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了,大宋国为了促进经济增长,开放了夜市,每到晚上,就是红袖招最热闹的时候。
歌舞升平,客人满座。
“他竟敢把你强行绑回来?岂有此理!”楚音拍案而起,满眼气愤。
她这一声娇喝,直接把周围正听说书的宾客吓了一跳,纷纷侧目看向她。
“吃好喝好,吃好喝好。”慕云欢四下安抚了客人,扯了扯她的衣袖,又安慰起楚音:“无妨,反正我也是要来汴京城办事的。再者说,他是权势滔天的定北侯,又是在他的地盘,先忍些时候,等我办完事情立马就跑。”
楚音这才坐下来,愤愤不平道:“总不能由着他这样霸道,他就算以身相许,也不能绑你啊!瞧瞧,手腕都红了。”
看着慕云欢手上淡淡的红痕,楚音越说越心疼。
“罢了,先忍忍。”慕云欢递了杯茶到她的面前,继续说:“到了北疆国,他就别想找到我。”
刚说完,旁边不远处一对客人的对话就传到了慕云欢耳朵里:
“定北侯你知道吧?我听说前些日子,他请皇上下了道赐婚圣旨,好像是定的一个商贾之女。”
“竟有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堂堂定北侯怎么会求娶一个出身不高的商贾之女,怕不是宫里传出来的谣言吧?况且安宁公主仰慕定北侯多年,是整个汴京城上下都知晓的,前两年不还说定北侯要迎娶安宁公主,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吗?”
“千真万确,我骗你做甚?那女子出身低就算了,她那爹还是犯了重罪的罪人,我瞧着是真的配不上定北侯。”
楚音正要发作,却被慕云欢拦住了,怒道:“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话!”
“忍忍,随他们说去,我出身确实不高,难不成你要帮我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慕云欢剥着花生,丝毫不在意那些话,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那客人又继续了:
“你说定北侯也真是有些意思,放着身份尊贵的公主不要,偏偏去娶一个罪人之女。”
剥了一把花生仁,被慕云欢全倒进了嘴里,她嚼着花生口口生香。
“我看那,定北侯就是不知好歹。”
慕云欢抬了抬眼皮扫了那桌两个人的一眼,一个胖子一个瘦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看也是。不过定北侯也活不过明年了,好歹都是个短命鬼,娶谁倒也不打紧。”
“砰!”
慕云欢手中茶杯应声碎裂,她随手拿起一块碎片,面无表情地朝那桌走过去。
忍不了了。
楚音急忙拉住她的衣袖,轻声道:“云欢,他们说的是定北侯。”
“我知道。”慕云欢把玩着手上的碎片,冷道:“但那是我救回来的病秧子。”
她有个不大好的习惯,极其护短。
说着,慕云欢直冲那桌两个人杀气腾腾地走过去,在那桌强势坐下。
那两个人看着突然出来的慕云欢,你看我我看你,一脸懵逼。
慕云欢轻飘飘地扫了他们俩一眼,冷笑着:“两位在说什么,可否让我也听听?”
那两人看着慕云欢,像是看神经一样:“你这姑娘有点毛病吧?”
“啪。”带血的碎片被她拍在桌上,慕云欢眯了眯眼,冷喝道:“我让你们继续说!”
她浑身杀气,那眼神冷得像是夹着无数的冰刃,让他们背后一凉,登时如坠冰窖。
这一声,引得周围客人都看向了慕云欢的方向。
楚音发现慕云欢手上出血,急忙帮她处理。
那两人被吓得咽了咽口水,看见楚音就想看见了救星,又有了底气,质问楚音道:“楚老板,我们可是你红袖招的老主顾,这个疯婆娘打扰了我们,你们红袖招怎么着也要给个交代吧?”
慕云欢笑了,看向他们二人,带着怒气问:“要什么交代?把我赶出去?”
“对对对,楚老板,你们还不快把这个疯子赶出去?!”二人中的那个瘦子尖嘴猴腮,对楚音厉声道。
楚音瞧都没瞧他们,径直给慕云欢擦手上的鲜血,直接喊来了十几个小厮,淡淡道:“赶出去。”
闻言,那两人脸上害怕的神色被得意替代,嘲笑道:“小姑娘,这可是汴京城,哪里容得到你乱来?”
