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瞬间,朱瑾之便做出回答。
“学生以人品保证,绝不会横刀夺爱,且那秦战原先乃是青阳县县令之子,学生一介寒门秀才也没那个能力去夺县令之子所爱!”
这是朱瑾之第一次撒谎,隐去其中关键。
或许李玉珠和秦战早就认识,但这他所不知,也不算是欺君。
天德帝眸色一沉:“今日殿试不宜见血,将外面那疯子逐出宫去,取消资格,永不许再参加科考!”
只简单的一句话,秦战废了!
不过也是今天殿试,皇帝老了不想见血,否则秦战的小命危矣。
当然天德帝还有最后一层想法,这秦战只怕是自己那不成器的二儿子派来捣鬼的,二儿子蠢矣。
秦战是第一个被直接丢出皇宫的贡士,且剥夺了所有的功名如今就是一个白身的庶人。
他在大街上发疯发狂,不停地抓着样貌年轻的女人喊着玉珠,闹得满京城都知道有个贡士在考试的时候得了失心疯。
没了秦战的搅合,殿试继续。
因为皇帝乃主考官,天德帝又为显得自己仁德,亲力亲为,在场所有人硬生生熬了两个时辰,一个个跪坐的腿麻脚酸,浑身不舒畅,但没人敢言语一句,甚至一点表情都不敢露出不耐烦,生怕被有心之人看见很可能就是杀头之罪。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临近结束,坐在龙椅上打盹了一会的天德帝这才施施然起身,负手而立缓缓前行,示意其他官员不得有动静,一切如常即可。
天德帝走得快,先从最右边的考生开始看,这会子大殿里有些昏暗下来。
老皇帝也只是大致扫一眼,字好不好看,再看内容。
毕竟字如其人,字写得一般,估计也写不出什么好文章来!
天德帝兴致颇足扫了一圈回来,在杨沛等人身边还稍稍驻足片刻看了一会,待走到韩树宝身旁,瞧见卷子上娟秀飘逸的字,虽是馆阁体,却又加入自己的风格,倒是一手好字。
天德帝韩树宝一抬头瞧见低头正俯视着自己的皇帝,吓得一惊,手抖的动作太大,抖洒了一片墨点,顿时晕染好几个字,看得皇帝直摇头便走了。
韩树宝浑身战栗如筛糠!
怎么办?皇上会不会不喜他?一会再将他逐出宫去?
秦战大殿公然发疯已经让韩树宝后怕不已,若是自己表现再不好,全家人的性命怎么办啊?
天德帝最后才走到朱瑾之身旁,龙袍衣摆飘扬。
只见朱瑾之一张白卷上洋洋洒洒写得快没有地方了,文章也接近尾声。
他端正着身子,一直坚持了两个时辰都未松懈半分,行如松坐如钟便是如此,笔走游龙,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顿,所有内容都是一气呵成。
还是一手清绝端正的馆阁体。
好字!
天德帝眼前一亮,只觉得这字如君子,端方有度。
本来还明亮的桌面,此刻被大半阴影遮盖,朱瑾之知道身旁有人,这个节骨眼也恐怕只有皇上能够自由行走。
不过朱瑾之没有受到皇帝影响,只当不知道,将文章末尾最后一段写完。
或许等一会皇上自己就走了!
谁知他刚写完最后一段,头顶上响起浑厚又充满威严的声音。
“手抬起来!”
朱瑾之这才一副惶恐的架势急忙站起身在一旁跪下给天德帝行礼:“学生见过皇上!”
天德帝满意点点头,给了身旁的大太监顺喜一个眼神。
顺喜立即躬身,小心翼翼地将卷纸捧起来,恭敬地呈给天德帝。
天德帝看似漫不经心地来回扫看文章,实则一目十行地将朱瑾之所呈内容仔仔细细看下来入在心里。
所有王朝向来都是重文轻武,也有几个朝代会尚武轻文,但大多都被武力谋权篡位,拥有军权的武将们一个个嚣张跋扈,连皇上也颇为忌惮,所以皇帝需要文官集团来治这群武夫,重视文官,打压武夫们来巩固自己手中的皇权。
换言之,尚武轻文那就简直就是把刀递给别人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但朱瑾之的文章上却恰好地分散了武将们的权利,又不会让文官集团独大,那便是建议在所有军队提供个文官职位,文官做纪律监管,替皇上看着这帮武夫,管好他们的生活纪律,而武将则是带兵打仗,如需和皇上提什么要求都由文官监管官员上报皇上,武将们只管行军打仗,无须为这些事情劳神。
本来粗人嘛,识字都费劲,平日里写个折子上奏更是费劲死了。
如此,武将的权利大大提升,但一言一行又受到掣肘,一旦发现谁人不忠,可迅速解决,不会养虎为患。
而文官们监管武官们就是掐住他们的俸禄和粮草补给,通通需要文官批条子,上奏朝廷申请,另外在军营附近修建武将们的家眷住的城镇,每隔三年审官考核官员升迁降位的时候,调换军队武官们,反正将士们只需要听大将军的,而大将军去哪儿都能带兵,分散他们能够抱团化的可能性。
不得不说,这法子,一个字,绝!
但天德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片刻之后便让顺喜将文章还给朱瑾之。
随后便带着顺喜离开乾坤殿。
殿试这日是不点名的,还有三日阅卷官们阅卷评名次的时间,再呈给皇帝,皇帝若是看到前三甲定的有偏颇,便会自己钦定,如文章大致一样,便由礼部主考官以及内阁大臣们一起商议定出来的结果公布黄榜,皇帝也不过是在所有贡士们再次朝拜觐见时宣布前三甲而已。
毕竟三百个学子的文章,看完评选不是一会儿的事儿。
等六天后张榜,给所有新科进士们制作衣裳,参加传胪大典。
可以说传胪大典是在皇帝登基、大婚、万寿宴以及大军凯旋皇帝率百官亲迎之外最为隆重的典礼,这些都需要时间准备。
殿试结束后,天德帝召见了二皇子。
而所有参考的贡士们彻底可以放松下来回去等消息了,反正过不过就几天的事情便能知道。
从宫里走出来还需要大半个时辰,所有贡士们就跟泄气的皮球似的互相结伴往宫外走去,杨沛和县学还有一个叫丁程的贡士找到朱瑾之,三个人一道结伴出宫。
丁程似乎自我感觉良好,又问朱瑾之:“瑾之兄觉得今日文章做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