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沈木兮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扭头瞧着一旁的沈郅和薄钰,心里有些沉甸甸的,&"钰儿,我问你一件事,可否如实回答?&"
薄钰眨着眼睛,&"沈大夫,你问便是!&"
&"你爹以前身子如何?&"沈木兮问。
薄钰毫不犹豫,&"爹素来身强体健的,怎么了?&"
若是以前,薄钰跟着魏仙儿定是疑心甚重。可现在不一样,沈郅向来稳重,很多事都由沈郅提前处置妥当,是以薄钰现在是无事一身轻,只要跟着沈郅便罢。
应声之后,薄钰才觉得不太妥当,&"沈大夫,您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我爹怎么了?生病了?按理说不应该啊,爹这些年连伤寒都甚少,并未听说又什么不妥之处。&"
沈木兮点点头,扭头望着窗外,不置一词。
心里一旦有了一团麻,渐渐的就再也解不开了。
这些日子,薄云岫很是疯狂。
昔年初初相处时,因着某些缘故,他于这些事上也不敢太过放肆。
如今却是折腾得她都快去了半条命,待事毕,他会与她处理干净,是以他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委实不知,待她醒来。他早已苏醒,或已起身准备去上朝。
安然回到问柳山庄,阿落和春秀领着两个孩子离开,沈木兮独自一人坐在回廊栏杆处,静静的望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伏在栏杆处,指尖搁在雨下,微凉的感觉恰当好处。
&"从小便是这样,一有心事就不说话。&"夏问卿一瘸一拐的走到沈木兮跟前,略显吃力的坐下,&"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来,同哥说说。&"
&"哥,你会不会有害怕的时候?&"沈木兮问,&"是那种害怕至亲至爱,会离别的恐惧。&"
夏问卿想了想,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是有过,但是……小妹,人总有那一天,你若是看得太重,来日必定为其所扰,为其所困。&"
&"是吗?&"她垂着眉眼,胳膊耷拉在栏杆处,任凭雨水冲刷,瞧着雨水顺着她的胳膊,沿着指尖不断坠落。
&"当年你诈死,我和爹都以为你死了,爹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夏问卿轻叹,抬眸望着沈木兮稍变的脸色,继续说道,&"后来爹告诉我,不管你是生是死。你都是我夏家的人,既然始终不曾变过,为什么要因为意外之事而伤心难过?&"
夏问卿将她的胳膊拽了回来,&"你这副样子,怕是遇见了什么大事?&"
&"哥,我怕!&"沈木兮说得很轻,神色却格外平静,&"我觉得薄云岫病了,可我不敢问,因为他答应过我,有事情一定不会再瞒着。但唯独这件事,他死撑着不说话,我便晓得他定是知道了结果!&"
&"结果?&"夏问卿不明白。
沈木兮徐徐站起身,&"人太聪明,未必是件好事,有时候能糊涂一点。是否就能快乐一点,让幸福更长久些?哥,我是不是应该继续装作不知道?&"
&"可你不是知道了吗?&"夏问卿站起身,&"小妹,知道就是知道,哪有装作不知道的道理,你们要过的一生,他不愿说定然是有所顾虑,而这顾虑多半是你跟郅儿。哥也算是看明白了,王爷话不多,瞧着也是颇为无趣,可在他心里,你们比他更重要。&"
沈木兮有些犹豫,&"若是我问了,他还不说呢?&"
&"你没问,怎么知道他不说?&"夏问卿笑着反问。
沈木兮答不上来,是啊……都没开口问过,怎知道他愿不愿意说?
