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赶至围场,翁汝舟抬起眼,望见宽阔的场地上,金吾卫、羽林卫分立,静静地拥簇着最前方的卫予卿。
他穿着一袭箭袖劲装,身姿颀长,袖口在腕间束得极窄,恰好裹出手腕的一道清瘦有力的弧度。
似乎看见了一行人正往这里赶来,卫予卿转过眸光,没有往翁汝舟那边看一眼,只是抬手,吩咐身边的侍卫将骏马牵来,一一分给身后几位随行的达官贵人。
乌稚马一见主人就高兴的紧,抬起蹄子颠颠就往这里跑来,硕大的脑袋直往卫予卿的肩上蹭。
若不是卫予卿本就生得高大,早就让它一脑袋直接撂地上去了。
“倒是许久未见你。”
面对着自己的战马,卫予卿的眉目渐渐柔了些许,抬手捋了捋马背上的鬃毛,牵着缰绳跨上马背,道:“朕先去溜马,诸位爱卿在此地随意。”
身后的八位官员连忙行礼应喏,待听到马蹄远去之声,才敢抬起头来。
跟着卫予卿一同前来的官员大都身居要职,或已封侯赐爵,个个都是粗莽壮汉,皮肤黝黑,满脸络腮,一看便能猜出,这些都是跟着他征战南北,打下江山的武将。
也是,既然能随着陛下打猎,又怎能找一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士人。
翁汝舟想着,目光不由地落在人群之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面如冠玉的年轻郎君站在络腮大胡子的壮汉之中,倒是显得格格不入,如鹤立鸡群,白玉无瑕的容姿将身边的粗大汉衬得跟村口挑粪的农夫似的。
翁汝舟见到他,不禁恍惚一阵。
云锦斓,竟是也来了。
“诶?老夫似乎听闻,这太仆寺有位官员和你的名字相撞,不知是哪一位?”
人群之中,一位虎背熊腰的武将正牵着缰绳跟云锦斓说话,话里带着些许揶揄和调侃,说话间,粗眉微挑,眉底带有一丝嘲弄。
和一个刷马的九品小官撞名,真是尴尬又可笑呢!
平日里虽有官员议论,但都顾忌着云侍郎的颜面,不敢在他面前议论此事。
可偏偏,今日他非要将这事情挑出来,让云锦斓出这个丑!
云锦斓闻言神色淡淡,面上丝毫不露窘迫之色,只是语气微讶,温和道:“倒是有缘。”八壹中文網
张武龄暗哼一声。
他才不相信云锦斓不知道太仆寺有人和他同名,装什么装!
“确实有缘,竟和一位低贱的喂马官撞名,老夫都替你心疼呢,也不知那群同僚如何看你。”
说着,他睁着一双虎目,微凛的视线落在太仆寺一圈人身上,下意识地往翁汝舟身上看。
她的模样实在太惹眼,目光往那儿一落,就容易被她吸引。
张武龄皱了皱眉,喝出主簿来,指着翁汝舟道:“这人叫什么名字?”
主簿被这粗嗓子一喝,腿都有些软了,连忙步出人群,朝张武龄行了一礼,“禀侯爷,这人是……”
想到九品的云监官竟然和官拜三品的云侍郎同名,主簿自动带入,内心尴尬无比,真的担心云侍郎一个不高兴就记仇报复。
但威宁侯此刻就瞪着他,堂堂一侯爷正等着他回话呢,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还大了这么多级,主簿索性狠心一咬牙,诚实道:
“回侯爷,此人就是云锦斓。”
场上静了一静。
任是翁汝舟再迟钝,都能察觉出来,云锦斓怕是和这位威宁侯有仇吧……
果然,静默过后,威宁侯突然仰头发出一串笑声,胸口起伏,动作之大,整个人几乎就要翻下马背。
笑完之后,他艰难地直起腰,牵着缰绳,高高在上地睨了翁汝舟一眼。
“哟,不仅名字像,长相也像,细皮嫩肉的,跟个娘们似的。”
说着,张武龄侧头瞧了一眼波澜不惊的云锦斓,戏谑道:“云大人,你们不会认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