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番话无耻到了一定境界,除了脏话，苏念念一时还组织不出什么能将人骂哭的话，冲动下,直接将手中的舞鞋扔了过去。
季成星躲闪不及，被舞鞋砸个正着,正中面门,他屈辱地瞪大了眼睛,“你…竟然打我？”
苏念念目光不闪不避，嗤了声：“打你就打你,还挑日子不成？”
季成星懵在原地。
在他的印象中，苏念念从来是温和礼貌的，但此时，少女眉目间具是骄矜，视线冷冷扫过来时,竟隐隐神似昨晚那个男人。
就好像,原先呈现在他面前的温柔只是表面,现在的她好像才稍稍流露出些真性情。
是因为背靠那个男人，所以才有恃无恐吗？
季成星握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万千情绪拂过,眸中戾气横生。
今天上午，方洁就通知他mv拍不了了,张临要撤资，公司还赔了一大笔违约金给苏念念，而就这么一件事,还触动了公司上层,方洁挨了批,转而迁怒他。
他大受打击,询问方洁想知道有无解决办法，方洁却连原因也讳莫如深，大体就是昨晚那个男人来头不小，而且也不打算将这件事轻拿轻放。
张临自顾不暇，经纪公司上层受了波动，当然最倒霉的还是他，丢了好几个代言和剧本。
直到早上，他还没有怪过苏念念，却看见她从那个男人的车上下来，清丽眉眼染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明媚娇羞。
昨晚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觉得可笑，自己当女神一样小心翼翼供着的女孩，表面清高，私底下却这么轻浮随便。
季成星眸色泛着红，胸中的嫉妒和恶意压也压不住，他冷冷道：“你就这么自甘堕落？”
苏念念气笑了，“你脑子有病？”她再不看季成星一眼，“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就当没认识过。”
说完，她越过季成星就要走。
“等等。”季成星紧紧握着拳，长吐一口气，哑声道：“我的事业因为他而受阻了。”
苏念念愣了愣，反问：“所以呢？”
“你让他最好收手。”季成星语气僵硬，“我就可以为你保密。”
“谢谢你的免费宣传。”苏念念笑了，漫不经心道：“需要我给你递一个话筒吗？”
少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季成星死死咬着下颌线，眸中一片深黑，直到身后传来响动，他猛地回神，“谁？！”
触眼是空旷的舞室，他目光扫视一圈，凝在货物间的小门处，那里缓慢走出一道身影。
“是你？”季成星表情难看。
舒瑾抬步走近，扯了扯唇：“抱歉。”话是这么说，可语气里没有任何歉意。
“你都听到了？”
“我又不是聋子。”舒瑾懒懒掀起眼皮，问道：“看样子，这裴言卿朝你下手了？”
季成星眯了眯眼，“你认识他？”顿了顿，他又问：“除了医学院教授，他还是谁？”
舒瑾哂笑一声：“a市裴家三公子，你混圈这么久了，也没听过？”
季成星倏地抬眼，眸色剧烈一颤，“是我想的那个裴家？”
“不然呢？”舒瑾好整以暇道。
季成星脑中一片纷乱。
他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混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搭上过顶级豪门，而那个男人，竟然是裴家的人！
“那苏念念……”季成星问：“和他什么关系？”
舒瑾没有正面回答，只冷笑着反问：“你觉得呢？”说完，她又意味不明地加了一句：“裴言卿的未婚妻本该是我表姐。”
她说的含含糊糊，却更加印证了季成星心中的猜测。
他表情一沉再沉，几乎已经掩饰不住眉目间的妒忌和愤怒。
“所以呢？”季成星沉声反问，“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舒瑾笑容凉薄，“你女神宁愿当三倒贴也不把你放在眼里，我这是替你不平啊。”说完，她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季成星的脸色，“而且害得我表姐那么惨，来点惩罚不过分吧？”
-
回寝室的路上，苏念念收到消息，说是今年的国芭的国赛提前了一个月，于下月中旬开始。
国赛汇集全国各省舞团和艺校的尖子生，但最后遴选去丹麦比赛的选手寥寥无几，前两年，仿佛进了个瓶颈期，她次次止步于国赛。
原本算好的时间骤减到一个月，苏念念心绪微沉。
她回寝室的时候，楚宁正带着新手上路的虞娴一起开黑，隔着门都能听见里面震天响的声音。
“小鱼，快点跟紧你宁姐，封烟，快点封烟！”
虞娴声音带着颤，“烟，烟在哪啊？怎么封？”下一秒，她表情发木：“宁姐，我们又死了，不是说这把肯定能吃鸡吗？”
苏念念开门进来，正看到楚宁生无可恋道，“小鱼，我要把你逐出师门。”
“别听她的。”苏念念走到自己座位，“她自己也就一菜鸡。”
“噗。”虞娴忍俊不禁。
楚宁直觉下了面子，恼羞成怒道：“苏丫丫，你不也是个菜鸡？”
苏念念一耸肩，气死人不偿命道：“我菜我不教别人。”
楚宁语塞，幽幽视线扫向苏念念：“你怎么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势要在舞房练到天亮。”