&"小妹。&"夏问卿负手而立,瞧着外头的雨,&"还记得当年咱们夏家何等辉煌吗?爹身为大学士,受多少人敬仰,可最后呢?明天和意外,谁都不知道哪个先来,你若是犹犹豫豫,不怕生出遗憾吗?&"
&"知道什么是遗憾吗?&"夏问卿笑了笑,&"遗憾就是你拼尽此后余生,都弥补不了的缺陷。&"
沈木兮没说话,眸色微沉。
&"你是个聪明人,好好想想!&"夏问卿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出去两步又回头道,&"对了,王爷让人告诉我,说是从明儿起,让我去府衙报道。&"
沈木兮愕然,&"府衙?&"
&"从文书做起!&"夏问卿笑得有些羞赧,&"好多年没怎么动笔了,这双手都快废了。不过王爷说,只要没死,就该去试试。很多事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目送兄长渐行渐远的背影,沈木兮如释重负的松口气。
是啊,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雨下得再大又如何,总归是有晴空万里的时候。
晚饭的时候,薄云岫没有回来,沈木兮安顿了两个小的,由月归陪着进了宫。
&"因着公务繁忙,王爷偶尔会在宿在宫里,左不过是宿在了皇上的承宁宫偏殿,还是宿在相思殿,便不得而知了。&"月归撑着伞。
沈木兮敛眸,&"去相思殿!&"
月归紧了紧手中的伞柄,终是不好多说什么,主子们的事儿,哪里是她这个当奴才的可以置喙。何况白日里擒了魏若云,想必现在所有人都在紧跟着这条线,连夜审问。
相思殿很是僻静,据说是当初先帝因着思念南贵妃,可又不敢去关雎宫的贵妃殿,才劈了个安静之处,作为远离后宫的寄哀思之处。
&"这里不会有事,你在外头候着便罢!&"沈木兮道。
月归躬身,静静的等在回廊这头,瞧着沈木兮缓步走向回廊的那头,转个弯便消失了身影。
相思殿,玲珑阁。
相思不复,玲珑早夭。
&"王爷?&"黍离行礼,瞧着薄云岫将药丸吞下,一张脸忽青忽白得厉害,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王爷,您不能再动手了,内力的催动会让这东西更加……更加活跃,再这样下去,药已经无法使之沉睡,您的身子会吃不消。&"
薄云岫没吭声,盘膝调息,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黍离捏紧了手中的盒子,焦灼的瞧着自家王爷,痛苦至极的模样。如火烧火燎,因为极力压制,原本青白的面色,忽而变得涨红如晚霞,忽而惨白如纸。
每每这时候,黍离只能安安静静的在旁候着,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了。当年那些事,就跟烂肉一般,搁在这相思殿内,永不能见天日。
薄云岫浑身烧得厉害,他不是沈木兮,能适应这种痛楚,然后浴火重生,疼到最后,已然连息都无法运转,只能伏在床榻上,死死抓紧了床褥。
指尖染血,殷红之色浸满了床褥,但与撕心裂肺的疼痛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是没试过钻进冰库里降温,可身子受不了忽冷忽热,进了冰库反而让他濒临绝境,身子里的东西开始作困兽之斗,险些破体而出,让他身死魂灭。
是以最后,除了忍耐,已无其他方法。
药是太后给的,可这药只能保命,让体内的东西沉睡,其他的……什么用处都没有。是以,就算拿到药方也是无济于事,除了忍还是忍。
忍过去,便是黎明。
忍不过去,便是一生。
&"沈大夫?&"院子里的侍卫面面相觑,这地方素来无人敢闯,这大雨天的,沈木兮竟然出现在此,着实叫人惊诧。
听得动静,黍离慌忙去开门,骇然见着沈木兮站在院子里,当下合上房门,惶然不知所措,&"沈大夫怎么可能入宫?&"
此刻宫门已经下钥,业已宵禁,是不允许外人入宫的。
扭头瞧着浑身剧颤,伏在床榻上,疼得喊不出声来的薄云岫,黍离心里有些小自私,一人撑着太苦,若是沈大夫能帮着分担,又或者……沈大夫医术高明,能治好王爷的病症,岂非两全其美?
可王爷早就下了严令,谁都不准提及,黍离便又生了退意。
&"让不让?&"沈木兮问。
侍卫头顶着王爷的严令,岂敢让沈木兮进去。
从包中取出一枚药丸,沈木兮快速塞进嘴里。
大雨瓢泼而下,有殷红的血迹沿着她的唇角而出,瞬时让所有人瞪大眼睛,一个个心惊胆战,都未能明白到底发生何事?
&"毒性很快,大概连半盏茶的功夫都不用。我可以站在这里,等着毒发身亡,等着你们把我抬进去交给他!&"沈木兮一张嘴,嘴里的血快速涌出。
侍卫惶然,错愕惊诧之下,竟是稍稍让开了一条道。
整个东都城,整个皇宫里的人,谁不知道沈木兮是离王殿下的心头肉,是命根子啊!动了王爷的命根子,不是死得更快吗?
