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能是随口一问。
因为心里有鬼,尤妙一直提了口气,等到席慕呼吸均匀了,看着头顶的帐幔,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轻悄悄的翻身,尤妙拿开了席慕的胳膊,从他怀里的钻了出来,身子背着朝他。
她也不知道刚刚怎么就问出口了,就好像提起了定远侯府,如果不想起白子越就像是差了些什么。
如果说席慕是畜生流氓的话,白子越就是山间明月,人仰视久了都怕亵渎了他。
上一世白子越无意间救过她几次,她也不是说对他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是若是除了家人之外,白子越应该是她第一个有好感的男人。
对白子越的心思跟她对尤锦的差不多,但又有些细微的差别,就像是哥哥虽然崇拜但是可以亲近,但对白子越的崇拜,却只能把他画像挂在墙上。
若是能见到面就好了,但仔细想想白子越应该不会来江南,若是他来了,上一世白氏怎么可能还在柳家,按着他的性子一定会把妹妹接回家才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柳家人欺辱。
既然他没办法来,那她更该帮忙报答恩情才是。
想着,尤妙转过了身子,看着睡得正熟的席慕。
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让他改变主意。
席慕似乎很讨厌定远侯府,上一世在席慕后院就不准人提,当初她还以为席慕是嫉妒白子越,觉得自己事事比不上他才不准下人提及,现在看来难不成是因为白氏?
黑暗中,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席慕的五官,尤妙抿了抿唇,如同大动静的往席慕怀里钻。
趁机还挥着手往他脸上打了两下:“爷快醒醒快醒醒,我害怕……”
周围寂静一片,小动静都能放大数倍,何况尤妙是有心大吵大闹,对着席慕耳朵喊叫。
席慕有起床气,猛地被吵醒,下意识地扬起了手,落下了的时候只是轻轻的捏在尤妙的脖子上。
音调沙哑发懒:“怎么了……”
“我做噩梦了。”尤妙不好意思地道,刚刚看席慕倏然锐利发亮的眼眸,她还以为她铁定要被打了,没想到就是那么一下,席慕又没精神的埋在了软枕里。
“什么梦?”
把人捞到身下压着,席慕困的连眼睛都没睁开,手放在她头上随意的拍了拍:“拍拍毛吓不着……”
“……”
席慕的声音虽然很敷衍,但尤妙却有种奇怪的感觉,沉默了片刻,感觉席慕又要睡着了,才立刻道。
“我做梦柳少夫人被打的满身是血,柳公子说她偷人,所以往死里打她,她想逃也不知道往哪儿逃。”尤妙见席慕睁开了眼,看来白氏对他还是有意义的,再接再厉地道,“那个梦太真实了,不像是梦就像是真实发生一样,我一时被魔住,才吵醒了爷。”
“像是上次你看到你死了那样?”席慕眯了眯眼,一想到那个梦,喘不过气被扼住喉咙管的感觉又涌上来,睡意一扫而空。
尤妙点了点头:“就跟那时的感觉一样。”
席慕眉头蹙了蹙,尤妙以为他要做些什么,就见他又闭上了眼睛。
“爷就不担心吗?”
“一个梦有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你让爷大晚上跑到柳家,说爷的宠妾做梦是白氏被打了。”
说的也有道理,尤妙嗯了一声,想从席慕的身下移开,却被他紧紧的按住了。
尤妙挣扎了几下,席慕都纹丝不动,算是她吵醒他的报复,到了第二天她浑身上下都是疼的。
对此,尤妙瞪圆了眼睛看向罪魁祸首,席慕品着茶耸了耸肩:“有爷密不透风的护着,你后半夜不是就没做过噩梦。”
一肚子歪理。
尤妙轻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又忍不住靠近了席慕:“爷说咱们要不要去柳家看看?”
席慕斜睨:“不晓得还以为你是,做个梦都能当正经事对待。”
“我总觉得昨日柳公子提起柳少夫人的态度不对,既然爷是柳少夫人的亲戚关心下也没错。”
“都不晓得是哪门子的远亲。”
“事情都严重到需要娘家人来江南处理,爷就算是远亲既然来了,咱们还是去柳府一趟。”
“爷又不是闲人,既然她有娘家人管,那爷还去多此一举做什么。”尤妙说一句,席慕就反驳一句。
席慕今日穿了身苍蓝色毛绒滚边的家常袍子,慵懒地端了杯茶靠在贵妃椅上,眉眼挑起似笑非笑,若是旁人看了恐怕要觉得他俊朗矜贵,但尤妙只觉得他坏的不成样。
“爷不去,我自个去。”
席慕忍俊不禁:“你去做什么?”