话音刚落,出乎他们意料地,那群小厮竟是反将他们包围。
“你们!你们干什么?”
“在我的红袖招里,赶我走?痴人说梦!”慕云欢凤眸冰冷。
众人神色一变,没想到她才是红袖招的真正主人。
三年前,来自红袖招的舞姬戏月在七国比舞大会上一舞倾城,一举拔得头筹,这才使红袖招名声大噪,成为不少皇室的座上宾,专为皇家培养歌舞伎。
慕云欢借机将红袖招扩张,七国国都各有一家红袖招,以汴京这家为主。
大宋不如别的国家开放,对红袖招的接受度不如别国高。
那胖子颤颤巍巍地慌忙开口:“就算,就算你是红袖招的主人,也不能胡乱赶人吧?!”
瘦子紧接着附和:“就是!”
“我依稀记得定北侯战功赫赫,若不是他,你们现在恐怕还风雨飘摇着不知道在何处求生存。人,要记得感恩。若我再听见你们骂他一句短命鬼,那就不是今日赶出去这么简单。”慕云欢走到那两人面前,眉眼生冷,冰冷道:“记住,他只是病了!”
说完,这两人刚明白是自己说错了话,就被赶出去了。
慕云欢转身瞧向看热闹的客人,温和道:“让大家见笑了,今日红袖招消费减半!”
一看消费减半,众人开始乐呵呵地听说书,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八壹中文網
殊不知,二楼雅间门口,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将这一幕收进眼底,眼角泛着些冷。
旁边小厮低声道:“爷,这定北侯什么时候和红袖招扯上关系了?”
“去,请那位姑娘上来。”那男子淡淡道。
若是能坐实定北侯和红袖招有关系,倒是个参他一本的好机会。
慕云欢刚坐下,一名小厮就到了她面前,笑着道:“姑娘,我们家爷想要请您上去同赏歌舞,不知姑娘可否赏光?”
她喝了口茶,问道:“请人上去,总得先报上名号。”
闻言,站在二楼的一身玄衣的高大男子勾唇一笑,自报家门:“允国公府周允,还请姑娘赏光,上楼一叙。”
抬头看向二楼的周允,慕云欢微一皱眉,在江州刺杀她的刺客身上的正是允国公府的图腾。
但现在和周允扯上关系,不是明智之举。
众目睽睽,打量猜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就在此时。
“小公爷背着本侯,约本侯夫人上楼,似乎不妥!”
慕云欢侧眸看去,只见他颀长清瘦的身影强势走了进来,浑身带着清冽冷漠的气息。
沈离夜几个箭步,就到了她面前,手指弯起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轻敲了一下,低声道:“等会儿再和你算账。”
众人看着沈离夜对慕云欢亲昵的模样,都是惊的不行。
红袖招的老板是定北侯的夫人!
有明白人已经清楚,方才那两人当着人家夫人的面,骂定北侯是短命鬼,光是把他们赶出去都是轻的了。
二楼的周允眼眸柔和带笑,处变不惊道:“不知侯爷何时回了汴京城,竟也没人知会一声,不过这后面的日子,倒是有趣了。”
“小侯爷说的是,只是有些人动得,但有些却是沾都沾不得的。”沈离夜脸上罩上一层厚厚的冰霜,睨着二楼上的周允,字里行间都是警告的意味。
两人隔空对峙,沈离夜明明所处地方要矮些,但浑身的气势不输在楼上的周允分毫。
气氛剑拔弩张,瞧着两人对峙的模样,慕云欢懒懒散散地说:“侯爷,小公爷,我这红袖招可还要做生意呢。”
照他们俩这架势,就差打起来了,她红袖招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周允笑了两声,下了楼走近沈离夜身侧,低声道:“侯爷好福气,有这样一位容貌姣好倾城的夫人,周某倒是有些羡慕。若是周某也能娶得这样一位夫人,定是要拜谢天地。”
他虽笑着,言语间暗戳戳全是挑衅。
眉心直跳,慕云欢无奈地捏了捏额角,这周允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刚出来就拉仇恨。
她算是看出来了,周允是只笑面虎。
有人怕是要动气了。
果不其然,沈离夜眯了眯桃花眸,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薄唇轻掀:“说出这话,小公爷不怕家里那位闹得后宅不宁么?”