“舞房太吵。”苏念念垂下眼睫，不想说让人倒胃口的事。
直到虞娴突然道：“哇，你们好厉害啊！”她看着群里老师发的消息，眼睛嗖嗖发光，“a舞进国赛的就五个，你们都进了。”
说完，语气低落下来，“可惜我那时候伤没好，无缘国赛了。”
苏念念安慰道：“比赛年年都有，身体养好最重要。”
一旁的楚宁“靠”了声，“完蛋了，本来时间就紧，还提前？我这回肯定是去打酱油了。”
苏念念低垂下眼睫，语气低落，“谁不是呢？”
“苏丫丫，别凡了。”楚宁瞪了她一眼，“给我等平民一点生路。”
苏念念认真摇头：“我是真的没把握。”
“前两年都没成功过，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就这样了。”她声音越来越低，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偏偏她还和苏天泽与宋紫立下了军令状。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虞娴轻声鼓励：“在我眼里，念念最棒了。”
楚宁哼了声：“我不棒吗？”
虞·端水大师·娴连忙道：“棒，大家都棒的。”
苏念念忍俊不禁，用小到听不见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我也觉得，我是最棒的。”
-
从那以后，苏念念几乎完全将自己封闭在舞房。
楚宁被她这凶狠的劲头吓到了，看着她深夜才汗水淋漓地从舞房回来，瞪大了眼睛：“苏丫丫，你这一天天的，不要命了？”
虞娴放了些热水，用毛巾浸透，递给苏念念：“念念，擦擦脸，再去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楚宁担忧地看着苏念念，低头拿出手机，猛戳自家小舅舅：【小舅舅，五天了，你人呢？！】
【苏丫丫练舞都要练疯了！你快点管管你女朋友！】
裴言卿收到消息的时候刚下晚班，他目光凝固在手机屏幕上，久久未动。
他想起自己被冷落的五天。
他会在每一个工作空隙找时间联系小姑娘，结果那头就像是人工客服般，固定时间回消息，往往一天的消息，苏念念只会在深夜统一回复。
几次没有晚班的晚上想见她，可小姑娘全部以练舞推拒。
裴言卿低头站了会，抬眸看向刚刚来换班的周元，斟酌再三，问：“我有一个朋友。”
“他刚刚确认恋情不久，但女朋友突然就不怎么理他了，这是为什么？”
周元正在套白大褂，闻言随口道：“还能因为什么？得到了就没新鲜感，不珍惜了呗。”
裴言卿指尖收紧，眸光颤了颤，“那我朋友该怎么办？”
“分。”周元说：“不分等着被甩？”
“不可能。”裴言卿眸光泠泠，脱下白大褂：“我走了。”
周元看着裴言卿略显急促的背影，脑子转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问：“所以你是被那小姑娘玩弄感情了？”
裴言卿动作一顿，目光凉凉扫过来。
周元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哦不，我说错了，是你朋友。”
裴言卿：“……”
不知是说给谁听，他淡淡回答：“我觉得我朋友的女朋友很爱他。”
周元目露同情地附和：“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裴言卿走得很急，一边走一边翻看着自己和苏念念这几天只言片语的聊天记录。
【今晚我来见你？】
snn：【要练功qaq。】
【今晚一起吃饭？】
snn：【我还要练功qaq。】
【在做什么？】
snn：【累了，准备睡了，晚安。】
裴言卿到家，看了眼时间，正是十一点半。
他摩挲着手机，终究压不住心中的燥郁，发了信息过去。
【睡了吗？】
半晌，那头终于有了回应。
【还没，刚洗完澡上床了。】
苏念念靠坐在床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揉捏着小腿，心中的慌乱一重压过一重。
按照以往的经验，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几天，好像确实练得过了些，肌肉又酸又疼，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几天还能不能练。
直到手机响起，来电人显示裴言卿。
就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苏念念接过电话，软着嗓子道：“明天我想见你。”
那头呼吸似是乱了一拍，不假思索回答：“好。”
“我早上来接你？”
“嗯。”苏念念闷闷应。
那头沉默了片刻，低沉男声重新响起，带着些别扭：“是…想我了吗？”
苏念念点头，又想到他看不见，极其小声地“嗯”了声。
同时又在心里补了一句，特别特别想。
曾经她觉得，没有什么能重要到影响她跳舞。
但现在有了。
她拿出了所有的自制力，克制着自己不去见他。
“那为什么不见我？”男声似有些幽怨
苏念念抱着腿，老实回答：“因为你会影响我练功。”
介于寝室还有两双耳朵，她不好意思说出剩下那句话，于是拿出手机，在微信框内编辑了四个字——
【卿卿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