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岫并不喜欢旁人盯着他看,他知道自己的容貌遗传了母亲,但母亲或多或少也是因为容色而困锁宫闱一生,所以他甚少照镜子。
但是对于沈木兮不同,他很喜欢看到自己的影子,倒映在她眸中,占据所有的黑暗与光明。
那种独一无二的感觉,甚好!
&"薄夫人高兴就好!&"他牵着她的手,穿梭在人群里。
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离王殿下,手里握着的不是朝廷大权,他只是个丈夫,带着以命相护的爱妻,凑一凑东都城内的繁华。
仅以这俗世繁华的喧嚣。搏吾妻一笑。
&"我又不是郅儿,你递我这糖葫芦作甚?&"沈木兮笑着,话是这样说,手还是伸了过去,接了他递来的糖葫芦,&"甜的吃多了,容易牙疼。&"
&"小孩子不都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吗?&"他伸手抚过她的脑袋。
沈木兮红了脸,轻轻的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
嗯,真甜!
&"歇会吧!&"薄云岫牵着她上了茶楼。
关上雅阁的房门,他瞧了一眼托腮瞧着窗外的沈木兮,抽身退出了房间,叮嘱店家上茶上点心。
黍离在外头候着,&"王爷!&"
&"如何?&"薄云岫面色冷冽。
&"阿娜公主独自进了东都城,这会不知藏在何处。其漠太子来消息,说是公主素来任性,怕是冲着您来的,请您当心,也请您手下留情!&"黍离躬身。
深吸一口气,薄云岫只觉得头疼,&"冲着本王来的?&"
他回头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自己倒没什么怕的,一个女子罢了,还能翻了天去?怕就怕这阿娜公主是个硬骨头,到时硌着他的薄夫人便不太好了。
&"王爷放心,问柳山庄和离王府如今业已加派人手,但凡公主冒个头,咱就能抓住她!&"黍离道。
薄云岫眸色幽沉,&"有没有公主的画像,回头给本王挂书……挂薄夫人房间!&"
黍离险些咬着自个的舌头,&"挂夫人房间?&"
&"有意见?&"薄云岫横了他一眼。
黍离紧忙摇头,&"卑职不敢!&"
&"还有,今晚落水之人,去查一下,别到时候真的惹出祸来。&"薄云岫叮嘱了一句,重新推门而入。
今晚落水之人?
当时王爷不许任何人上船,所以救人的时候,黍离并不在场。王爷说了,要同薄夫人逛一逛东都城,毕竟这么多年都只是想想而已,如今难得能做到,自此以后每个节日,都得陪着薄夫人好好过。
&"是有什么猫腻?&"黍离皱眉,旋即招手。
随扈上前,黍离叮嘱了他两句,随扈急急忙忙的跑开。
&"烟花好看吗?&"薄云岫走到沈木兮身后,微微弯下腰,凑在她耳畔笑问。
沈木兮一直盯着外头,&"这些年在湖里村的时候,哪里见过这样的东西,自然是好看的。&"
&"上了天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你这夜夜上天的滋味,是否也是这般美好?&"他磁音低沉,温热的呼吸悉数喷薄在她颈项间,惹得她有些不太舒服,&"若不回答。就当你默认了!默许了……&"
&"你才上天呢!&"语罢,她扭头。
唇,擦着他的面颊滑过。
羽睫骇然扬起,沈木兮愣在原地,保持着唇瓣贴在他面颊上的动作。
&"甚好!&"薄云岫不温不火的直起腰,淡淡然坐在她对面,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木兮还保持着扭头的姿势,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
这人还真是……
&"果然,男人在某些事情上,的确能无师自通。&"沈木兮揶揄般扯了扯唇角。
&"薄夫人的悟性也不赖!&"他端起杯盏,优雅浅呷。
沈木兮翻个白眼,&"无赖!&"
&"这辈子就赖你一个,知足吧!&"薄云岫放下手中杯盏,眼睛、耳朵却都没闲着,不敢松懈半分。
&"你是在担心瀛国使团的事?&"沈木兮又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出薄云岫的神色异常,&"一张脸绷得跟什么似的,担心……就说出来嘛,我又不会干政!&"
&"咱们和瀛国算是在谈判的阶段,若说实力,真的是相持不下,但现在是瀛国愿意退一步,向本朝称臣,原因是因为瀛国出现了动乱,刚刚经历了一场宫变。&"薄云岫轻叹,&"所以新君得跟咱们讲和,在某些问题上,咱们占了优势。&"
沈木兮点头,&"既是优势,为什么你是这般表情?&"
薄云岫轻叹,&"多少人希望建功立业,可又有多少无名小卒,于这一路做了奠基的白骨?&"
沈木兮不敢想,她是大夫,知道生命有多可贵。
&"此番和谈。事关重大,不可小觑。&"薄云岫笑了笑,&"罢了,今儿是出来陪你玩的,想这些作甚?&"他不愿说,她也不问。
有些事情,不是自己的能力范围,就不该多问,免得适得其反,反而惹对方忧心。
两人共提一盏花灯,走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头,走过漆黑的小巷,瞧着府门前那一张张美丽的笑容,沈木兮忍俊不禁,&"明明乞巧,你倒是弄出了旁的感觉!&"
&"他们乞巧,我乞嫁。&"他提高了花灯。
光照落在她脸上,能清晰的看到她面上洋溢的笑容。
低头,吻上她的唇,就这么蜻蜓点水般掠过。
沈木兮心里暖暖的,然而下一刻,却骤听得这人音色沙哑的伏在她耳畔低语,&"先放过你!&"
吧嗒一声,她觉得脑子里有根弦忽然绷断。
唇角止不住抽抽,沈木兮呼吸微促,&"那个……能不能打个商量,我这厢……&"
&"应该是还有三天吧!&"薄云岫牵着她的手,朝着后院走去。
沈木兮不解。&"什么三天?&"
蓦地,她登时红了脸,&"你这人真是无赖,竟是连这点事都记着。&"
&"何止是记着,是掰着手指头算着呢!&"薄云岫倒是大言不惭,&"欠了七年,得连本带利的都算回来。否则怎么对得起我这空等的青春年少。&"
&"你!&"她气急,甩开他的手,快速跑进后门。
瞧着沈木兮安然进了门,薄云岫顿住脚步,黍离旋即上前。
&"王爷!&"黍离行礼,&"卑职已经查过,掉进水里的是个女子,船家说,你们走了之后,那女子自己爬起来就走了,全然不像是呛了水晕厥的样子。&"
所以,是假装的?
