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那波人,刘楚佩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着,她自己磨磨蹭蹭吃了半个时辰,又叫小二热了两次菜,可还是不见得那两个人回来。
外头太阳西下,两个人走了也不止两个时辰了,刘楚佩真的等不住了,推开门往外走了出去。
她走到廊道上往下望去,楼下的客人少了一半,刚刚见到的那些北魏人只有三四个还坐在厅中。
还没走?
刘楚佩顺道望斜侧方看去,见那边窗口紧闭,门口还有几个北魏人守着。皇姐和太子不是在那吗?北魏人也在是怎么回事?
刘楚佩有些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想,她见那边守着好几个人,转身从廊道偷偷溜了回原来的雅间,她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探到那个房间。
她打开通往外部的窗子,往外探了探头,见底下是草丛,便放下心来,还好,不高不高,就算摔下去也死不了,她将袖子打了个结,翻过窗,踩着伸出的横木慢慢往那边挪去。
不确定他们在哪一间,她只能在快靠近的地方一间间侧耳倾听。
“长公主……在下可真是……”
长公主?没错,就是这间了。
刘楚佩轻轻挪了过去,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她憋着一口气往窗户边探去,窗户紧闭,但是之间有一条缝隙,她凑过去,右眼对着缝隙,里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刘楚玉和刘子业坐在一侧,那个北魏的男子坐在另一侧。
“四殿下哪里的话,帮我们不就等于帮了您自己。”刘楚玉眉眼微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四殿下?刘楚佩一愣,那北魏男子是皇子?那皇姐和太子如今是在做什么?私自和北魏皇室族人见面,等同于卖国,那可是死罪。
她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将耳朵又贴了过去。
“既然如此,就等着长公主的好消息了。”他站起身往窗台看了一眼,嘴角带着笑意,便转身离开。
刘楚佩吓得立马把身子缩了回去,被他发现了?
她偷偷深吸了一口气,再往窗子里望去的时候发现里头已经没有了那男子的身影。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快走的为好,刘楚佩侧过身准备离开。
“阿姐——”
突然从里面传出一道男声,刘楚佩听声音确认是刘子业,可那声音柔软绵长,似乎在……撒娇?
太子怎么可能这样?
好奇心趋势她继续留了下来,她继续往窗子里探去,眼前的一幕吓得她声音都卡在了喉咙口。
他们这……这是在做什么?
刘子业躺在刘楚玉的腿上,闭着眼睛,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刘楚玉若有若无地拍打着他的背。
“阿姐,今日我有些累了。”刘子业幽幽地睁开眼睛。
“那便好好休息吧。”刘楚玉理了理他的鬓发,话语十分温柔。
“阿姐陪我。”刘子业紧紧环着刘楚玉的腰,不肯松手。
那一声“阿姐”让刘楚佩听出来不一样的缠绵悱恻。
“法师。”刘楚玉拍了拍他的脑门,“回宫吧,今日出来的够久的了。”
刘子业无奈,还是点了点头,坐起身来。
刘楚佩在窗外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们……他们究竟什么关系?阿姐竟然叫太子“法师”。
法师是刘子业的表字,小时候她每回这么叫他,他总是会生气,不允许她这么叫,那为什么刘楚玉是例外?
