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的背上,残留着上次的刀伤和她咬出来的牙印子。
一见他赤裸着身子,本来怒气冲冲恨不得骂他三百个回合的慕云欢骤然就愣了片刻。
但她也不是每次都会在美色上栽跟头的人。
至少不能在同一番美色。
沈离夜披上雪白外衫,转身瞧向她,动作优雅缓慢,他神色如常:“发生何事了?”
他这一句话问出来。
慕云欢立马就回了神,气势汹汹地质问他:“我红袖招是怎么招你惹你了,你是别人派来的卧底吗?这么想要搞垮我红袖招?前天烧厨房,昨儿就是把前院所有的门都拆了,你倒是告诉我,今天你又打算拆哪里?”
旁边的临风瑟瑟发抖,吓得不敢说话。
高手对招,他才不要上赶着去当炮灰。
沈离夜神色没什么起伏,瞧向她的桃花眸中染上些许笑意,勾唇笑着看着她:“夫人这是打哪儿受的气,我怎么听不懂夫人说的话。”
“跟我装犊子是吧?”慕云欢气愤地看着他:“你不说,自有别人说。”
刚说完,慕云欢扭头就盯着旁边的临风,那眼神那表情大有他不说,就把他盯到死的架势。
那样死亡的目光下,临风咽了咽口水,瞧着沈离夜的脸色又不敢说,但又架不住慕云欢的目光,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慕姑娘,真不是侯爷做的。”
说着,还对着慕云欢的死亡眼神,疯狂给她递眼神。
顺着临风的眼神,慕云欢倏地转头,整个人炸在原地。
“沈离夜去你大爷!凿我房间的墙,你以为你搁这儿凿壁偷光呢!你真是干的漂亮啊!不夸你一天一夜都突显不出你的聪明才智!”慕云欢骂的咬牙切齿。
之前沈离夜入住的时候,因为他强烈要求,就直接搬到了慕云欢隔壁的房间,平日他们俩就是一墙之隔。
现在!
这个狗男人,把那堵墙给凿通了!
真是只有她想不到,没有这个狗男人做不到。
她的心在流血。
明明好好的,现在找工匠来修,年关将至都要涨工钱,她得平白无故赔上多少钱……
沈离夜不以为意,施施然套上霜白长袍,步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抬眸看着她,眉眼清冷柔和:“多谢夫人夸奖,本侯最多也就是凿壁偷夫人。”
“你告诉我,你究竟想干嘛?”深呼吸了一口气,慕云欢双手抱臂,气冲冲地看向沈离夜。
“只要夫人跟着本侯回府。”沈离夜撇了撇茶上的浮沫,看那模样,已经是把烈女怕缠郎读得透透的了。
慕云欢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也就是说,你烧了我的厨房,拆了我的门,凿了我的墙,我还得跟着你汇定北侯府?”
“正是,不愧是夫人,果真是天下第一聪明的。”沈离夜喝了口茶,不遗余力地夸慕云欢,面如平湖,眼稍带笑的模样,倒还真像是在济善堂装的病秧子。
“沈离夜,你好歹是个侯爷,你能不能要点脸啊?”慕云欢无可奈何道。
沈离夜放下茶杯,微微摇头,嗓音低沉悦耳,声线轻快柔和,显然心情不错:“要脸做什么,要夫人便好。”
一句话,把慕云欢堵的无话可说。
事实证明,千万不要跟不要脸的人比脸皮厚。
“我今天要是就不肯回定北侯府呢?”慕云欢反骨来了,反问他道:“你明天又打算拆我什么?”
却不想——
沈离夜喝了口茶,微蹙着眉看向慕云欢,不解地问:“拆?我何时拆过什么?夫人可是弄错了?”
“你!你敢说厨房不是你烧的?”慕云欢不可置信地问。
“厨房?我何时烧过厨房?”沈离夜嗓音低沉,言语中满是质疑。
“那门,那墙,不是你拆的?”慕云欢盯着他问。
沈离夜锁着眉头否认:“本侯怎么会做这般龌龊的事情。”
慕云欢气结,问:“你刚才不还说是你做的吗?”
“本侯何时说过是我做的?”沈离夜神色镇静,更是优雅矜贵地喝着茶。
再一次被沈离夜的不要脸程度刷新世界观。
他喵的,他究竟能不能要点脸啊!
