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坏事后,苏念念连头也不敢回，一路小跑回家。
刚进半山月大门，就和拿着手机照路的苏焱碰个正着。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手机电筒的白光浮在苏焱面上，显得尤其鬼气森森。
苏焱上下将苏念念打量一通,没好气道：“有狗追你？”
有,就是你。苏念念心中吐槽,面上依旧一脸乖巧。
“我礼物呢？”苏焱走近两步，眼神和激光扫描一样,连苏念念卫衣的帽子也没放过。
“那个。”苏念念面色坦荡：“送给你的，当然是diy定制，你等着就是了。”
“是吗？”苏焱眉目舒展，嘴角止不住上扬，“还挺有心。”
苏念念跟在苏焱后头走着,绞着手指：“哥哥假期忙吗？”
“不忙。”苏焱狐疑回头,突然笑了声：“怎么,想让我带你玩？”
苏念念连忙否认：“不是！”
苏焱皱了下眉：“那你问这个干嘛？”
“想让你在家好好休息。”苏念念撇了撇嘴，“因为我预感你国庆后会很忙。”
苏焱瞥她，冷笑一声：“能让我忙的只有裴言卿。”
“现在他可没这外星时间管我。”
苏念念脚步顿住：“什么意思？”
苏焱高深莫测道：“他也一把年纪了,最近在忙着谈恋爱吧。”
苏念念心跳骤停，直接僵立在原地：“什么？！”
“大惊小怪。”苏焱手插着兜,漫不经心道：“你表演那天，我还见着他的约会对象了，穿红裙子的。”
见苏念念一脸震惊,苏焱难得耐心解释了几句：“我就坐他后面,亲眼所见。后来我把照片发给陆玄,他说这早就不是新鲜事了,附院口耳相传。”
说完，苏焱还扯了扯唇，吐槽一句：“真是，哪个女孩这么想不开。”
这事态的走向，有点迷。
苏念念硬着头皮跟在苏焱后头走着，斟酌着语气：“怎么就，想不开了？”
苏焱轻啧一声：“你想想，裴言卿像是个有人气的人吗？你信不信，面对女朋友他还能和学生一样说教，这是找男朋友还是找爹？”
“然后，他要忙起来，同城都能处成异地，这谁能忍？”
“而且，他一看就没什么情趣，虽然脑子比常人聪明了一丢丢，但刻板得要命，和他在一起还不如选择冰雕……”
苏焱扒了扒拉说了一大堆，从大门到别墅的一段路，一直在讲，甚至到了家还意犹未尽，似乎积怨不浅。
苏念念脸逐渐发木，原本还想稍微透露点信息的想法消失殆尽。
她跟着苏焱上楼，在到自己房间后，“吧嗒”一声关上门，末了，直接隔断了苏焱的声音。
嫉妒！苏焱绝对是嫉妒！
苏念念心中的愧疚扫荡一空，决定让这个美好的误会继续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苏焱还在睡觉，苏念念就背着包，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临行之前，她和家里佣人打了招呼，如果苏焱问起，就说她出门为他定制礼物去了。
苏念念今天刻意打扮得成熟了些。
她将眼线拉长，微微上挑，将鹿眸的无辜感大大减弱，然后涂了颜色最重的口红。
除此之外，苏念念拿出了压箱底的衣服。
往常她也只敢买了过把瘾，但没上过身，现在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为了不让裴言卿再被认作禽兽，于是毫无压力地将衣服套上。
约好的时间是八点。
苏念念刚刚走到写着半月山的石头前，就看到了站在对面，长身玉立的裴言卿。
他脊背挺得笔直，金色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撒在他面容，站在酒店门前，赏心悦目得像个活体招牌。
裴言卿专注地看着马路对面，看到来人，眸光倏地凝住。
他视线从苏念念裸露的腰线移到只穿了短裤的长腿，眯了眯眼。
苏念念走近，冲裴言卿眨了下眼，她转了个圈：“怎么样？”
