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沈离夜反手就将安宁公主摔在地上,剑尖抵在安宁公主的额头。
“真当我不敢杀你?”
他浑身阴鹜苍凉的杀气和压迫感不再压制,充斥着整个宫殿,漆黑阴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安宁公主。
那压迫感和杀气让人如坠冰窖,背脊生凉,一时之间没人敢说话。
安宁公主被他半神半疯的模样吓得瑟瑟发抖,浑身禁不住往后蜷缩,却依然大着胆子道:“行止哥哥,你杀了安宁吧?”
沈离夜低沉凛冽犹如杀神的嗓音,如低咒般响起:“我能救你,也能杀你!”
话音刚落,他长剑的剑尖就抵上了安宁的额头,破开的皮肉渗出鲜血。
苏怀瑾急忙上前阻拦,一把将安宁扯到一边:“你疯了是不是?!他要杀你你也不躲?”
安宁公主呆坐在原地,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
见她如此模样,苏怀瑾咬着牙对沈离夜道:“行止,不可冲动啊!”
皇后目眦欲裂,扑过去将安宁公主死死地护在身后,“沈离夜,你是定北侯不错,确实只有皇上有权命令暗羽司都指挥使,但你也嚣张跋扈够了,这是长春宫,本宫是大宋国皇后,你竟敢擅自在长春宫妄动刀兵,安宁是大宋国唯一的公主,你今日敢对她刀剑相向,明日你是不是敢对本宫动手了?!”
苏怀瑾夹在中间也实在难做,只能忍了忍气:“行止,莫要冲动。府中有何大事我暂替你去处理,你留在这儿,不能破坏父皇的计划。”
他明显不知道苏舜的计划,是要废掉皇后和方丞相,只当是朝堂动荡,苏舜有心整顿罢了。
却不想,沈离夜完全不听,哑声道:“今日是十五,我迟不得半分。”
皇后冷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慕云欢给你喂了什么迷魂药了,今日只不过是公事在身留在宫中,就派这人这样来请,说是有大事,也不说清楚是何大事,本宫虽不喜她,但若是真是大事,你说清楚了,倒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但你如此不讲道理,更是如此伤害本宫的安宁,本宫如何能放你走?!”
苏怀瑾也有些认同:“对啊行止,侯府中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只要你和母后说清楚了,母后是会放你走的。”
沈离夜眼眸猩红,泛着凛冽的杀意和可怖的血丝,紧抓着苏怀瑾的手:“子言,我答应过她,日后都会陪在她身边的。”
那样善良聪明的小姑娘,明知自己今晚并蒂双生蛊要发作,会疼的死去活来,她肯定自己找个孤僻的小院子,翻来覆去地疼一晚上,在地府走一遭也就算了。
可他不行,他做不到让她独自承受。
“呵,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做事就是如此小家子气,没有半分体谅之心。夫君在外公务繁忙,她若是一直如此,岂不是你以后上朝她都要跟着了?”皇后抱着怀里呆滞的安宁公主,语气刻薄。
“行止,我知道你不放心嫂夫人,也舍不得离开她太久,但你们总不可能日日粘在一起的,总是会要分开的。况且嫂夫人那样大度善良的人,肯定不会同你生这一回气的,大不了到时候我随你去解释,此事不严重的。”苏怀瑾不知慕云欢的并蒂双生蛊,只当沈离夜是舍不得慕云欢所以才会如此。
沈离夜脸上覆上一层凛冽阴鹜的寒冰,“我不在,她会死的!”
话音刚落,皇后就说起了风凉话,“当真是矫情至极,怎么她一会儿看不见男人就活下去了么?”
此话从皇后嘴中说出,当真是刻薄又阴毒。
苏怀瑾眉头紧蹙,像是没想到皇后会说出这样的话。
下一秒,他神色大变,眼眸骤然缩小,急忙拦住沈离夜:
“行止,不可!这是长春宫,对皇后拔剑罪同谋反啊!”
只见沈离夜一身霜白衣袍,手执长剑,那剑尖正直直朝着皇后,“我的女人,岂容你置喙!”
皇后吓得脸色泛白,虽害怕气势却还在那里:“行止,你意欲何为!难道想要杀了本宫吗?”