“借着爷的名头上门送礼,然后顺道见见柳少夫人。”尤妙说这个本来是威胁席慕,但说出口觉得也是一个办法,既然打算帮白氏,至少得见到人,看有没有她能帮上忙的。
就是没有席慕,她不相信她就做不成事了。
“你这究竟是因为那个梦,还是想知道跟爷差点定亲的女人长什么模样?”席慕戏谑地道。
既然能跟席慕差点定亲,又能把席慕拒之门外,把他给甩掉,不管白氏是什么模样,在尤妙心中都是个极其厉害,让人羡慕的女人。
至少白氏做了她做不到的事情。
“好了,好了,你连柳家大门都不知道在哪,要怎么去送礼。”席慕见尤妙一言不发就要出门,朝她招了招手。
“爷本来就打算去柳家,你那么想去,爷带你去就是。”
闻言,尤妙气的呲牙咧嘴,合着她又被席慕骗了。
……
劝席慕的时候,尤妙劝的厉害,临到要出门的时候她反而纠结了。
衣裳选了颜色最淡最朴素的对襟,头上的珠钗也没带两支,席慕见状眯了眯眼:“你这去奔丧?”
尤妙嗔了他一眼,担忧道:“我是妾侍,柳少夫人会不会不想见我?”
“若是不想见,你直接闯到她屋子头,或者下着雨在她门口站着就是了,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席慕嘴角咧开。
自从尤妙那次靠淋雨把席慕抢回身边之后,席慕就经常拿这件事取笑她,每次都让她想撕烂席慕的脸。
“我倒不是怕淋雨,就怕爷心疼。”尤妙满脸涨红地道。
席慕似模似样地点了点头,拉着尤妙上了马车:“那倒也是,淋在妙妙身,疼在爷的心。”
“爷就不能正正经经的说话,非要满口胡言乱语,让人听了笑话。”
“这是爷对妙妙的爱语,哪个敢笑话。”席慕搂着尤妙,脸贴在她的脸上,“若不是喜欢妙妙,爷才懒得说这些话,妙妙倒是嫌弃起爷来了。”
尤妙抿了抿唇,那席慕估计没什么不喜欢的人了,她见他从来都是这般说话,虽然是个世家公子但嘴上就没个正经,跟白子越就是两个极端。
白子越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言之有物,不会说无用的废话惹人烦闷。
柳家是江南的世家大族,虽然是分了府的,但是却都没有搬远,在中心地段环绕了一圈,看着几乎一条街的柳府,尤妙忍不住发愣。
怪不得柳宇齐的爹是个承宣布政使,定远侯府也愿意把千金下嫁,这排场她在京城都少见。
府门牌写的都是柳府,幸好席慕已经拍柏福下了帖子,所有尤妙他们才没有迷路,直接到了地方。
这个时辰柳大人要上值不在府中,柳夫人倒是在,可也没迎接客人的意思,而柳宇齐更不可能来接人,所以门前就两个老妈妈等着。
女眷带到柳夫人那儿,席慕直接去柳宇齐那儿,让他招待。
闻言,席慕皱了皱眉,虽然不记得柳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这些大世家的夫人,想也知道看不起妾侍,把人叫过去估计也是安排个空屋子晾着。
“不必,她同爷一起去你们少爷那。”
老妈妈互看了一眼,见席慕肃着脸,看起来冷清不好说话,便没有拦着,只是让个人去柳夫人跟那边等着的人说一声。
柳府的布局十分精妙,细节处见奢华贵气,但贵气也不会太重,能看出此地主人清高雅致的品味。
柳府府中种的大多都是常绿树,洒金柏郁郁葱葱,假山怪石嶙峋,亭台楼阁依山依林,便是冬日也有翠鸟啼鸣。
到了柳宇齐住的院子,周围的景象就变了变。
他院门口种了几株罗汉松,旁边还有些精心护养的冬花,值得一提的是旁人家外头遮挡用的屏风多是山水画,而柳宇齐这边过了月门,便是幅洒金美人图。
一群仕女在画中嬉笑扑蝶。
小丫头守在外头,见到尤妙他们匆匆进去传了信,没一会又急匆匆的出来:“少爷说几位贵客是为了少夫人而来,让奴婢直接领客人们去见少夫人。”
席慕也懒得与柳宇齐打交道,闻言挑了挑眉:“你们少爷小气有爱记仇。”
小丫头不解地看向席慕:“这位贵客怎么能随意这般说我家少爷。”
“爷说的是事实又不是编造谣言,你就是把这话传到柳宇齐的面前,他也会认同爷的话。”
柳宇齐会认同就怪了,听到下人的传话,柳宇齐气的砸了杯盏。
当时他不过不想闹得太难看,才没跟席慕计较那一脚,他还真把他当做软柿子了。
柳宇齐咬了咬牙,若是今日席慕拿白氏的事责问他一句,他便让他晓得什么人惹不得,不过是伯府的闲散公子哥,半点官职也无,还惹亲爹厌烦,还真把当做什么人物了。