薄云岫庆幸,自己这时时刻刻保持的警惕,也是能起作用的。
&"卑职问过了周边。都说没看到这女子去了何处。&"黍离跟在薄云岫身后,缓缓进了门,&"不仅如此,连附近的百姓也都说,没见过这女子,瞧着像是外乡来的,不像是咱东都城的人。&"
眉心微蹙,薄云岫负手而立,长长吐出一口气,&"公主病!&"
&"什么?&"黍离一愣。
&"这公主真是病得不轻!&"薄云岫冷着脸。
黍离骇然,&"王爷的意思是,落水的是、是阿娜公主?&"
&"敢戏弄本王,敢无所畏惧的,除了她还能有谁?难不成是长生门那帮蠢货?长生门的人虽然蠢。却各个傲气,绝不会做这种蠢笨无聊的勾当。何况他们若出现,要的就是命,还能有这般闲情逸致装死?&"薄云岫眉心紧蹙,&"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再找不到,也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
&"是!&"黍离行礼。
薄云岫进门,沈木兮正双手环胸,若有所思的瞧着挂在房中梁下的仕女图。
说是仕女图,倒不是本土风情,颇具异域之色。
&"这是送给我的吗?&"沈木兮回头问。
&"瀛国公主的画像!&"薄云岫合上房门,略带心虚的上前解释,&"先说好,只挂一日,你莫吃醋,且多瞧两眼便是。&"
&"为什么要我瞧?&"沈木兮不解,&"这是朝廷之事,该识得此女容貌的,应该是你,同我什么关系?&"
薄云岫想了想,&"我瞧着天下女子都一个模样,唯你不同,是以……让我如何记得?&"
她噗嗤笑出声来,想想也是,魏仙儿的容貌那可是一等一的出挑,饶是如此,他都不曾多看两眼,可见这人不是眼瞎就是脸盲。
&"暴殄天物!&"她轻嗤。将花灯搁在了窗案上,&"且瞧瞧你身边哪个不是容色倾城,哪个不是风姿绰约?&"
&"醋了?&"他问,眼睛晶亮。
沈木兮翻个白眼,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瀛国公主叫阿娜,不过呢……她跑出了使团,悄悄进了东都城。方才被你救下的那个落水女子,可能就是她。&"薄云岫拽着她,重新回到画前站着,&"你且看仔细了,用心看,定要记住这张脸,莫要吃亏了!&"
沈木兮仲怔。&"落水的那个……&"
&"这女人脑子有病,可能是冲着我来的。若是她对你做什么,只管扎她几针,其余的我来收拾,别让自己吃亏便是。&"薄云岫细细叮嘱,&"不必跟她客气!&"
&"冲……你来的?&"沈木兮挑眉,上下仔细打量着他。&"果然是招妖体质。&"
他倒吸一口冷气,&"招你不?&"
沈木兮愣了愣,未应。
他猛地掐住她的腰,将她抱坐在桌案上,如同审问犯人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她,音色严肃,&"招你吗?&"
嗬……这人真是个认死理的一根筋。
&"招招招!&"沈木兮随口敷衍,心里却盘算着,这阿娜公主身处瀛国,薄云岫是在东都城,相隔何止万里之遥。不远万里跑来找薄云岫的麻烦,要么真的脑子有病,要么……异域女子委实放得开,意图不轨。
唇上一热,沈木兮赫然回过神。
&"既然能招你,那我也认了!&"他声音沙哑,墨色的瞳仁里,倒映着明灭不定的烛火。
沈木兮微微痴愣,已被他托了起来,整个挂在了他的身上。
&"薄夫人,婚书都写了,是不是该深入了解,关于余生的问题?&"八壹中文網
沈木兮的眸,骇然瞪大。
完了……
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