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絮拉下他的手,撇着嘴道,“你别跟他们一样大惊小怪行不?我没觉得怀孕就是天大的事,搁普通人家里面,也照样啥事都要做。像我以前上班那会儿,女同事都是临产了才请假回家生孩子,就算月子里也是一边看娃一边在家办公,也没见谁矫情的。你们这样,我总感觉自己除了生孩子外,好像一无是处了。”
燕巳渊自是最了解她的,听她抱怨完,突然勾起唇角,温声哄道,“没有不让你做事,但孩子月份尚小,也是为你身子着想。等月份大些了,你想做何都行。”
就在柳轻絮甚感欣慰时,只听他接着又道,“多吃些,吃饱了再去睡会儿。”
她咧开的嘴角僵住,脑门上一溜的黑线往下掉。
吃了睡、睡了吃,这不是变相地限制她行动嘛!
“阿巳,你带过孩子吗?”她突然转移话题,不想继续跟他讨论‘孕妇是如何被养成猪’的这个话题。
“带孩子?”燕巳渊喂食的动作一顿,眸光忽闪地看着她。
面对他这迷茫的眼神,柳轻絮‘噗’一声笑了,“我就问问而已,瞧把你愣得……我也没带过孩子,但以前我有同事在医院生孩子,我去看过,那新生儿长得跟无毛猴似的,又小又软,可爱得不得了!”
燕巳渊嘴角微微抽搐。
无毛的猴子很可爱?
对于她说的医院,他早就听她解释过,是那个世界的医馆。只是他略为不解,“为何生孩子要去医院?不该在家分娩吗?”
“哪有人在家生孩子的?要是遇上点意外咋办?”柳轻絮脱口而出,但说完,她立马又解释道,“我们那个世界医学很发达,有各种先进的医疗设备,怀孕的人都在医院生产,能避免生产时发生的各种意外。”
她所说的医疗设备,燕巳渊也是早就听她说过,知道那是一些帮助病人疗伤的工具,只是头一次听说生孩子还需要工具,遂眉头越蹙越紧,“女人产子还需要设备?不都是自己生吗?”
柳轻絮道,“顺产的自然就用不上什么设备,但如果遇上难产或者别的情况,医生就会建议剖腹产。”
“剖腹?”燕巳渊听得眸孔紧缩,眸底一片骇色。
“呃……”柳轻絮看他的反应,干干地笑道,“我说的剖腹产不是你想的那样,医生是会剖开孕妇的肚子取出孩子,但也会缝好孕妇的肚子,保证母子平安。”
“剖腹后孕妇还能活?”燕巳渊脸色透着白,与其说他是被吓到了,不如说他无法想象那样凶残的场面。
柳轻絮握着他微微颤栗的拳头,哭笑不得的解释道,“我都说了,那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很先进,别说剖腹产子,就是换血换肾都没问题。”
燕巳渊突然将她抱住,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颤道,“你放心,待你分娩时,为夫定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绝不让你置身那种境地!”
柳轻絮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也不怪燕巳渊惊悚,虽然他从柳轻絮那里已经听过不少二十一世纪的人和事,但听说毕竟是听说,没有亲眼所见,一切只凭想象。
别的他还敢想,可涉及到她生孩子的事,在他脑海中却是生出了一幅地狱受刑的场景:
当她快生的时候,不让稳婆接生,而是把她送去医馆让那些一把年纪的老头接生,若是顺产还好,倘若遇上难产,大夫就拿着明晃晃的刀剖开她的肚子……
这哪里是生孩子,分明就是要她的命……
不!是要他的命!
柳轻絮也是完全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与他分享二十一世纪生孩子的事竟会给他造成难以形容的心理阴影,这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呢,她现在不知道,等到她经历一天一夜阵痛而府里被他弄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的那一刻她才会彻底明白……
“阿巳,你勒疼我了!”他抱得很紧,勒得她直想伸舌头。
燕巳渊立刻松开手臂,低头看着她,眸中一片阴沉,“以后不许再提那边生孩子的事!在这里本王说了算,谁敢擅作主张替你拿主意,本王定要他人头落地!”