他们俩这模样哪里像亲兄妹,倒是像极了……情人。
刘楚佩立马被这个想法给吓到了,她暗示自己一定是想多了,她了解刘楚玉,她对一众兄弟姐妹都极好的,她一定是更宠爱刘子业这个弟弟罢了,对,一定是一定是。
刘楚佩咽了咽口水,侧了侧身,原路返回,慢慢挪了回去。
她并不知道,在她刚刚转身之后,刘子业将头埋进了刘楚玉的颈间,将手缓缓伸进她的衣襟,在里头游走,声音有些低哑,透着一些委屈,“阿姐,我们许久——”
“嘘——”刘楚玉摸了摸他的脸,“乖,回宫。”
刘子业这才不情不愿地抽出自己的手,又贪恋地在她颈间咬了一口。
“做什么!”刘楚玉嗔怪地将他推开,用手摸了摸,以他那个力度,一定留下了印子,“到时候让人看到了我怎么解释。”
“怕什么!”刘子业不以为意道:“何戢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驸马,你还要怕他?宫女看到了就说是你的驸马弄得不就成了?”他凑过去在她耳边低笑,“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刘楚玉似怒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理了理衣襟,与刘子业一同起身走了出去。
刘楚佩撑着身子艰难地爬到了刚刚翻身出来的窗口,四肢早就酸疼无力,她都不知道是支撑太久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受到惊吓。
下一刻,刘楚佩十分确定,她现在腿软是被吓的了。
窗口站着一个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人背着光,显得面部十分阴郁,带着死亡的气息。
她吓得身子猛得一缩。
刘楚佩眼睛往下瞟,见自己的面纱还在,心里松了半口气。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姑娘可真是不走寻常路啊。”他看着她扒着窗台的横栏,手都有些颤抖,可并没有要扶她一把的意思。
“这里的风景挺不错的,这样别有一番滋味,兄弟你可以试试。”刘楚佩余光往下瞟去,见没有他的人,舒了一口气,看来这条路可以试试。
“是吗?”他低低一笑,将手伸了出来。
刘楚佩本以为他是想拉她一把,可她知道被他抓住的下场是什么,她往后缩了缩,没想到一阵疾风,他的手迅速朝着她脸上的面纱袭来。
这一手让她猝不及防,刘楚佩不假思索地便往下跳去,她整个人跌在草丛中,突然感觉脸上空空的,她一摸,该死的,还是被他扯掉了。
刘楚佩顾不得其他,低下头从侧门跑了进去,从这里去门口最近,再绕一会儿说不定真的被人逮到。
刘楚佩捂着脸从厅中飞快穿过,坐在厅中的几个北魏随从好奇地看着这个风一般的女子。
“抓住她。”从楼上传来一道凌厉的声音。
几个北魏的随从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是刚刚跑出去的女子,立马起身追了出去。
刘楚佩跑到门口,将手指抵在嘴边,发出一声鸣叫,突然旁边的几匹马开始兴奋起来。
才一眨眼功夫,刚刚她骑的那匹马奔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好家伙,还记得我。”刘楚佩拉起缰绳,用力拍了下马背,借着马向前的力一个翻身而上,干净利落,白色的裙摆划出一个令人惊叹的弧度。
身后的人眼底满是惊艳,没想到这姑娘马术那么好,“继续追。”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刘楚佩不敢耽搁片刻,骑着马穿过大街,扬起了一片尘土,还未到关城门的时候,城中的守卫还有些松懈,等守城人见一个飞驰过去的身影,还来不及阻拦,人早就跑远了。
刘楚佩往后看了眼,见后面的人紧追不舍,俯下身来,抓紧了马背,加快了速度。
真是的,自己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真是要命,这下好了,要么不知道,要么一下就撞见两件不得了的事,人家要是抓住了他,管她什么身份,肯定要大卸八块的。
早知道刚刚听了他们几句话就应该撤退的,不,应该不那么好奇过去窃听的,不对不对,她就不应该跟来,在庄子里养养伤,看看书,晒晒太阳不好吗,非要跑来这里作死。
北魏人也算得上是在马背上打下天下的了,就算她骑术再好,在北魏人眼里根本是不够瞧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
才跑了两盏茶的功夫,刘楚佩就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身子了,但想着身后猛虎追赶,只得咬了咬牙坚持。
她奋力地往前驶去,远处突然出现了三岔口,她有些蒙了,这里她又不熟,是哪条路啊!
突然脑中想起几个时辰前王言之的话:
“看路。”
“回去的路还记得吗?”
这么巧的吗?鬼才信呢!
好你个王言之,是不是早就算好这一刻了,让她把路记好,把马留给她,让她刚刚骑马进城,让她提前熟悉这匹马。
好的很,好的很。
来时右侧是芦苇,左侧是一条河流,那现在应当走的是左侧了。
她回头看去,因为是山的回转路,只能听见后面的马匹声,还看不到人,刘楚佩咬了咬牙一狠心,将马往中间的岔路驶去,她护住自己的头,一个翻身,从马上滚落下来,跌进芦苇丛中。
她忍不住“嘶——”了一声,旧伤未好,新伤又起,这两日她出门一定是没有看黄历,她轻轻拨开芦苇,往深处走去。
那边的马已经赶了上来,几个人站在岔路口,面面相觑,“哪条路?”
“听马的声音是中间这条。”
“谁知道她会不会耍花样,几个人分头找。”
突然而起的马蹄声与飞扬的尘土让躲在芦苇丛的刘楚佩心都紧了紧。
随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怎么了?”是那个四皇子的声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人好像生了一双毒眼,能看穿一切,刘楚佩有些怕他。
“殿下,不确定人往哪条路上跑的,属下让他们分头去追了。”
“呵。”他冷笑了一声,视线往旁边的芦苇丛中扫去,“可不一定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