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户,房东的名字姓孔,叫德顺。现在他已经是年过古稀的老人了。楚风不确定他还在不在。在街口的小超市买了牛奶、水果、一只烧鸡,然后提着走了进去。楚风在油漆斑驳的大门上敲了敲,里面传来了有点沙哑的声音。“谁呀?”
“是我。”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看到站在门口的楚风,孔德顺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来他是谁。“你是谁?”
“孔爷爷,你真的认不出我了,我和我妈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我小风啊!”
“啊,是你。”
孔德顺满脸的惊讶,急忙将楚风往院子里拉了拉。借着屋中的灯光,孔德顺仔细的打量着楚风,越看越惊奇。“哎呀,真的是你,小风,这么多年了,你去干什么了,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还有,你妈呢?”
我妈呢?楚风的眼睛里泛起浓浓的苦涩之情。“孔爷爷,这些年我去国外打工了,刚回来,我妈留在了临海。我这次是来帝城出差了,特意过来看看你。”
“哈哈,你能来真的太好了,欢迎,真的欢迎,这些年我一直盼着你们母子能回来呢,来吧,快进屋。”
孔德顺撩开了门帘子,楚风钻进了屋中。屋子中间,还是那张熟悉的四方桌,此时桌上放着一盘花生米,一瓶小酒。屋里子还有些酒香的味道。楚风笑了笑,孔德顺老人就是这个习惯,有事没事都要整两盅。“小风,我一个人喝正没意思呢,你来的正好,来,咱们喝点。”
楚风把东西放好,和孔德顺老人一块坐在了桌子上。见楚风提着烧鸡,孔德顺道:“你以后来了就不要拿东西来了,既然拿烧鸡了,这烧鸡就当咱们的下酒菜吧。”
很快,桌上多了一盘切好的烧鸡。“小风,这些年在国外打工,一定混的不错吧?”
“哦,还行,反正是吃喝不愁。”
“不愁吃,不愁喝,那就行,来,喝酒。”
一老一少开始推杯换盏,喝的是不亦说乎。孔德顺的酒量肯定比不上楚风,不一会就喝的满脸通红,摇头晃脑。楚风也想起了孔德顺的口头禅。花生就酒,越喝越有。“小风,今天晚上你还住西厢房。你们走后,这房子我一直没有往外租。”
“孔爷爷,我今天晚上来,就是想重温一下当年的感觉的,你喝多了,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吧。”
把孔德顺安顿好,楚风走出了他的房间。眼神看向了西厢房。还是那间房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它的模样一点也没有改变。唯一变的是,空气中少了母亲炒菜的那种油香的味道。也少了夕阳下,站在巷子口等着儿子放学的美丽倩影。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楚风愿意一直住在这里。那种酸甜苦辣的回忆,才是他生命中最真实的烟火。丁铃铃……楚风的手机响了,发来视频的是苏晴。怕吵到孔德顺休息,楚风拿着手机走到大门外的小巷子里。点开视频,视频里立即出现了一道只穿着粉色睡衣的倩影。正是苏晴。看到楚风身后黑乎乎的一片,苏晴疑惑道:“楚风,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黑?”
“哈哈,苏董,说了你也不知道,这是我居住的地方,晚上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哦,楚风,坐了一天火车,应该很累了吧,你怎么会睡不着呢?”
“那还用说吗,想你了呗。”
视频的里的苏晴微微翻了翻白眼。“少来了,看你都没有想我,不然的话,到站的第一刻,你就应该给我发个视频。”
“我想发的,可是没有顾上。”
苏晴笑了笑:“没想起我就是没想起我,别找借口了,那你赶紧回去吧,早点休息。”
“不说点别的吗?”
“不说了,我也困了。”
苏晴打了个哈欠。“怎么困成这样了,那再见了,拜拜。”
对面的苏晴直接挂断了视频。楚风有点疑惑。这说了不到一分钟,苏晴这丫头片子就挂了,是不是说的有点少了?回到院中,关上大门,推开了西厢房的屋门,摁开屋门后面的电源开关,屋中的景象呈现在楚风面前。他的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充满了眼眶。屋中的摆设根本变,还是当年的模样。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妈,我回来,又回到咱们住过的地方了。”
楚风铺了铺床被,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屋顶。当年,楚天豪到底怎么给母亲灌得迷魂汤,就是被他始乱终弃了,母亲她也要忍辱负重的将儿子生下来?为此,还搭上了她的生命?为爱、为情、还是为什么?想到母亲的死,此时的楚风,甚至感到了一丝罪孽。是不是因为我,才害了母亲啊?要是能让母亲重生,他愿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曾来过。楚风确信。当年,绝对不是母亲主动勾.引楚天豪好的。楚风把身子翻了过去,忽然感到枕头下面好像压着什么东西。他急忙坐了起来,将枕头搬开,又将枕头下的被子掀开。忽然发现被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楚风强烈的感受到,这是母亲留下来的。将纸张拿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一行颇有书法大家气势的字迹。“我心已做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
落款写着一个:楚。看到这个楚字,楚风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妈的,难道这是楚天豪写的吗?他是在糊弄母亲,这一辈子像沾泥的柳絮一样,不随着狂风飘荡,只对母亲好?虚伪,简直太过的虚伪。他要真的是沾泥絮,母亲岂能魂断香消?愤怒的楚风从床上下来,也不穿鞋,光着脚在屋中来回的走动。“妈,难道就因为这一句话,你就相信了他,还给他生下了儿子,你简直太傻了。”
一个多情的混蛋骗子,害了我母亲。多情?这一刻,楚风好像想到了些什么。他又看向了纸上的几个字:我心已做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这一夜,他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