要不是他此刻的样子很严肃,柳轻絮是真差点把屁笑出来。
“好好,你是一家之主,都听你的!”她乖顺地点头,在这种事上完全没必要跟他争执。
燕巳渊的神色这才有所好转。
重新端起汤碗,继续喂她,“多喝一些,一会儿为夫陪你去外面走走。”
“你今天不忙吗?”
“再忙也没你重要。”
柳轻絮再汗,“阿巳,我这是刚怀孕,不是待产要生了,你没必要如此……”
燕巳渊抿紧着薄唇,眸底始终还有难消的阴云。
等她吃饱,他才随意地吃了些。
说要陪她出去走走,他也照做了,不过就是在花园里,陪她消食。
“启禀王爷,沈相求见。”景胜突然前来禀报。
“沈相?”柳轻絮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沈宗明吗?”
“嗯。”燕巳渊微微勾唇,随即对景胜道,“请他去汀雨阁,本王稍后便到。”
“是。”
目送景胜离开,柳轻絮笑道,“他要不来,我都差点忘了他升职的事了!”
“要随我去吗?”
“许久没见他了,去见见也好。”
燕巳渊牵着她慢悠悠地离开碧落阁。
虽说柳轻絮曾差点丧命于沈宗明之手,但念在他爱女心切的份上,她对沈宗明还是网开了一面。
如今再见面,沈宗明虽已贵为左相,但对她却是分外敬重,完全没把她当年轻人看。
“王妃,这些云锦是我特意差人为您准备的,不知道您喜爱什么花色,所以每样都挑了一匹,希望您能笑纳。”
看着院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布匹,柳轻絮眼都快花了,“沈相,你这也太破费了吧?”
这顶级的布匹就是宫里都少有,他居然整来十几匹……
沈宗明笑道,“天凉了,正是赶制新衣的时候,这些正好给王妃多做几身冬衣。”
“如此贵重,我怎好意思收?”柳轻絮满眼都是喜欢,但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王妃,您就别与我见外了。当初我偏信他人挑唆差点要了您的命,每每想起自己的愚昧我都愧疚难当,这点东西跟您的宽容大德比起来真是微不足道。您与王爷对我有再生之恩,我至死难忘。”沈宗明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好好好……我收下!我都收下!”柳轻絮赶紧应声。好歹他也是个大叔级别的人物,如今又贵为左相,这动不动就对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整得好像她欺负了他似的。
沈宗明这才重展笑颜。
随后他与燕巳渊进了厅堂说话。
眼见午时快到了,虽然他们刚吃过东西,但柳轻絮还是让秀姑去安排酒菜。
楚中菱闲来无聊,听说来了客人,又从华云阁跑了过来。
看到她和柳轻絮相似的脸庞,沈宗明惊得从软垫上起身,“这是……”
众所周知柳家只有柳轻絮一个嫡女,突然出现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子,谁人不吓?
听柳轻絮介绍完,他更是惊讶地望着柳轻絮,“那王妃您岂不是大湘国……公主?”
柳轻絮‘呵呵’一笑。
楚中菱是过来凑热闹的,但见来的客人是个无趣的中年人,遂把柳轻絮拉到一旁,小声问道,“听说你刚收了许多云锦,有没有漂亮的花色,给我一匹。”
“你堂堂的公主殿下,还缺这些?”柳轻絮鄙视。
“我就想给二王爷做身袍子,你就说给不给吧!”楚中菱傲娇地抬了抬下巴。
“你真对他动心了?”柳轻絮心下惊讶。这才多久,她居然要给燕容泰做袍子了!