“你当我不敢?”沈离夜一步步接近,长剑直指皇后。
皇后又怕又怒:“你!你你!你竟敢如此,毫无王法规矩!”
“若是皇上下令,暗羽卫现在便能了结你的命。臣手上的人命不下百条,早就是要下地狱的。”沈离夜眉眼阴鸷染怒,“娘娘尽管试试,臣敢是不敢。”
杀气腾腾,铺天盖地像是如有实质,更仿佛夹杂着万里飞沙和数不尽的尸山血海。
皇后如同置身血流成河的战场,吓得脸色发青,一时之间被那压迫感压得说不出话来。
“母后……放行止哥哥走吧……”安宁像是回了神,扯了扯皇后的衣角。
沈离夜转身就要强势步出,从身后传来皇后冷怒的吼声:“沈离夜你放肆!给本宫将他拦下来!”
“是!”
那些侍卫虽害怕沈离夜,也只能硬着头皮拦住沈离夜的去路。
苏怀瑾总是含笑的脸上变得严肃非常,他沉声道:“行止,你当真要离开?”
沈离夜侧眸颔首,哑声重复:“我不在,她真的会死的。”
苏怀瑾虽不明白沈离夜话中的意思,但深厚的情感和沈离夜此时的情绪眼神,让他相信绝对不是小事。
他抿了抿唇:“去吧,父皇那里我去说。”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宫拦下来!没有本宫的命令,今日一只鸟都不许放出长春宫!”皇后暴跳如雷的声音响起。
桃花眸中杀气狠戾升腾而起,沈离夜闭口不言,内力运转,一道寒光破空而出,伴随着皇后一声痛呼,长剑径直回了临风手中的剑鞘。
“来人,给人将他按住!”皇后歇斯底里道。
沈离夜带着冷意睥睨着她:“还要接着试么?下一剑不会只伤在手上。”
苏怀瑾闻言,转身去查看皇后的情况,只见皇后的凤袍破破烂烂,左手臂氤氲着鲜血。
果然!
沈离夜的剑术乃是大宋国第一。
他出剑收剑竟在须臾之间,寒光一闪,顷刻间便能解决所有敌人。
安宁公主被皇后身上的鲜血吓得颤抖,扯着她的衣袖,哭着开口:“母后,你就让行止哥哥走吧!他真是会杀了你的!”
皇后脸色发青,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沈离夜阴着脸,气场太冷,步伐生风,明显是暴怒了。
苏怀瑾瞧着只觉一阵头疼。
半夜被父皇宣到这里,父皇跑了,沈离夜也跑了,剩下他一个人收拾残局,算是什么事儿。
恐怕,真正麻烦的还在后面。
……
沈离夜回府到慕云欢院子前,周围正围着一群暗卫。
暗卫们十分自觉又主动地将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啊!!”
院子里传来声声惨叫。
沈离夜的心揪着疼,抓着死士问:“谁锁的门?钥匙呢?”
袭月无奈道:“夫人自己锁的,钥匙在夫人手里,还吩咐属下们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理,自己好好休息就是了。”
“夫人自己痛苦成那样,还想着会不会打扰我们休息,属下们当真不忍心。”若耳老实道。
夫人平日对他是最好的,因为他是暗卫中最小的,跟夫人也是最没脸没皮的,这样的惨叫他听着真的不忍心。
“鬼医呢?”沈离夜问。
临风脸色也不好:“夫人将自己关进院子之前,特意交代鬼医替她守着灵均,灵均那边情况不容乐观。”
是了,并蒂双生蛊种在慕云欢和她唯一活着的血亲身上。
如今并蒂双生蛊齐齐发作,便能确定灵均也就是秦今歌,就是慕云欢的亲生父亲。
“砰!”