“够成熟吗？”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小吊带和短裤，以及外面套着的小西装，“是不是很惊艳？”
下一秒，长到小腿的风衣兜头披下，男人面无表情，将衣服给她裹好，嗓音尤其清淡：“穿好。”
苏念念想挣开：“不要，我好不容易穿出来的。”
裴言卿低头瞥了眼她依旧裸露的小腿和踝骨，白皙得晃人眼，皱紧了眉：“走。”
“去哪？”
“商场。”
“干什么？”
“给你买长裤。”
苏念念：？？？
她蓦得想起苏焱说的，这是找男朋友还是找爹？
“买，买什么长裤啊？”苏念念难以置信，抬眸看向裴言卿。
他表情看起来尤其认真，“今天s市气温十七度，湿度百分之七十。”裴言卿低眼，看着小姑娘不服管教的双眸，“不注意防护保暖很容易得风湿。”
苏念念：“……”
错了，爹都没有这么多事。
她无语得当场翻了个大白眼。
裴言卿又轻轻抬手，抚了下她眼皮，疑惑问：“你眼线是不小心画出来了吗？”
苏念念：？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又用力冲他眨了下眼：“你不觉得我眼睛更妩媚了些吗？”
苏念念眼睛本就漂亮，此时形状上挑，极黑的瞳孔像是含着勾子般蛊惑人心。
裴言卿心错跳一拍，他移开视线，坦诚道：“我还以为眼线画出来了。”
苏念念：“……”
她又想起苏焱说的——
一看就没什么情趣，刻板得要命。
苏念念忍了又忍，决定换个话题，她说：“我计划好了。”
“今天逛一天街，晚上再带你去逛庙会，我们这国庆可热闹了……”
裴言卿默了会，“我只有两天假，已经订了今晚回去的机票。”
苏念念笑容敛住，淡声道：“行吧。”
她又想起苏·预言大师·焱所说的——忙起来同城都能处成异地。
要不要条条都中？！
“那你白天得陪我逛一天。”苏念念闷闷不乐道。
“好。”
-
一进商场，苏念念就把身上的风衣脱下，一把塞到裴言卿手里，“拿着，这里面总可以不穿了吧？”
商场明亮的打光下，苏念念露出的肌肤白得晃眼，而国庆的商场人山人海，很快便引来大批视线。
裴言卿几不可见地皱起眉，上前拉住苏念念的手腕，淡淡环视一圈，直到那些露骨的目光有所收敛。
他拉着人直接进了右手边的运动品牌，沉声道：“进去买衣服。”
苏念念看着店里面粗重的运动服，嫌弃地皱眉：“我不要。”
“要买你买。”
裴言卿已经拉着她进店，温声哄着：“我买。”
苏念念仍然扭着头，不理他。
直到店员小姐姐微笑看着二人，“先生，女士，欢迎光临！”
店员指向模特身上的白色冲锋衣套装：“这是我们店最新出的情侣款，第二件八点五折哦！”
“我一看，就觉得特别适合你们……”
听到“情侣”两个字，苏念念不自主瞄了眼衣服，然后可耻地动摇了一瞬。
她偷偷看了眼裴言卿，他目光淡淡投在衣服上，看不出情绪。
“你买吗？”苏念念舔了舔唇。
裴言卿：“你喜欢吗？”
苏念念移开视线，别别扭扭道：“还行吧。”
裴言卿看着她的后脑勺，眸中笑意一闪而过，他指向另一件：“我觉得那件更适合你。”
苏念念看过去。
不是情侣款。
很好。
她甩开裴言卿的手，“我就要那一套！”
苏念念硬着头皮补充：“第二件八五折，我觉得很划算。”说完，她还严肃教育裴言卿：“你到底会不会过日子？”
裴言卿失笑，对店员说：“我们就要这个，麻烦拿一下。”
店员笑得直点头。
“你会过日子就好。”裴言卿在苏念念耳边低声说。
苏念念僵立在原地，反应了几秒后，脸蛋开始后知后觉地发热，她推了下裴言卿，“我也不会！”
“你就等着和我一起喝西北风吧。”
裴言卿忍不住用手掩唇，但喉间仍旧传来细碎的笑声。
他说：“我争取不让你喝西北风。”
苏念念：“……”
她一眼不再看他，飞快接过店员递过来的衣服，小跑进了试衣间。
苏念念的私服都属于元气少女风，极少穿这种纯运动服，她推开试衣间的门，小心探出头，一眼就看见了正对着她站着的裴言卿。