一开始到济善堂的时候,他那时候装病秧子虽然脸皮也厚,但是至少还知道脸红不好意思。
现在呢,直接就是一个理不直气也壮。
腹黑无赖起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慕云欢气得俏脸泛红,恨不得上去一把掐上沈离夜,再三深呼吸,她才忍了忍住咬死他的冲动,假笑着咬牙切齿:“我不回定北侯府,你就铁了心不要脸是吧?”
“是。”沈离夜斩钉截铁道,桃花眸中泛着浅淡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行,要我跟你回定北侯府也行,除非……”慕云欢被气笑了,话锋一转:“你赌钱赢过我!”
她就不相信,堂堂权势滔天的定北侯,不可能在赌场这种地方混迹过吧?
见她终于松了口,沈离夜自然是欣然同意,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白瓷茶盖,笑得肆意:“既然夫人说了,本侯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闻言,临风猛地一拍头。
慕姑娘选赌钱……
侯爷最不擅长的就是赌钱。
主要老夫人管的紧,说是侯爷要敢赌钱打断腿。
“摇骰子、推牌九和叶子牌。夫人想赌什么?”
慕云欢笑了,看着沈离夜,果断回答:“摇骰子!”
不一会儿,楚音就带着姑娘们在红袖招大堂准备好了。
一张长长的木桌,慕云欢和沈离夜对立而坐。
她勾唇笑得自信,凤眸中闪着狡黠的微光,解释道:“规则很简单,摇骰子,比大小,谁点大谁就赢,三局两胜,选骰盅吧。”
沈离夜随手选了一个,慕云欢拿着另外一个。
两人同时开始摇骰子,沈离夜摇骰子的动作都透着一股子优雅矜贵的意味,反观慕云欢,一看就是久混赌场身经百战的人,一副骰盅摇得风生水起。
骰子不断撞击骰盅的清脆响亮声音在整个大堂中萦绕着。
“停!”楚音担任裁判,喊道。
两人几乎同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楚音再次宣布:“开!”
慕云欢率先打开了骰子,是整整齐齐的三个6!
瞬间,她清澈的凤眸带着势在必得的光芒,胸有成竹道:“你呢。”
只见沈离夜打开了骰盅,竟只是摇了三个4,慕云欢一马当先就拿下了第一局。
临风看得心焦,为沈离夜着急。
老夫人哇,您要是知道不让侯爷进赌场,会导致日后他追不到媳妇儿,恐怕会马不停蹄把他塞进赌场的吧。
慕云欢士气大涨,眉眼俱笑,笑得开心:“你可还要继续?”
“继续。”沈离夜神色没什么起伏,眸色深沉了些。
“开始。”
摇骰子的声音瞬间又充斥着整个大堂。
“停!”
“开!”
几乎是胜券在握,慕云欢自信地打开了骰盅,自信到看都没看:“轮到你了。”
众人一看,又是三个6。
正在临风寻思着,要不再想个什么别的办法的时候,沈离夜不急不慌地打开了骰盅。
定睛一看,两个骰子都摇到了6,而剩下那个竟是被对半破开,一半是6,一半是1。
慕云欢脸上笑容僵住,瞬间就怒了:“沈离夜,你又耍赖?!”
“夫人可有证据?”沈离夜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内勾外翘的桃花眸中潋滟着水光。
“你耍赖,你用内力震破的骰子!”以他深厚的内力,震破骰子只是易如反掌。
“方才规矩说了不能用内力?”沈离夜支着手肘,俊美的脸上笑意浅淡:“夫人同样也可以用内力。”
刚才说规则,确实没有说过不能用内力。
慕云欢气结,看着沈离夜的脸,看着看着就气笑了:“行,还有一局,我们一把定输赢!”
“夫人开心就好。”沈离夜从善如流。
换了新的骰子。
摇骰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时间格外的长。
慕云欢勾唇冷笑,他能震破骰子,她自然也能。
“开!”
她按着手中的骰盅,谨慎了不少,凤眸盯着沈离夜的手看,“这次换你先开。”
沈离夜眉梢微挑,神色淡定,云淡风轻地掀开骰盅,又是上局那样的情况,三个6,外加一个1。
“你输定了!”慕云欢神色笃定,哼笑着拿开了骰盅:“三个6,三个1,你会用内力,我就不会吗?”