沈木兮唇上染血,脊背仍是绷得笔直,她握紧手中的青竹伞柄,毫不犹豫的往前走,鞋袜泡在水里,早就已经湿透了,是以脚步格外沉重。
站在房门口,沈木兮默默的收了伞,抬手敲门。&"薄云岫,是我!&"
床榻上的人,分明已经疼得缩成一团,如今却因为这句话,愈发抖得厉害。他慌乱的拽过身边的被子,瞬时把自己藏了起来。
&"薄云岫,要么你出来,要么我进去,总归是要有人迈开这一步的。&"沈木兮又敲门,&"我服毒了,你想为我主持丧礼吗?&"
黍离慌忙开了门,骤见沈木兮唇上的血色,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沈大夫,你……&"
沈木兮将伞递给他,&"出去守着,别让人靠近!&"
伞面是湿漉漉的,沈木兮也都是湿漉漉的。
事已至此,黍离只得行了礼,抱着伞退出了房间大门,但愿这一次,沈大夫真的能治好王爷!沈大夫的医术那么好,应该……可以吧?
沈木兮默不作声的坐在床沿上,&"薄云岫,你要当刺猬吗?&"
被褥在抖,她不知道他发生何事,但她知道他肯定很难受。
&"你知道寻常毒物对我不起作用,所以一点都不担心我,是吗?可是薄云岫,我浑身湿透了,鞋袜都湿了,我冒着大雨进宫,你就打算对我不理不睬?&"她弯腰,裙摆处都能捏出水来。
今晚的雨,着实很大。
&"你还记得当初在湖里村的时候,我给你把过脉吗?&"沈木兮甩了甩手,将掌心的水渍甩去,转身去剪了灯芯,让室内更亮堂些,&"那时候的我,只以为你是中毒,所以真的没往别出去想。但是今儿,经过猫窟之事,还有此番……你破了护族的阵!&"
她顿了顿,神色略显悲伤,&"我竟忽然就想明白了,是我疏忽!陆大哥说过,韩天命能把一种蛊孕成子母蛊。世人皆云,有凤求凰,凤凰于飞。我身上,有凤蛊!凤凰成双,凤凰蛊才是护族的至宝。&"
被褥慢慢的扯开,薄云岫浑身已被冷汗湿透,俊美无双的脸庞,此刻色如死灰,瞧不出半点活人的气息,他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身子依旧在抖。
&"我是靠着凤蛊,才得以在大火中逃出生天,继而脱胎换骨的。那种疼,我知道得很清楚,时至今日想起来,亦是这样的心惊胆战。&"她瞧着他,&"凰蛊应该也是如此吧?唯一不同的是。我从小就具备了解毒之效,而你以前不是这样。&"
深吸一口气,沈木兮苦笑,&"我怕是从小就有凤蛊随身,而你是在我离开之后,才被人种下凰蛊。薄云岫,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就不能说句实话吗?&"
薄云岫哪有力气,能撑着不出声,已经是他忍痛的极限。烈火熊熊,焚烧血肉之躯,从五脏六腑到四肢百骸,无一处不是疼的。
想了想,沈木兮默默的将手伸出去,&"我知道你有多疼。&"
因为她也疼过。
&"你咬我吧!&"她说。&"许是能好受点!&"
薄云岫哪里舍得,只是埋头不语。
她瞧着他浑身青筋皆起,瞧着那涨红的血脉中,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穿梭,心下既紧张又害怕。若是其他什么,她倒是能有些法子,可这凰蛊,与从她身上的凤蛊中分离出来的东西,他们之间相互联系,又各自生异。
&"试试我的血!&"沈木兮转身去取了刀子。
&"不用!&"薄云岫用尽全身气力嘶喊。
沙哑的嗓子里,颤得何其厉害。
他不用,真的不用。
然则下一刻,眼前骤然一黑,薄云岫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惶惑中,身上的疼痛锐减,渐渐的热度稍减。
薄云岫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此前发作的时候,或沉睡,或者疼得死去活来,都是常事,可他并不在意。那场大火,几乎让他所有的生存意志烧得不复存在,后来即便振作,也只是越渐心性凉薄。
她活着又如何?
她终是不要他了……
&"沈大夫?&"黍离担虑,瞧着泡在水中的薄云岫,&"王爷他……&"
&"他热度降下去了,应该会好起来。&"沈木兮面色惨白,瞧着掌心里的纱布,眸色微沉。
她的血,能解毒能解蛊,对于凰蛊竟然也有效,但所需……却是惊人的。那么多血灌下去。他也只是缓了疼痛,体温却隔了许久才开始往下降。
凤蛊和凰蛊相生相克,果真是诡异至极。
&"他背上的伤……&"沈木兮犹豫了半晌,&"为何不治?&"
她问过薄云岫,但薄云岫闭口不谈,那场火是她心里的伤,又何尝不是他心中的结?!