他已经套上了衣服。
果然人好看穿什么都是衣架子，普普通通的冲锋衣随意套在身上，也是模特效果，哪怕是店员眼中，也是呼之欲出的惊艳。
苏念念看着裴言卿身上和自己相同的衣服，脸忽然就红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问裴言卿：“怎么样？”
长衣长裤，又保守又温暖。
裴言卿满意地点头，“好看。”
苏念念得意一拂头发，目光不经意瞥过镜子，定住。
这什么？
她曼妙的身材曲线呢？！她引以为傲的长腿呢？！
这是哪个中学的高中生？！
裴言卿已经准备拿出手机付账，苏念念拉住他，“你再说一遍，好看吗？”
“好看。”裴言卿不假思索说。
“我们是在穿情侣装吗？”苏念念问他。
裴言卿眼睫微垂，耳朵尖泛起些红，他点头，“嗯。”
“错。”苏念念扯了下唇。
裴言卿拧起眉：“怎么？”
“这是父女装了。”
裴言卿：“……”他偏头清嗑一声，面色泛黑：“不是。”
“再懂我的苦心了吗？”苏念念问他：“我费劲心思和你拉近年龄差距，你就非要拉开。”
裴言卿抿了抿唇，“你早上穿的，会冷。”他顿了顿，声音小了些：“而且，不安全。”
苏念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笑得眼睛弯起，“我懂了。”苏念念退出两步，“你该不会是…”
“吃醋了吧？”
说完，苏念念促狭地看着他不自在的表情，不给他否定的机会，转身蹦着跳着就跑。
裴言卿想跟上去，却被提醒先付账，他只能先跟着店员去柜台扫码。
苏念念转过弯，一抬眸，便看到了来买运动鞋的葛佳，她身边围着一群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她。
全是葛佳初中时的小姐妹，也是她背景板一般的初中同学。
苏念念想当作没看到她们直接越过去，但大概是太过美貌，总有人对她念念不忘，葛佳最铁杆的小跟班，名叫周琴琴的，眸光在她脸上打着转，最后轻声喊：“苏…念念？”
这话一出，四五个女孩全部看过来。
葛佳目光惊诧地在她面上扫过几秒，面色古怪，欲言又止半晌，最终重新低下了头。
苏念念正奇怪她怎么没有搞事，周琴琴已经接替她的职责，“佳佳，你看看，那是谁啊！”
“不是初中那个……”周琴琴指了指脑袋，又看向其他人：“你们还记得吗？”
“初中的时候啊，我们佳佳学舞，她也学舞，她喜欢林书成，可惜人家压根看不上她，还当众说她……”周琴琴掩着唇笑：“脑子有问题呢。”
苏念念抱臂站着，冷笑出了声，她眸光不闪不避地看向葛佳：“管好你的狗，没事出来乱吠，很烦。”
周琴琴怒道：“你…”她又看向葛佳：“佳佳，你看她…”
葛佳面色难看，额上青筋突起，但不知为何，没有说话。
苏念念昂起下巴，冷淡道：“林书成又是什么东西？初中吃我那么多小蛋糕，也没看他长出心肝肺。至于我跟着葛佳学舞？”
她不屑地轻嗤一声，冲周琴琴道：“你们主子学了这么多年，国芭初选都垫底，算上不错的文化课只考上个三流院校，拿什么和我比？”
葛佳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怨毒的光，她不管不顾地站起身，似是下一秒就要暴起打人。
苏念念半步不让，眉眼冷若冰霜：“想打架？”
她上前一步，“过来啊，正巧我想打你很久了。”
结果刚刚还支棱起来的葛佳突然面露惊慌，往后退了好几步。
苏念念有些诧异，她有这么凶吗？
下一秒，她顺着葛佳的目光回头，正看到立在她身后的裴言卿。
一向清冷淡漠的男人眉目似凝着冰，带着极沉的压迫感，冷冷看着人的时候，似山雨欲来。
苏念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现在装可怜还来得及吗？
