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要转业?”祁朝的反应跟池虞一模一样。
第二次到祁朝办公室的池虞显得更自在从容,她从茶几上捞了个橘子剥着吃,给祁朝喂了一半。
“很惊讶吧,我也觉得古怪。”
祁朝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几秒,想了想,还是跟池虞说了自己最近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
“程家前段时间站错队,程淮他父亲退居二线了。”
池虞一愣,还是不解:“就算如此,他父亲并未退休,何必转业?”
有家人帮衬着,不比一个人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打拼来得容易?
祁朝自从接手祁家后,对这帝都大大小小的家族势力也算有了系统了解,知道的比一般人要多很多。
“程淮有个伯父,在边境某处任副厅,他大概是想换条路往上走。”
池虞听明白了。
她有些唏嘘,“上回一起吃饭,我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程叔叔遇到了麻烦。”
“越是身居高位,越高深莫测。”
否则一个表情就暴露内心的想法,早被对手绊倒千万回了。
不知道为什么,池虞觉得祁朝说话的语气莫名有些微妙。
身居高位,说的不正是祁朝目前的处境么?
他下意识里给出的回答,会不会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祁朝从来不在池虞面前说公司的事情,好像他接管祁氏,从头到尾都很顺利。
但池虞知道,他一个私生子,想在祁氏这个复杂的体系里站稳脚跟,其实很不容易。
他不说,肯定是不想让池虞担忧。
池虞了解祁朝,所以即便察觉到什么,也不会直接问。
涉及到某些骄傲和自尊,她想祁朝也不会允许自己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池虞在这短暂的几秒中里,做了一个决定。
她起身,向祁朝伸出手。
祁朝不明所以,但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池虞将他拉起,笑着说:“带你去看看我刚成立不久的公司。”
公司的事,池虞还没跟祁朝说。
她本来是打算等公司稳定,做出一番成绩后,再跟祁朝说也不迟。
但她这会突然改变主意了。
她想成为祁朝的底气,帮他分担压力。
就算未来祁朝决定离开祁氏,他还有她做后盾。
星辰的规模自然无法跟祁氏比,但还是让祁朝惊艳了一把。
他一直都知道池虞很厉害,但这个年纪就开始创业,不对,就拥有了自己的事业,这个世上也挑不出几个人来。
池虞的优秀,万里无一。
“真厉害啊。”
祁朝揉揉池虞的头发,清俊的眉眼浸满柔情,“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处在对人生的迷茫阶段,你却已经拥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1/8岁的祁朝,在国外浑浑噩噩,举着枪,跟随雇佣兵团,辗转在生死之间。
只有在肾上激素狂飙的时候,才能忘记所有痛苦。
池虞读懂了他眼角的惆怅,试探着问:“你那时候害怕吗?”
回答不害怕,会不会吓到她?
祁朝脑中胡乱想着,但和池虞视线对上的那一刻,触及到她眼底的担忧,他瞬间坚定了回答。
“害怕,怎么不怕,那可是枪林弹雨啊。”
他没有说真话。
池虞皱眉盯着祁朝,祁朝眼神不躲不闪,坦率的回望着她,嘴角甚至带着笑:“怎么了?”
就算问,他也绝对不肯说真相。
意识到这点的池虞默默叹了口气,她不知道祁朝为什么不肯对她坦诚相待。
很多事情,明明可以说。
可他非要瞒着,好像不信任她似的。
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池虞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她能体量祁朝有苦衷,但不能接受他总把她排斥在外。
让人调查祁朝也很简单,但池虞不想走到那一步。
他们之间的感情超越了生死。
如果动用特殊手段调查,感觉就多了生分。
池虞还是希望,祁朝能主动向他敞开心扉。
池虞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说什么,顾钦年的电话打过来,问她跟祁朝讲了吗?
对了,晚上还有约会。
和祁朝坦诚不公只能往后挪。
池虞挂断电话,对祁朝笑笑:“大哥催了,我们走吧。”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中规中矩的餐厅,雅座包间,私密性很好。
才一段时间不见,程淮居然变白了。
他本来长得就好,变白了之后,模样更是周正俊朗,让人移不开眼。
顾钦年没个正行,笑着打趣程淮,“你这在哪保养的,效果也忒好了,给个地址,我回头推给我们公司那些暧昧的女员工。”
程淮本身是个严肃的人,回答就很正经:“没有,这段时间在家里准备考警察,没怎么出门,大概是捂的。”
上次顾家聚会,池虞了解到程淮在军队的军衔是高级士官。
只差一点,就够到军官。
这个军衔其实不算低。
她以为程淮能通过家里关系,直接去地方当警察。
直接问不太好,池虞问得隐晦:“伯父难道没有特意打点下面吗?”
程淮面对她,表情明显柔和下来,“是我要求按照程序走的,我父亲他现在一举一动都比较受关注,不想节外生枝。”
这很明显不是个好话题。
顾钦年抓起桌上的酒,往程淮面前的酒杯里倒了一点。
“不说这些了,今天这顿是给程淮送行,都高兴点。”
祁朝更关心程淮去哪,“如果是在帝都任职的话,我这边可以打个招呼。”
他在试探。
程淮客气又疏离的回道:“我的目标是当缉毒警,边境更能施展手脚。”
祁朝猜对了。
这顿饭吃的很平静,完全没有祁朝之前想的那样血雨腥风。
祁朝因为程淮注定了要离开,一改之前隐约的敌意,和顾钦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表态。
程淮离开后,不用记挂家里。
程家有事,他们能帮上忙的,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程淮今天主要是想最后看池虞一眼。
家里横生变故,程淮现阶段完全不敢想儿女情长。
程淮心里清楚,这一走,他和池虞本就浅薄的缘分,以后恐怕再无交集的可能。
这顿饭,算是斩断自己最后那点念想。
酒很辣,入口却是苦的。
程淮在祁朝和顾钦年的声音中,收回了偷偷看向池虞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