&"那场大火,王爷以为您没了,所以冲进去救人,其实王爷大抵是抱着一起死的心思。后来火场里没有您的痕迹,王爷一度……&"黍离垂眸,&"卑职就是那时候调拨回来,回到王爷身边伺候的。所以卑职看得很清楚,王爷当时一心求死!&"
沈木兮的心,猛地颤了颤,&"一心求死?&"
&"背上溃烂,王爷不肯用药,太医束手无策,都觉得王爷这是不想活了。后来皇上来了,一顿骂把王爷骂了回来。&"黍离说的这些事,是谁都不敢提的秘密,&"皇上说,王爷若是死了,就等于看着……看着您嫁人生子,以后您喊别的男人为夫君,您生的孩子喊别的男人为爹!&"
沈木兮深吸一口气,这倒是薄云崇能说出来的话。
&"皇上还说,兴许您不止一个男人……&"黍离咽了口口水。
沈木兮赫然瞪大眼眸,&"什么?&"
&"皇上……其实是为了激起王爷的求生意志,沈大夫您莫往心里去!&"黍离慌忙解释,&"卑职之所以坦白,其实是想告诉沈大夫。王爷待您的情义实在太深,可王爷不怎么会表达,一直藏在心里,免不得会让人误以为,是凉薄之辈。&"
&"皇帝,说我不止一个男人?&"沈木兮咬咬牙,&"还有呢?&"
黍离扯了扯唇角,赔着笑,&"卑职、卑职就听到这么多!&"
&"皇帝一定会骂我水性杨花,然后说我跟人私……奔?说不定是早就预谋好的,骗财骗色,骗薄云岫的感情,为的就是戏耍于他。&"沈木兮冷笑,&"说不定,还有更难听的,骂得薄云岫都躺不住了,只能爬起来跟他对峙。&"
黍离干笑两声,&"王爷是爬起来了……&"
瞧,她就知道,薄云崇的嘴里吐不出象牙!
&"好歹,一切都过去了!&"黍离心头砰砰跳。
王爷若是知道自己多嘴饶舌,会不会罚他去看城门??
&"你先出去吧!&"沈木兮轻叹,&"我帮他洗一洗。&"
出了那么多的汗,自然是要在浴桶里泡一泡的,毕竟薄云岫这厮……既矫情又爱干净,若是浑身都是汗糊糊,醒来肯定是要黑着脸生气的。
&"上辈子,我两可能是死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那种。所以最后,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便用了特别的方式,化解你我之间的恩怨。薄云岫,你说呢?&"她捏着帕子,轻轻擦着他的脸,神情庄重。
外头的雨,还在哗哗的下着。
心安之人,雨声可安眠。
心乱之人,雨声自扰眠。
长福宫内,太后来回走动,动不动走到屋檐下往外张望,&"怎么还没回来?&"隔了足足半个时辰,墨玉才撑着伞,匆匆的从外头跑进来,&"太后娘娘?&"
&"如何?&"太后忙迎上去。
&"现在就过去吧,约莫能腾出一炷香的时间。&"墨玉一抹脸上的雨水。
太后如释重负,&"走!&"
&"雨很大,您慢着点,路上不好走,仔细脚下!&"墨玉搀着太后往外走,只带了几名心腹亲随,别的一个都没带,就这么悄悄的去了天牢。
一路上,太后手脚发凉,几次险些跌倒,所幸都被墨玉扶住。
待进了天牢,太后的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太后娘娘,您莫着急!&"墨玉宽慰,&"咱们有一炷香的时间。&"
天牢里关着重囚,早前的钟瑶和洛南琛并未关在此处,是因为那二人仅作为饵来使用,而魏若云不同,她原就是魏家的余孽,早就该死了!
空荡荡的死牢内,魏若云重镣加身。靠在墙角一动不动。她知道自己早晚有这一日,是以早就不在意这生死之事,左不过是心愿未了,死得有些不甘心罢了!