她微抬了抬下巴,笑得狡黠又可爱:“我赢了,你还是自己一个回定北侯府吧。”
奇怪的是,慕云欢说完,整个大堂没有人应声,静悄悄的,气氛有些奇怪。
楚音扯了扯慕云欢的衣袖,低声提醒道:“云欢……你好像输了……”
怎么可能!
慕云欢满脸不信地一看,她的骰子竟是被震成了一堆粉末,只剩下一个孤孤单单的6。
不可能!
她明明只是震破骰子,内力控制得刚刚好!
是沈离夜!
她抬头就撞进了沈离夜那双狭长幽深的桃花眸中。
沈离夜眼眸中填着笑意,眉眼稍弯,像是得意,又像是带着无尽的宠溺。
慕云欢彻底忍不住了:“沈离夜!”
“夫人愿赌服输。”抛下了身份和脸面的人,追妻之路果真就是事半功倍。
“你!你不仅耍赖还不要脸!”
慕云欢忍不住怒斥他。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侯爷?
她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临风就在沈离夜的身边,将他的动作看了一个清楚,也是惊的目瞪口呆。
果然,侯爷喜欢看话本子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至少,媳妇儿保住了不是?
沈离夜走到慕云欢身边,低笑道:“夫人,是本侯扛着你,还是?”
“我自己会走!”慕云欢越想越气愤,转头朝沈离夜重重地哼了一声。
气死你。
沈离夜眉眼清冷温润,看着她的动作,心上一软,薄唇轻勾。
猫儿真可爱。
嗯,他家的。
沈离夜骄傲地想。
被逼无奈,慕云欢坐上了马车。
本来她觉得可以清静清静了,结果她一屁股刚坐下,就看见沈离夜掀开帘子就走了进来。
慕云欢皱着秀眉,看着在自己身侧坐下来的沈离夜,提醒道:“还没成婚呢,你就和我同乘一匹马车算什么事儿?”
“那又如何?那赐婚圣旨早已昭告天下,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慕府在江州并无住处,你自然要住在定北侯府,至于马车,你我未婚夫妻,为何乘不得?”沈离夜在她身旁坐下,嗓音低沉又磁性,眼眸深邃满是认真地看着她。
慕云欢:“……行,你不要脸你说什么都对。”
沈离夜从榻上小桌上拿过食盒,将食盒里的东西放在她眼前,“炙猪肉和海棠糕,昨晚半夜做的,还新鲜着。”
跟谁过不去也不要跟自己过不去,该吃吃该睡睡。
闻着炙猪肉的香味,慕云欢才想起自己蹲点守了一夜,还没吃早饭,确实饿的很。
她咬了一口海棠糕,果然还是沈离夜做的味道,只有他能做出最合她胃口的东西。
瞧着她吃的香甜,俏脸微红,额前的发丝有些许的凌乱。
慕云欢吃饭的时候总是格外认真,那双凤眸都泛着专注的微光。
“嗯……”得满意,眉眼弯弯,含着醉人的笑意,像是将马车中的空气都感染得开心了起来。
沈离夜看得入神,目光像是被粘在她身上一样,支着手肘认真地看她,眉眼染上宠溺。
他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眸光一闪,瞧见她唇角的糕点渣,冰凉的指尖碰上她温热的唇角,耐心又温柔地擦去那些糕点渣。
慕云欢因为他的动作顿了顿,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
对上他的眸光,慕云欢险些有些扛不住。
她没在沈离夜那处看见过如此温柔宠溺的神色。
没人说话,慕云欢骤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昨晚上做吃食,你早就算好了,我今天一定会跟着你回定北侯府?”
“并不曾肯定你今天回跟着本侯回侯府。”沈离夜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薄唇轻掀:“但今日休沐,总是想着做给你吃。”
刚说完,临风就提醒到侯府了。
沈离夜扶着慕云欢刚下马车,就看见侯府门口来了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妙龄少女,身边丫鬟还提着食盒。
那妙龄少女一看见沈离夜,瞬间喜笑颜开,欢喜道:“行止哥哥!”
慕云欢眼眸一凛,脸色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