“我看他挺喜欢我的,我当然也喜欢他了。”
“你的喜欢会不会太随意了?”虽然早就知道皇上欲让她与燕容泰和亲,但是见她如此傻气,柳轻絮莫名的就有些来气。
“我不喜欢他,那我该喜欢谁?我来和亲,总得挑一个对我好的吧,我瞧着他就不错啊,昨晚带我去赏河灯,还给我买了不少东西呢!”楚中菱说着说着脸上就笑开了花,“我就喜欢那种对我言听计从的男子,反正我就觉得二王爷挺让我满意的。”
“你先别急着下定断,感情的事慢慢来,怎么也要父皇母后来把过关才行!”柳轻絮一脸的严肃。
“楚中妍,你怎么能如此对我说话?我才是姐姐!”楚中菱不满地瞪着她。
“……”柳轻絮翻白眼。
“你就说,云锦给不给吧!”
“给!拿银票给我就行!”柳轻絮傲气的摊手。
“你是掉钱眼里去了吗?我可是你亲姐姐,你居然动不动就讹我银子!”楚中菱忍不住咬牙,气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如果你要给二王爷做袍子,那我肯定要银子,毕竟不是穿在你身上。如果你给自己做衣裳,那我送你两匹都没问题。”
“那我不给他做,行了吧?”
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柳轻絮这才笑了笑,然后领着她往外走。
她不是要棒打鸳鸯,而是她不认同楚中菱对感情随意的态度。像她这样只看表明就决定终身,不说早晚要出事,即便嫁了人也不一定会幸福。
正当她们走到花园,就听门房来报,“启禀王妃,二王爷来了。”
楚中菱立马欢喜的往外跑。
柳轻絮,“……”
她沉着脸带着秀姑跟了出去。
出了汀雨阁,就见一对男女在不远处说话,女孩洋溢着笑,男子温润如玉陪着笑。
还别说,真是郎才女貌养眼得很。
见柳轻絮过来,楚中菱有些不满的问道,“你跟出来做何?”
“我就不能过来?”柳轻絮没好气的反问。
“你和瑧王说悄悄话要赶我走,我现在正跟二王爷说悄悄话呢,你好意思听?”
“……”她险些吐血,死丫头,居然敢拿她说过的话反击她!
“小皇婶,听说你有了身子?”燕容泰眼含温色的看着她肚子。
“嗯。”柳轻絮不咸不淡的应了声,顺便再瞥了楚中菱一眼,这大嘴巴,当心她家巳爷再把她赶出去!
“既然有了身子,那就该多休息,你怎么还出来了?”
他神色温润,并无任何不妥,但这语气,柳轻絮听得有些不舒服。
她垂下眸子,道了声,“你们聊,我进去陪王爷了。”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燕容泰温润如华的眸子稍稍眯起。
“二王爷,别理她,她就是那个臭脾气,连我这个亲姐姐都不放在眼中!”楚中菱见他不说话,以为是柳轻絮的态度把他气到了,遂赶紧安慰他。
“公主在瑧王府住得还习惯?”燕容泰转头朝她笑问。
“还行,就是时不时要与她吵上几嘴。”楚中菱有些委屈的道。
“若是公主不想住在此处,我可以为公主另外安置别院,如此你也会舒心许多。”
“不了,我在这里挺好的。”一听说要她离开这里,楚中菱立马摇头,“我们姐妹刚团聚,我还是喜欢和她亲近的。”
燕容泰温润的眸子微微黯下。
但很快,他又笑道,“无妨,只要公主喜欢,住何处都一样。要是哪日公主想搬出去了,还可以去我府上,我随时恭候公主大驾。”
闻言,楚中菱脸上露出一抹羞涩,“二王爷,我们还没成亲呢,我怎好意思去你那住?”
燕容泰立马说道,“公主,我已经向父皇禀明了对你的心意,只要你同意,待你父皇母后一到,我父皇就下旨赐婚。”顿了一下,他似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除非公主看不上我,不愿与我成亲。”
“我……”面对他如此直白的话,楚中菱更是羞涩的扯着手里的丝绢,满面红晕,有些说不上话来。
不远处的墙角边——
听着他们对话,柳轻絮心里极其的复杂。
这燕容泰对楚中菱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别有居心?
若是真心的,她自然替他们高兴,可要是他别有居心,依楚中菱傻白甜的性子,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