&"魏若云!&"太后掀开斗篷,呼吸微促的瞧着这个,宛若隔世的女人,&"魏若云,你到底还是出现了!&"
皮面早已被人掀开,此刻的魏若云才是她真正的面目,半张脸都是斑驳的印痕,那是当年被朝廷的利箭所伤,途中未能及时诊治,所以溃烂化脓留下的疤痕。
&"关胜雪,你到底还是来了!&"魏若云吃力的起身,脚踝处拴着偌大的铁球,以至于她只能勉强的往前挪步。&"关胜雪,关太后,你都已经是太后了,想来这荣华富贵,享得不错啊!&"
太后倒吸一口冷气,最后见到魏若云的时候,魏若云正抱着一个男婴,面色惨白如纸。那时候的魏若云,容貌出众,又武艺高强,寻常男儿根本不放在眼里,骄傲得不可一世。
没想到再见面,却是这般光景。
魏若云面容尽毁,难怪一直以假面在外行走。
&"吓着了?&"魏若云冷笑,&"为何不说话?是觉得愧疚?因为你害死了我的儿子。关胜雪,你可记得自己是怎么答应我的吗?你说过。会好好照顾孩子,会让韩家的骨血绵延下去。&"
她猛地扑到了牢笼栅栏处,眦目欲裂的瞪着太后,&"你食言了!&"
若非墨玉眼疾手快,扶了太后一把,只怕太后已经跌坐在地。
&"关胜雪,我将孩子托付给你,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我原以为,你会扶着他当皇帝,可你却为了薄云岫,害死了他!让他替薄云岫顶罪,就因为他不是薄家子弟,你就为了太后之位,为了所谓的皇室血脉,将他杀死在狱中!关胜雪,你对得起韩大哥吗?&"&"哀家没有害死他!&"太后咬牙切齿。身子轻颤,&"是他自己和薄云岫做了私下商议,哀家什么都不知道,等哀家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你以为哀家不痛心吗?&"
魏若云冷笑,&"你有心吗?关胜雪,你压根没有心。&"
&"魏若云,哀家用自己的女儿,换你的儿子,你还要如此诋毁哀家?哀家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你会把仙儿教成这样,哀家当年就算是死,也不会答应交换孩子。&"太后咬着后槽牙,悔不当初。
&"你不答应?哈哈哈,太后当年干了什么,需要我一一列出来吗?&"魏若云笑得何其嘲讽,&"关胜雪,你身为太后,行不端,做不正,你还有脸说什么孩子?你那孩子,是先帝的种吗?&"
太后目光狠戾的瞪着她。
&"关胜雪,你想不想听一个秘密?&"魏若云笑得冷冽,&"把我放出去,我就告诉你!&"
&"抓你进来的是薄云岫,哀家如何能放?&"太后切齿,如果不是趁着薄云岫身子不舒服,她哪里有机会靠近此处?是以,她压根没能力放人。
魏若云深吸一口气,&"看样子,你是不想知道,自己女儿的下落了!&"
眉睫骇然扬起,太后惶然,&"仙儿在哪?你们长生门把她带走了,现在到底在哪?她如何?&"
&"如何?&"魏若云抚过自己脸上的伤痕,&"她跟我一样,成了这副鬼样子,你说她会如何?关胜雪啊关胜雪,你说当年韩大哥是怎么看上你的?儿子护不住,女儿也留不住,除了这个千岁千千岁的太后之位,你还有什么?&"
&"你放了仙儿,莫要对她做什么。&"太后投鼠忌器,&"她到底是韩家的血脉,你若是还念着天命待你不薄,就不要断了韩家最后的一线希望,那是护族的根!&"
魏若云轻叹,面上不知是嘲讽还是怜悯,&"关胜雪,你到底是太过情深,还是太过薄情?竟是蠢成这样。仙儿做了多少事,你怕是不知道吧?一直以来,她跟咱们长生门联络密切,否则,你以为我们是怎么一次次躲过朝廷的追捕?&"
太后满面痛苦,&"那都是你教唆的。&"
&"教唆?&"魏若云徐徐退后两步,忽然间朗声大笑,&"关胜雪,我总算是赢了你一回,瞧瞧你脸上的痛苦?哈哈哈哈,你大概不知道吧?其实仙儿根本不是你的女儿!&"
眉睫骇然扬起,太后猛地冲上去抓住了栅栏,嘶声厉喝,&"你、你说什么?魏若云,你把话说清楚!我女儿到底怎么了?&"
什么叫仙儿不是她的女儿?
仙儿明明是她费了千辛万苦才从农家寻回来的,胳膊上的确有当年韩天命留下的印记,怎么可能弄错?
然则,退一步讲。
若仙儿不是她的女儿,那她的女儿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