但管他来不来得及，她就是孤独弱小又无助。
苏念念眨了眨眼睛，逼出些水光来，上前两步，一把躲在裴言卿身后，委屈道：“她们欺负我！”
“……”
裴言卿压下嘴角的笑意，深如寒潭的眸光从葛佳慌张的面孔上一扫而过。
他扯了扯唇：“是上次的警告还不够吗？”
葛佳连忙摇头，“不，不是的，裴先生，您听我说，这回我是真的什么也没做啊。”她指了指周琴琴：“是她，都是她在说。”
“我真的没有说念念一个字。”
说话间，葛佳壮起胆子抬眸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发现他竟然穿着和苏念念一样的衣服。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他们，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吗？
她想起上次的结果。
裴言卿直接打电话给了阮家的掌权人，也就是阮白的父亲阮军，半是敲打半是警示地将她上次的话转告给了阮军。
虽然裴家老三从医，但最得老爷子看中，再加上极高的智商，裴家名下的产业拥有的参股权只多不少，是a市上层圈年轻一代里的翘楚。
就这样一个极其得人赏识的年轻人，直接找上阮军，不留一丝情面，便是在打阮家的脸。
阮军知道后，严词警告了阮白。
阮白一层层排查下来，直接找上她，断了她在a市的所有门路，而她前几年苦心孤诣靠着讨好舒瑾得到的资源全部收回，结识的人全部对她避之不及。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她说了几句苏念念的坏话！
葛佳压下眸中的不甘心，等待着裴言卿的审判。
“丫丫。”男人声音清淡，又带着极度的宠溺，“你想她们怎么向你认错？”
苏念念站在裴言卿身后，把玩着他的衣角，她探出头，冲葛佳眨眨眼睛：“我想葛佳和周琴琴当面和我道歉，然后她们要在初中同学群里发十遍我是傻逼，以后见着我就自动躲远点。”
“噗。”裴言卿没忍住笑，他将身后小姑娘作乱的手握住，毫无原则道：“好主意。”
他淡淡看向葛佳：“听到了吗？”
葛佳沉默着不说话。
裴言卿语气骤冷：“还是等我回去当面拜访阮军，让阮白或舒瑾亲自找你。”
葛佳面色由白变红再便青，又死死咬住下唇，良久，她呐呐点头：“我现在就和苏念念道歉。”
半晌，她憋出一句：“对不起，苏念念。”
葛佳说完，又拍了下一旁的周琴琴，警告地看了她好几眼。
周琴琴头皮发麻，也憋屈道：“对不起，苏念念。”
苏念念伸出手，笑眯眯道：“等等，再说一遍。”
她掏出手机：“我录个音作纪念。”
葛佳：“……”
最后，苏念念一遍遍听着录音，又翻看着一直屏蔽的初中群消息，笑得差点岔过气去。
她看着群里越来越多的人冒出来。
【被盗号了？】
【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发这么多遍。】
【行了行了，你是傻逼，别扰民了。】
【截图了。】
【……】
苏念念笑得差点站不稳，直到裴言卿拉住她，将人按在怀里，“站稳了。”
苏念念埋着头，笑着笑着，突然没了声，裴言卿低头，听到了极轻的抽泣声，他心一揪。
怀中的脑袋拱了拱，传来一道闷闷的嗓音：“我其实一大堆黑历史。”
裴言卿感觉到小姑娘揪紧了他衣襟，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般恶狠狠道：“但你已经被我骗到手了，就再也不能离开。”
“如果敢跑，我就…”苏念念顿住。
裴言卿轻抚她脑袋，低低问：“就怎么样？”
隔着衣服，苏念念一口咬在他胸膛，随后抬起依旧染着水光的眸子，软声道：“我就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