一句话,噎得周允说不出话,勉强带着笑走了。
周允刚走,沈离夜伸手就将慕云欢打横抱起,朝红袖招后院走去。
楚音大惊,开口阻拦:“诶诶诶,你干嘛?”
她刚要追上去,临风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进了房间,慕云欢闹着从他怀里下来,他将她放了下来。
慕云欢不动声色地挡了挡受伤的手:“你来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应当知道。”沈离夜坐在榻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过来。”
她犹豫了片刻,没坐过去,反而是从香包里拿出一小瓶金创药,看着他:“你趴下。”
刚说完,沈离夜眼尖地瞧见从她手上浸出的鲜血,瞬间眉头紧皱,一个箭步到她面前,冷着脸问她:“手,让我看。”
瞧他一脸要杀人的样子,慕云欢只能依了他。
他垂眸看着她手上好几条细的血印,冷着脸拿过金创药给她敷上:“怎么弄的?”
“和人打架打输了。”慕云欢没想和他说实话,随口胡诌。
沈离夜一脸铁青,瞧着她低顺的眉眼,心中怒气翻腾:“慕云欢,你再跟我鬼扯一个试试?”
她若是和人打架,身边跟着的人肯定会出手。
打架打输了这种丢脸事,以她要强的性子会这么无所谓地告诉他?
见他满是威胁,慕云欢也不怕,无所谓道:“怎么,你又想强吻我?”
一针见血,面对她,除了用强,沈离夜是真没有办法。
“我就把你绑回定北侯府,日日只能见我一个人。”沈离夜面色阴沉,桃花眸中甚至带着些许病态的偏执。
慕云欢被他气笑了:“沈离夜,你就是个无赖。”
“如果这样能留住你,本侯也愿意一辈子做个无赖。”沈离夜直截了当地回答。
许是他突然自称本侯,让慕云欢心中生出了些异样的感觉。
他如今回了汴京,行事作风更加强势。
对他的执拗没办法,慕云欢摸了摸鼻尖:“有人骂我,气得我把茶杯捏碎了。”
谁知,沈离夜皱了眉头,满是不悦地问:“你平日气我的劲头都哪里去了,有人骂,那便教训回去。”
慕云欢自嘲了一声:“这是汴京城,天子脚下,又不是江州,我没个亲戚靠山,自然只能收敛。”
她不喜欢封建等级制,在这里皇权便可解决一切,只要权势够大就能一手遮天。
越靠近皇宫,慕云欢的感觉就越发强烈,她的生死只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
正想着,腰间倏地一紧,她人已经被沈离夜拉进了怀里,下意识抬头对上他的双眸。
沈离夜嗓音低沉磁性:“本侯就是你的靠山,你无须收敛。本侯名声向来不好,你不用顾忌本侯名声,被骂了自然要好好讨回来,那些人没什么打不得的,打就打了,自己解气便好。”
若不是被扯着在御书房说了许久,他早些到甚至都不用她动手。
那双桃花眸柔的像是无垠深海,不自觉就要将她心神吸进去。
说完,沈离夜继续给她上药。
那冰冷的大掌,将她的手捧在掌心,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敲着白玉瓶身,眉眼间泛着专注。
悄无声息地在她心间撕开了一个口子。
像是在泄气,又好似塞了什么新的东西进去。
瞧他那仔细的样子,慕云欢有些好笑道:“行了,就几个口子罢了,你再迟会儿来都要愈合了。”
沈离夜抬眸瞧了她一眼,眸光柔和了些:“那你和本侯说实话,手是为何弄的?”
那微微含笑的一眼,像是望进了她心里。
“你怎么知道我骗你?”慕云欢问。
他轻笑一声:“你撒谎的时候会有小动作。”
见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慕云欢冷笑一声:“他们骂你,说你是短命鬼,那我自然就来了气,我跟供祖宗一样把你身子养好,他们是在质疑我的医术。”
心头一软,脸上冰霜也化了不少,沈离夜又敲了敲她的额头:“慕云欢,你真是要命。”
时刻都在撩拨他,却又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
“随本侯回府,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