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 此时虽已入冬,可薛家堂屋内不停踱着步,口中喃喃自语的薛姨妈,却止不住的冒着汗。 不过,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哪里还顾得上身上的粘腻。 “妈妈!”
闻讯赶来的薛宝钗,冲到屋内,一把抓住薛姨妈的手。 “哥哥犯了什么事?怎么会被锦衣卫抓了去?”
“儿啊!你哥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可怎么活啊!”
“妈妈!”
听见母亲答非所问,薛宝钗一声当头棒喝:“哥哥到底惹了什么祸?咱们总得弄清楚了,才能想法子救人啊!”
“对对对!”
薛姨妈被薛宝钗一声当头棒喝,终于魂魄归位,不停的搓着手道:“得想个法子救人……” “您倒是说啊!”
薛姨妈回忆道:“刚才是恒舒典的伙计带着锦衣卫来的,说是咱家铺子收了什么贼赃……对了!说是甄家的贼赃……还是你哥哥授意的……” 薛宝钗一把抓住薛姨妈的手,急道:“甄家?可是江南甄家?”
刚刚还在潇湘馆,讨论这事,没想到竟然还牵连到自己家。 不过,有了史湘云的事打底,她倒是希望真的是因为甄家。 毕竟,史湘云跟赖尚荣哪里有自己的关系近,他都能搭救史湘云,难道还不能救下自己哥哥? 只是,她情急之下,下手也没个轻重,生生将薛姨妈丰软的手背,掐出了一道血痕。 薛姨妈一边甩开手,顾不得喊疼,忿忿道:“可不就是他家,还能有哪个甄家?”
随即,反手抓住薛宝钗道:“对了!你快去找你婆婆,让她去宫里求娘娘帮忙说说情!”
听说与史家是同一个案子,薛宝钗不由松了一口气。 甩开薛姨妈的手,埋怨道:“妈妈!你掐疼女儿了!”
“哎哟!”
薛姨妈一脸急切的跺脚道:“你哥哥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疼不疼的,你倒是快去啊!”
按说求助她自己也可以去,可自打皇帝赐了婚,王夫人对她十分冷淡,如今别说姐妹情深,就是闲话家常都许久不曾有过了。 可姐姐虽然对自己冷淡,但对自家女儿似乎没有隔阂,王熙凤有了身孕,更是将管家权交给了她。 薛宝钗甩着手,不屑道:“要找也不必找她啊!”
薛姨妈将王夫人当成救命稻草,可薛宝钗却十分清楚,谁才是王夫人‘背后的男人’。 “你是说……去找尚荣?”
自打上回尤氏上门,加剧了她对赖尚荣的怀疑,这三个字,便从她的字典里抹去。 此刻薛宝钗提及他的名字,薛姨妈也不知怎地,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琴丫头虽许给他做妾,但到底只是妾室,这么大的事,他肯不肯帮忙还在两说?你跟宝玉到底是皇上赐了婚的,放着正儿八经的姻亲不求,去求他不太好吧?”
薛宝钗暗自腹诽,赖家才是实打实,正儿八经的姻亲,荣府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只是,这话她不好跟母亲明说,只能解释道:“妈妈您是不知道,史家也是因为这个案子,刚才在潇湘馆,赖大哥拍着胸脯亲自保证,可以救下湘云妹妹,如今湘云都搬去赖家了。 史家是帮着藏匿,咱家只是误收了贼赃,与其拐着弯的去找太太,还得等探视的日子才能进宫,倒不如一步到位,直接去求赖大哥!”
“这……”虽明知薛宝钗的提议更好,可薛姨妈一想到赖尚荣那择人而噬的眼神,及上门相求的代价,还是不免有些犹豫。 薛宝钗并不知道她纠结的原因,只当她还是一门心思舍近求远。 提醒道:“这一来一回万一耽搁了日子,错了救哥哥的时机,可就悔之晚矣了啊!”
薛姨妈闻言,将心一横,点头道:“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这就去赖家,不论如何也得叫他搭救你哥哥!”
薛宝钗连忙阻止道:“还是女儿去吧!妈妈且在家里等消息便是!”
自家哥哥出了这档子事,自己这个时候开溜,母亲又不明就里,只会觉得自己无情无义。 可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独自跑去赖家,难免遭人非议,王夫人这个名义上的婆婆不会放在心上,可薛姨妈却未必会同意。 所以,她才会想要先说服薛姨妈,再自告奋勇去赖家求情。 可万万没想到,薛姨妈却主动要求前往。 薛姨妈上下打量薛宝钗,有苦难言,暗道,你哪里知道赖尚荣的狼子野心。 嘴上坚定不移道:“这种求人的事,你去倒是显得不尊重,只有我去才妥当!”
薛宝钗见薛姨妈执意如此,倒也不再强求,虽然自己没有亲自去,不能软语相求当面献媚。 但凭二人的关系,先答应了母亲再去蘅芜苑,也不过是顺序问题。 “噯!”
