又怎么样？一分钟也是迟到！谁让你迟到一分钟的？”
“是苟八，他天天让我做他的工作，昨天为了把他的事情做完，加班到凌晨一点，所以早上才起晚了……”张小翠焦急的解释道。
“什么苟八？关他什么事？老子现在是在说你，你就把你的事情交代清楚就行了，别给我扯其他人！”
秦庄说着，走到她跟前，大声地呵斥道：“你才来多久啊？不仅学会了迟到摸鱼，还学会甩锅！一个月不到就让车间被扣了七十块钱，这要是再让你继续工作下去，我们还要不要上班了？
开除！马上开除！你这个月的工资用来抵扣罚款！”
张小翠才刚刚成年，一个月前才从大山里出来找到工作，眼看着就要拿工资了，这一下瞬间就没了！
最关键的是，自己真的没有做错什么事，这一个月为了拿工资，各种不是自己的工作都做了！
忍气吞声了一个月，到头来一场空，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主管，您，您行行好！这真的不是我的错，我真的努力了，是苟八天天让我做他的工作……”张小翠边说边哭，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你自己被开除就开除，扯我干什么？有我啥事儿？”一个身材高大，但是满脸痘印的男人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你快跟主管说啊！是你逼我做你的工作，然后那天才迟到了一分钟！”张小翠哭泣着说道。
“明明就是你自己看上我了，想跟我好，所以才在那里献殷勤，怎么就成我逼你了！现在得不到我就要毁掉我？真不要脸！”
“你……”张小翠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的哭泣，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让她看清楚了世间的恶。
“听见了吗？你就是个女流氓啊！赶紧走吧！”秦庄冷笑着说道。
其实张小翠说的事情他当然知道都是真的，但那又怎么样呢？
苟八可是他的哥们儿，人家一口一个老大的叫着，总不能把他开除了不是？
但这七十块钱的罚款总要有人出来顶包，只能是这个刚来还不到一个月的小姑娘了。
然而无论秦庄和苟八怎么演，后面的人可不是傻子，都炸开了锅。
“这太欺负人了！这不明白这欺负新人吗？”
“就是，这苟八也是不要脸，谁能看上他？路边的野狗都不能看上他！”
“张小翠也是老实，还帮他，要我直接往他脸上扔泥巴，去他妈的吧！”
“这小姑娘这一个月来我可都是看在眼里，勤勤恳恳的，至少贡献了我们车间百分之十的产品！”
“本来就够慢了，还要把最快的开除，这姓秦的真他妈狗娘养的。”
众人叽叽咕咕的说个没完。
后面的叶晨看不下去了，直接走到秦庄的面前，沉声说道：“这小姑娘只是迟到了一分钟而已，还一个人做两份工，把效率低下的责任推给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秦庄闻言，顿时一愣，在这个车间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敢质疑自己的人。
转头看去，发现十分年轻的叶晨，而且自己并不认识，顿时一脸怒气的吼道：“你谁啊？我们车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话？”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小姑娘不应该承担你们车间的责任，更不能开除她！”叶晨淡淡的回应道。
“嘿……”秦庄顿时笑了，“不能开除？老子今天就开除给你看看！”
说着，他转身看着张小翠，大声地呵斥道：“赶紧卷铺盖滚蛋！不用走人事，直接回宿舍拿着你的东西滚出去！一分钱都别想要！”
张小翠此时就像是个哭红了眼的小兔子，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时间，她甚至死的心都有了。
后面的人们看到这个模样，顿时又开始骂起来。
“把车间最快的开车了，我看下个月的罚款又少不了我们车间！”
“这个苟八是真苟八啊，才来几天就这么欺负人！”
“才来几天就把人家逼走了，再过个几个月，怕不是要骑在我们头上！”
“别瞎说，现在就已经骑在我们头上了！”
“算了，老子明天就去辞职不干了，现在张小翠走了，下一个替他们干活的，就是我们！”
“对，不干了！”
“吵什么吵！”秦庄怒视着叽叽喳喳的人群，“爱干不干！不敢就滚！厂子又不是老子开的，你以为能威胁到我？”
“赶紧滚吧，别影响了大家，我们是一个集体，不能因为你这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苟八一脸笑嘻嘻看着张小翠，幸灾乐祸的说道。
叶晨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人有些麻木，这种底层之间互相迫害的场面，上一辈子就见多了。
这辈子再见到，已经免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