沈离夜猛地踹开院门,直接冲了进去。
袭月和若耳正想跟着冲进去,却被临风拦住:“与其进去添乱,不如都去鬼医那里守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减轻痛苦的法子。”
几人一听,极为认同就一起去了鬼医那儿。
沈离夜正打算踹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低呼:“阿七……”
“是我,欢儿开门好不好?”沈离夜的一颗心紧紧地揪着疼。
“不好……”慕云欢的嗓音有气无力,极为虚弱。
她的背紧紧地靠着房门,好不容易寻找到一个着力点,她只能用力地抓住门栓,才让自己不至于下滑。
真的不能,沈离夜。
今晚上真的不能让你看见。
体内像是被上万只虫子啃噬着,从头到脚,那些虫子像是要钻进她的骨头缝里,疼得慕云欢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了。
慕云欢呼吸越发粗重,故作轻松道:“我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
“欢儿,开门。”沈离夜是不信她的话,她一向最会哄人开心。
她紧紧抵着房门,沈离夜纵使想要暴力破门也一时之间没有办法。
“不开,今天不能陪你一起睡,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回去睡觉。”慕云欢强忍疼痛,咬牙忍耐。
沈离夜发觉端倪,眸光越发幽深冰冷几分,“为什么,为什么?”
连声质问,上次明明他已经见过她失去意识的模样,为何这次却死活都不让他进去陪着。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可以。”慕云欢泪水溢出眼眶,滚落脸颊。
她骗了他。
并蒂双生蛊从来就不只是简单疼一晚上便能好过的。
就像现在,她的脸应该开始各种黑斑了吧……
她大口呼吸着,冷冷掀唇:“就算你进来又能有什么用,你也帮不上我,不如回去休息吧。”
“慕云欢,你好残忍。”他至少能陪她疼着,分担她的痛苦的。
“知道我残忍,你就赶紧走啊!”慕云欢心如刀绞,此刻心痛已经超过身体上的疼痛。
今晚她会变成丑陋的怪物,不能、不想、不敢让他看见。
明天就好了,明天就恢复正常了。
慕云欢如是想着。
“慕云欢,让我进去。”沈离夜桃花眸猩红,翻滚着戾气:“否则我明日便去皇宫领罪,迟一刻,五十鞭,迟两刻,一百鞭,迟三刻,二百鞭。你若执意不开门,我便陪着你一起去死!”
他说话向来说到做到,慕云欢不敢不信。
慕云欢整个人无力地靠在门上,闻言摇着头喃喃自语:“傻子,天下第一号大傻子。”
也不知是她妥协了,还是没了力气,从门上无力滑落,瘫倒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
终于得以开门。
沈离夜将她抱在怀里,桃花眸中急得猩红,泛着凛冽的水光。
慕云欢下意识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用以遮挡黑斑累累的脸。
“沈离夜,你也就敢拿自己来威胁我是不是?”慕云欢气若游丝地问他。
“是。”沈离夜供认不讳,将她抱紧放在床榻上。
“你是真的狗。”慕云欢强撑着精神骂他。
她还有力气说话,是蒂双生蛊,随着每一次发作,疼痛就会减轻,因为蛊虫会从骨子游走出来,最后到达人体肌肤表面。
算着次数,她的脸上已经出现黑斑了。
再发作三次,她便变成浑身黑斑,彻头彻尾的怪物。
沈离夜却并不知,无能扭曲烦躁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腔。
他是背着人命的恶鬼,所有的苦难和劫数合该由他来受,永坠阎罗的该是他!
不该是她!
“慕云欢,你才是最自私的人。”沈离夜喉头一热,漫天的血色涌上来:“你要我明知你的痛苦,却看都看不得一眼,你觉得我该怎样,一个人等在门外,等在房间,等在别处,等着从别人嘴中得到你恢复正常的消息。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一个人忍受所有的苦楚,看着你独自面对那未知的一切,却不肯让我插手?你要我如何?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奄奄一息么?!”
慕云欢在他怀里呜咽一声,“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想如何?”沈离夜抱着她,细碎地吻在她的头顶:“慕云欢,你说会对我说真话,这就是你的真话吗?”
“我不想骗你的……”慕云欢再难克制,扑在他的怀里哭出声,不知是因为疼还是什么。
“哭出来,娇娇。”沈离夜如坠地狱,烈火焚烧着他的血肉,万虫啃噬着他的骨头,哑声道:“将所有的痛苦都哭给我听。”
怀里娇小的人儿蜷缩成一团,肆无忌惮地大哭出声,紧紧抱着他像是能减轻痛苦。
他领口的衣服被扯动,传来她无法控制的嗓音:
“沈离夜,你……你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