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开口,元欢在窗子里疯狂招手。
“抓到了抓到了!江澜哥我拿任务盒了啊!”
聂江澜转过身,朝元欢点头致意:“拿吧。”
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一股子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来。
好像有什么没做,又好像已经做了很多。
因为盒子被人拿起,左边又轻了些,右边也随之下坠了一点。
沈彤眼一闭,眉头皱起,准备接受新一轮的“审判”。
但下坠只是一瞬间,没有下落多少,就已经停了。
她试探地睁开眼,就看到似笑非笑的聂江澜。
他半揶揄地挑眉,终于能把刚刚那句话说完。
“真没发现,能‘上刀山下火海’的沈彤老师,胆子这么小。”
沈彤皱了皱眉,咳嗽一声:“……太危险了。”
“危险什么?”他眯着眼笑,“我这不是接着你了?”
“万一没接住呢?”她毫不服输地反问回去。
“没这种万一,”他声音很笃定,“我说会接住你,就一定会接住你。”
有阵风巧妙地掠过,拂动他额前碎发。
梯子升降到面前,聂江澜从沈彤身后走出来,作势就要往梯子上跳。
沈彤本来还惊魂未定,这下看到他要走,急忙拉住他袖子:“诶!”
他失笑回过头。
沈彤问了句废话:“你去哪?”
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站在这儿?
他噙笑:“我先跳回去,然后再接你——不然,你一个人能过去?”
沈彤头一回服了软,低头道:“不能。”
“放心吧,”似乎洞悉她内心想法,聂江澜淡淡道,“我把你带来,就会让你安全回去。”
她稍稍安了心,等男人跃过去,转身,脚底踩了踩梯面,似乎为了确定它的坚固程度。
确定完毕后,聂江澜手伸过来:“没问题,跳吧。”
跳回梯子上之后,沈彤只感觉这两次跨越用了她全部气力,这会儿有种脱水的无力感。
梯子缓缓降至地面,沈彤抓着自己的单反,暗叹一声总算是落了地。
还没走出去两步,眼前花了一下,腿也跟着软了一步。
聂江澜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只是短暂的眩晕,恢复过来之后,沈彤很快站了起来。
他手还没松,语调隐隐压着笑:“还能走?”
本来就不是大问题,他不扶她也不至于摔到地上。
这话说的……好像她丧失了行走能力似的。
沈彤站稳,点头:“能走。”
他松开手,沈彤便准备避开机器去到一边。
她才踏出两步,忽然听到身后男人提示的一声低叱。
那声音很像一列火车要驶来,有人提醒车轨上的人及时避开。
她身子被这声音激得条件反射抖了抖,回头问:“怎么了?”哪里有什么东西吗?
“哦,前面有个砖,我提醒一下你,”他懒懒散散,眉也不抬,却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免得你走摔跤了。”
沈彤:“……”
他一直这么闲的吗?
///
元欢很快打开任务盒,许是因为最后一关,任务盒里的任务很简单。
没花多久完成任务之后,聂江澜拿到了玉玺的路线图。
第二天一早,他顺着路线去找玉玺了。
毫无疑问,他是五个人里进度最快的一个。
昨天完成任务后,还有个奖励是可以取消任一个人的“争夺玉玺”的资格,但聂江澜只是摇头,说不用了。
路上,沈彤问他:“为什么不取消别的嘉宾的资格呢?”
她以前虽然没干过跟拍这个行业,但别的节目多多少少也参加过一些,很明白假如嘉宾话少,为了节目效果,需要有人不断跟他说话抛梗。
只有这样,他的单人环节才不会太无聊,以至于后期节目剪辑没有镜头。
问完这句话,就连摄像大哥都明白沈彤的话外音,内心默默想着,这是一个打“兄弟亲情牌”的好机会。
这是一个多么适合塑造光辉伟大舍身取义无私奉献善良美好人设的梗啊。
“因为……”果不其然,聂江澜接话了。
他顿了顿。
连摄像大哥全身上下的细胞都激动了起来,不禁竖耳聆听他会如何回答。
“最后一环节不参加的话,今天就可以晚点起来,”聂少爷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蓬松的头发,丝毫不在意会把造型揉散,“我希望大家随时同步,比如起早床。”
沈彤:???
所以这就是你不取消资格的原因?你要所有嘉宾和你一起起早床?
……嘉宾又有什么错呢。
视起早床如宿敌的聂少爷眄一眼沈彤,问:“怎么?”
沈彤:“没有,您回答得非常好。”
纵观娱乐圈,一捧反套路的清流。
早上六点出发,耗时四小时,走走停停,终于到了藏玉玺的地方。
大家已经一起做任务好几天,一路上倒也话头没断,说说笑笑,遇到椅子就坐下来休息一番,倒也不算无聊。
聂江澜到路线图尽头的时候,发现元欢已经在那儿候着了。
聂江澜看他:“你怎么来了?”