答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那母亲若是回来晚了,就别去找女儿了,有赖大哥帮忙,哥哥必定没事,咱们明儿再说也是一样的。”
她这是担心晚上赖尚荣上门,被薛姨妈打扰。 偏偏这话也称了薛姨妈的心意,她虽不知道在赖家要耽搁多久,但他既然朝思暮想,总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万一薛宝钗等在家里,自己迟迟不归,亦或是从脸色上看出端倪,以后有何颜面再面对女儿? “对对对!我马上就走,你就先回去,咱们明儿再说!”
薛姨妈跟薛宝钗说是马上就走,却没有真的照做,反而回到房内,梳妆打扮起来。 虽说赖尚荣对自己心心念念,但毕竟是有事相求,还是搭救儿子的头等大事,让这份筹码更有吸引力,总不是坏事。 为了给赖尚荣省去些麻烦,内里只着单薄的纱裙,外头披着厚厚的大氅。 前前后后收拾了小半个时辰,这才一脸决绝的离开家,往赖家赶去。 原以为自己耽搁了这么久,赖尚荣也该到家了,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没回来。 尤氏听闻薛姨妈上门,连忙赶到偏厅。 “姨太太怎么来了!”
说着,一脸疑惑看着脑门冒汗的薛姨妈道:“这屋里开着地笼,姨太太若是觉得热,不妨将大氅先脱了,待会儿出去再穿!”
岂知她不说还好,此话一出,薛姨妈非但没有卸去束缚,反倒将大氅裹紧了几分。 尤氏正纳闷,难不成薛姨妈受了风寒? 可随即瞥见领口处露出的边角,顿时如梦初醒。 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姨太太来了怎么能在偏厅呢?我这就带您去逗蜂轩!”
转而又记起了什么,对薛姨妈道:“姨太太在这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转身回到自己屋内,从柜子里翻出一袭黑裙,照着身上笔画了一下,才揣进怀里再次来到偏厅。 虽然上回赖尚荣讨要黑裙,是给李纨穿的,可尤氏还是吩咐香菱,照着薛姨妈的体型做了一身,以备不时之需。 她生怕薛姨妈羞怯,一直将人带进了逗蜂轩,才从怀里将黑裙掏了出来。 递给薛姨妈道:“大爷最喜欢这个……姨太太不妨提前换上!”
见薛姨妈楞在当场,只当她出于羞愤,拉起她的手,将衣裙担在她的手臂上,扭腰离去。 薛姨妈怔怔的看着手中,半镂空的轻纱薄裙,一时间羞愤难掩,有心扔在一旁,又担心赖尚荣不快。 衣裙虽未上身,但只看大小就知道,必定是照着自己身量做的。 她倒是没想到香菱,只当赖尚荣凭借眼神摸索,便将自己摸了个透彻,想到这,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烧得慌。 纠结了半晌,终究还是担心薛蟠的安危,磨磨蹭蹭的将衣裙套上了身。 换好衣裙,看见那半遮半掩的一抹抹白腻,吓得捂在身前,尤觉得不够,回身将大氅重新穿好。 可厚实的大氅上身,也不知出于羞愤,还是地笼的火太旺,只觉得身上黏黏腻腻的难受。 只得重新将大氅脱下,改为掩在身前。 在薛姨妈脱脱穿穿的时候,赖尚荣终于回到了家。 一进门,早已守候多时的尤氏,立即迎了上来。 卖乖献媚道:“大爷!姨太太在逗蜂轩等您呢!”
“逗蜂轩?”
赖尚荣瞥了尤氏一眼,他虽不明白尤氏为何将人安排进了逗蜂轩,可邢夫人和王夫人都是自己夹带里的私货,想必尤氏也是因此闹了误会。 并不解释什么,摇了摇头道:“知道了!”
倒不是他故意要让尤氏误会,有的时候越解释越乱,还不如让她自行体会。 他并不知道薛姨妈换了装束,来到逗蜂轩,象征性的敲了下门,便闯了进去。 坐在榻上的薛姨妈,正顾盼自怜,猛然听到声响,早已忘了身上还搭着大氅。 随着她豁然起身,那厚厚的大氅顺势滑了下来。 赖尚荣眼前一亮,看着身前惊慌失措的薛姨妈,白皙粉嫩的皮肤吹弹可破,隐约可见皮下青络。 薛姨妈被赖尚荣盯得浑身不自在,可一想到儿子还在锦衣卫监牢内受苦,只能强忍着心中羞臊。 身上也渐渐抹上一层粉腻,仿佛熟透了的石榴,让人一见,便只会想到一个字。 剥! “咕噜!”
赖尚荣不争气的吞咽了一口。 那一声吞咽,犹如一声炸雷,响在薛姨妈耳畔,她也不自觉的抬起一对玉柱似的手臂,往身前遮挡。 赖尚荣见状,赶忙掩饰道:“伯母是为了文龙而来?”
听到儿子的名字,薛姨妈缓缓放下手臂,一张一弛之间,带起了地动山摇。 赖尚荣脱口而出道:“此乃大凶……” 话未说完,薛姨妈脸上已是五味杂陈,转而紧咬下唇,面露一丝决绝。 一面抬手往盘扣摸去,一面凄凄道:“只要尚荣肯出手保全文龙性命,便是……便是要我做牛做马,也都依了你!”
“放开!”
赖尚荣趋身上前道:“让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