元欢不好意思地笑了:“昨天拿到图之后,我就把路线记下来了。”
于是一大早,聂江澜往这儿赶的时候,他也往这儿赶。因为聂江澜不上心走得慢,导致元欢比他早到了一个多小时。
聂江澜看看面前的空盒子:“所以你先把玉玺拿走了?”
“……”
虽然是游戏,明里暗里争夺抢东西不算稀奇事儿,聂江澜语气也很正常,算不上诘责。
可他毕竟是元欢前辈,人虽懒散惯了,但长得高,站在那儿就浑然一股压迫力散开,讲话时虽散漫,但字句都很有气场。
于是元欢讷讷地,摸出自己身后的玉玺,抬头,小心翼翼道:“您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意外地,聂江澜摇摇头,“早说你要来拿,我就不来了,还可以晚点起床。”
沈彤:“……”
他是不是绑定了什么起床气系统?
元欢还是悻悻:“那、那我把东西给你吧。”
说罢就把东西往前递。
“不用,”聂江澜双手插兜,没有要接的意思,“你喜欢的话,先拿着吧。”
并不是在讲客套话,他真的没有一点点想拿着东西的欲望。
元欢:“啊?”
他本想着拿了东西就跑,但良心还是驱使他在这里等候,以为至少等待自己的会是一场厮杀,甚至做好了“打不过就跑”的准备,谁知道……会这样?
“真没事,”聂江澜抬抬下颌,“你收着吧,我不要。”
见聂江澜都说不要了,元欢便将手收回,道:“那我先替你保管着,如果你想要,我再给你。”
聂江澜不置可否,转身欲走,身子转了一半,似是想起什么,别有所指:“以后再有这种事先跟我说,免得我起早床。”
沈彤:“……”
告别了元欢,一行人继续前行。
沈彤:“去森河公园吧?”
接下来的玉玺争夺战,好像就是在森河公园开展。
她猜,聂江澜之所以会如此大方地把玉玺给元欢,也是因为接下来还有翻盘的机会。
——谁都不知道最后获胜的人会是谁。
“晚点去。”聂少爷还是睡不醒的腔调。
沈彤:?
他慢悠悠:“要抢东西,去早了,闹腾。”
“那现在去哪儿?”
“去吃个午饭吧。”
说风就是雨,说要去吃饭,就算周围荒无人烟,聂江澜也能通过敏锐的感知找到一家自由bbq的小店。
店虽然小,但很干净,老板忙着辅导孩子写作业,交代了哪些东西在哪里,器具怎么用之后,便匆匆进了里屋。
聂江澜顺手夹了一支笔在活页纸上,修长手指在硬底壳上一敲一击,能看出是优渥家境里养尊处优的少爷模样。
他问身后的工作人员:“吃什么?”
在座没人做声,他眼珠晃了一圈,眼神落去沈彤身上。
沈彤推辞:“我们就不吃了吧。”
他眉微蹙:“嗯?”
“圈里也没有艺人同跟拍师一桌吃饭的规矩,”沈彤继续推却,“这样不太好,你先吃,我们等下随便解决就好。”
“别的艺人不和自己的跟拍一块儿吃?”
“对。”
“我的跟拍和别人的怎么能一样,”他声音里糅着淡淡的鼻音,把笔取下来,“说吧,吃什么。”
明明是祈使句,却被他说出了肯定句的效果。
眼见也不好继续推辞,两个跟拍摄像纷纷开口。
“烤鱼。”
“土豆。”
聂江澜看着沈彤:“你呢?”
沈彤:“我随便。”
于是一刻钟后,沈彤看着自己面前满满一盘子的肉与蔬菜,沉默了。
“……”
“我的随便就是无论什么都试一遍。”面前的人悠悠开口。
盘子里的都是先腌制好的东西,只需要直接放上烧烤板就好。
撒上一点油,食物在纸上滋啦啦地响着,烤肉的香味混合着酱料淡香刺激着嗅觉。
看着聂江澜以手支颐,漫不经心地翻着翅尖的时候,沈彤忽然有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在圈子里接触过一点艺人,她知道表里不一是常事,台面和私下都尊重工作人员的艺人更是少,可聂江澜呢……二者都不是,说他好伺候,他又是个很有主见的主儿,但要说他难伺候,他又确实没有架子。
无论是以艺人还是盛熠小公子的身份,在这里烤肉都不是他本职该做的事。
他很率性,很恣意,甚至非常自由,这样的性格拿捏有度,无论怎么相处都会让人觉得舒适和自然。
而且他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就连沈彤在他身边了这么久,也猜不到后面的比赛里,他会怎么做。
沈彤正出神,但视线内闪过的某个东西仿佛警示灯,在她颅骨内砰然放起了一簇烟花。
“诶!”她下意识抓住了聂江澜那只“兴风作浪”的手。
男人垂眸,扫了一眼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抬起眼睑,眸中漾着一丝浅笑,不咸不淡一挑眉。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